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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平书院里学堂早已散学,多部分的学子不是三五成群就是被各色各样的马车接走。
  而在书院外的两座石狮子面前正有个身穿学生统一服装的小娃娃心不在焉地荡着双脚,目光则是时不时瞟向一旁不带他回家的大人。
  这两日因心中烦闷,除了每日在屋内陪着吴筱筱外,章国延主动将接送小圆子的任务拦在身上。
  每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街市的喧闹声心中的恨意会被暂时性的掩盖。
  他很喜欢世间的热闹喧嚣,却清楚这些都不属于他。
  就像现在,明明身边行人无数,可心脏的跳动声稳健而清晰地顺着左胸腔蔓延至耳际。
  “你背这个背包是不是好些人羡慕你?”
  归家之旅在章国延的刻意延后中无限后推,想着可真是苦了每日陪他流浪街头的圆儿哥时,漫不经心的聊天在两人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
  其实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发现了小娃娃背包的特别之处,三指宽的肩带里被人细心的塞满了木棉,细细的针脚以及被绣在右侧的“季南谨”三个金边黑底大字都足以表明制作东西之人的用心。
  在肩带最下面链接包袋的地方正挂着个一指长的小木偶,章国延有大致研究过发现木偶娃娃不论神态举止都和圆儿哥一模一样,且在被他接送的七天里没有一天重样的。
  背包的正面,也就是翻开最上一层取东西的接口处被设置了一个精小的机关用来防止里面的小物件掉出来。
  为了避免机关质感同背包的整体风格不同,在突出的部位还被专门挖出了一个小凹槽,周围做着装饰。
  凹槽里面放的配件章国延也见过,正是最近风靡城东的泪晶石。
  至于最让他惊讶的还是背包被分成了三个夹层,其中连个放着每日归家后要做的功课,而在一侧那个只有巴掌宽的小兜里衬是被用防水防油材质特定的。
  想来应该是让圆儿哥饿时能偷偷从夹层里拿出点小吃食来解解馋。
  “嗯,他们都让我问问能不能也帮他们做一个,还说要给我银子。”
  想着第一天一放学被一众和他穿的一模一样的同窗围着,小圆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但当大家说也想要一个同样的背包时他犹豫了。
  因为家里人最近都很忙,他也不能在没有征得唐一魇和哥哥姐姐们的同意前夸下开口,若是真那么做了,他可是会挨爹爹打的。
  “他们一群半大的孩子还说给你钱?”
  听到有人要给城南富得流油的季家后辈银子一事,章国延真的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不就跟有人要到南月筱面前唱戏,齐沐面前拼医术一样班门弄斧嘛。
  可转念一想现在圆儿哥是归穷得响叮当的齐小夫人管教时又认为情有可原。
  可惜呀他对于管木子这种明确认知在小圆子眼里就成了睁眼说瞎话。
  “娘亲其实挺有钱的,就是家里人太多,养爹爹太费钱,每日哄我们只能用糖葫芦而已。”
  “那是因为你爹背地里塞给她的更多。”
  要论在季言叙面前明抢暗要的戏码章国延在齐小夫人身上起码看见不下十次。
  小圆子则是不甚在意。
  说来和管木子一起生活的这几个月还真是几个铜板过日子,往日里的山珍海味没有了,就连祖母最喜欢的金银首饰也没见娘亲戴过几回。
  不过日子倒是过得痛痛快快,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是不过分小怪物们也都能变着法子做出了。
  就是有时候出去玩儿他得要将小荷包看好,免得一个不留神被大人骗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就是管木子总是会跟他说很多其他大人以前不会告诉他的事情,就好比最近几天回家晚了,娘亲非但没有念叨他,还将他拉倒一旁说起小话来。
  说是让他回来之前多陪陪章国延。
  “你是不是也想爹爹了?”
  “……你娘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许是没有想过这些时日里第一句提到他爹的关怀竟是来自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口中,章国延将靠在石阶上的身子侧了侧打听道,“听说你和你爹也吵架了,到现在都没好?”
  圆儿哥摇头呀摇头,“我和爹爹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玩儿,不过他以前也不喜欢和我玩儿的。”
  回想起数月前受的那次委屈,圆儿哥和季言叙就像是两个背道而驰的人。
  大的那个总是对人爱答不理,小的那个心里藏着秘密又不敢理,就连以前只有三两句的交谈都在身边人越来越多时变得无话可谈。
  反正提起这事儿圆儿哥就是无尽的惆怅,弄到最后干脆两腿一盘,双手托腮发起愣来。
  而将这个话题引出的章国延在听着耳边的长吁短叹时竟忘记了刚才一直在伤心失意的人应该是他呀。
  “果然当爹的都没一个有良心的,没事儿我教你个小机关解解闷,可厉害了!”
