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与兰陵长公主的争执让走在前头的成帝回过身来,看着敏妃跌到在台阶下,兰陵一脸怒容的站在台阶上,因着着急三公主的病情,盯着兰陵和敏妃的眼神冰冷不含温度,压抑着怒气问道:“兰陵,你这是做什么?”
兰陵长公主不敢相信的看着敏妃,她明明没有出力,敏妃怎么就跌了下去,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看着泪眼婆娑的敏妃,兰陵觉得她有口难言,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跪下来请罪可她没有做错什么,诺诺连声道:“儿臣……儿臣……”
敏妃揉着脚腕,一心为成帝考虑,大方得体道:“万岁爷,长公主心里着急,臣妾不怪她,万岁爷赶紧去看看三公主病的怎么样了?”敏妃的知情晓礼大度衬托着兰陵长公主的小家子气不容人,成帝气愤之极,堂堂大魏长公主,也就这点肚量,以后难成气候,心里失望但着急三公主的病情,说道:“兰陵你跪在这儿好好的反省。刘明忠,你去太医院请太医给敏妃看看伤到哪儿了。”
“是。”刘明忠把成帝扶上金丝楠木浮雕龙纹的肩舆上,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给敏妃娘娘看病。
兰陵长公主看着明黄的帝王仪仗远去,只留下穿堂而过的风声,兰陵的眼睛里结着冰,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就明白敏妃是故意激怒她的,为的就是在父皇面前失仪,从而损坏她在万岁爷面前的印象,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是故意的。”虽是问可她心里已肯定了答案。
敏妃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兰陵长公主,扶着云栽的手腕站起来,高高在上的笑着,丝毫不在意兰陵长公主的面子,痛快的说道:“对,本宫是故意的,兰陵长公主能奈本宫如何?长公主还是在这儿跪着好好的反省。”说完就往宫殿里走去。
兰陵长公主一点也不想敏妃这样痛快,就在敏妃往过走的时候柔声问道:“敏娘娘这样千面,父皇知道了会如何?”
敏妃闻言站住,俯视着兰陵长公主,轻笑着:“长公主多虑了,长公主有时间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处境罢;不敬母妃,不尊长辈,对母妃动手,这件事若传出了可对长公主的声誉不利呵,跋扈、粗鲁这些词怎么和长公主这样温柔端庄的女儿家相配?”面上笑着依旧是那个温柔婉约的敏妃娘娘,字里词里处处都是狠魇。
“本宫的事不劳敏娘娘操心了。”兰陵长公主看着延禧宫院子里处处种着各式各样的傲菊,她心里想着真是可惜了傲菊的骨气和清高不俗之韵气,她跪的越发端庄,脊背直挺着,处处透着皇家公主的傲骨。
成帝一行急匆匆的去了三公主的宫殿里,屋子里充斥着药味,伺候的宫人见万岁进来了齐刷刷的跪下请安,成帝不理直接走到紫檀荷花纹拔步床前,看着麦黄镶边花卉纹绣金缎面丝被子下的三公主,她的脸色有着不正常的通红,嘴皮子干涸,嘴里一句一句念着:“母后……晗儿难受,母后……”
听得成帝心里难受,她只是一个思念母亲的孩子罢了,伸出手在三公主的额头上试着温度,轻轻安抚着三公主:“晗月……晗月,朕是父皇,父皇来看晗月来了。”手下的额头滚烫,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冲上头来,怒吼道:“太医呢?太医都去哪儿了?!治不好三公主,朕让你们人头落地!!”这些欺下瞒上,谄媚无心的奴才,三公主是金枝玉叶,是皇家公主,就因为皇后被闭宫反思而连累三公主生病就不被重视,烧成这样了他才知道,他没有做到父亲的职责。
刚