  哄小孩子开心就跟哄狗乐一样简单,想着要做出挽回就要付出真心,在将小娃娃的视线吸引过来后章国延将珍藏十几年的小玩意儿拿出来欲要和人一起分享。
  可在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步骤变幻时圆儿哥纠结了。
  “这么复杂,是谁教的?”
  “我死去的爹。”
  ……
  齐府大门口现在的情况和疏平书院外面相差无几。
  齐小夫人端着个小板凳一屁股落座在了门柱子旁边,她手边位置还有个茹慕钦翘首以待。
  “小师叔,我发现你真的很有白眼狼的潜质。”
  管木子已经在这儿坐了小半个时辰,也陪着自打坐在这儿起就没跟她吱过一声的小师叔小半个时辰。
  可她跟个狗腿子一样陪同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就只有人家连个眼白都不愿让她瞧上半点儿!
  “瘦子现在就只想宰了你,你在这儿眼巴巴瞧着有什么用?”
  和书院外小圆子保持着同款姿势的管木子歪着脑袋看向空无一人的街头,他们这处本来就是街道的最里头,平日里除了三两好友来玩外,基本上就没看过什么闲人。
  偏偏她这般的好言相劝在小师叔将视线收回,看向她时变了滋味。
  “我当时只是想着齐沐不想再当大夫,那我哪儿能知道给您老介绍个生意能捅这么大个篓子呀!”
  茹慕钦现在的表情完全就是怪她惹是生非,可她就是有了通天的本事也猜不到还有杀父之仇这种狗血戏码在这儿等着她呀。
  再说了,听到章国延说是在嗅到那股子香味后确定了仇人是谁,为了探寻真相她也是死乞白赖缠了小师叔好几天,可到头来除了闻到好闻的皂角味外,根本无从查起。
  而她也成了里外不是人。
  “我只是单纯地看看你罢了。”
  心中调侃被挑明,茹慕钦面上还是维持着长辈的姿态,顺势还将想多了的罪名直戳戳砸在管木子头上。
  没等反应过来之人再次鄙视他是白眼狼,反倒先将话题扯向另一处道,“听玄虚说昨日依着你的名义寄了份府中糕点送给了无禅?”
  “是呀,还没给我钱!”
  提起昨个儿去小厨房里找吃的,结果吃的先她一步飞到灵崖寺一事,管木子就觉得小和尚的嘴注定是个骗她的鬼。
  而且在受骗了两次后被骗的还都是一种吃食。
  想想当日无禅小尝一口就把糕点浪费的模样,管木子的心都要被白花花的银子击落了,“你说他又不喜欢吃,干嘛还总问我要,还要写上我的名字,难道我都大名远扬到深山老林去了?”
  “无禅只是小时候和你相识,糕点绝非重点。”
  茹慕钦总是在不恰当的时机里掌握一些旁人无从得知的消息,这不此话一出,就被管木子警惕道,“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佛曰不可说。”
  一如既往的挖坑不结尾,还想吊人胃口,惹得管木子两腿一抖,身子一正也懒得多问。
  有时候呀她都觉得自己和茹慕钦是一类人,因为一个三句蹦不出个屁来,另一个深信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反正弄到最后两个人是傻呵呵地度过一下午,其中刚探头的秘密是半点儿没交流。
  就在这样的微妙氛围内,时光正在悄无声息地流失。
  “这两日齐沐好像心情不好,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夕阳西下,暖橙色的光影打在身上让茹慕钦原本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多了几分人气。
  奈何打在管木子脸上就只是多了几分生气道:“你不要明里暗里把错都往我脑袋上扣!那日我和筱筱在屋里聊完天出来有见着他,可之后就不知道怎么了,成日里死气沉沉的。”
  想着之前出门时只看见拐角处的一抹衣角,管木子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原以为齐沐是因为药房事情多而闷闷不乐,可现在被小师叔提出来就说明事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刚好等着晚上有空她可以和人好好聊聊。
  “好了,小师叔,再不进屋可就要打架了。”
  踏着散落在石阶上的余晖,在门口待了许久的两人也该回家了。
  昨日章国延就是在这个时辰里带着圆儿哥姗姗归来。
  “小夫人,你可知道唐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有说有笑的两人组是被迎面而来,抱着大包小包的良叔拦住了去路。
  听着略带着急寻人的话,茹慕钦的视线好奇越过眼前人径直朝着正向他们招手的两人瞧去。
  可当他好心替人指向所要寻的唐小公子就坐在身后里屋时却是被身后一直表情古怪的管木子打断道。
  “那人……不是唐一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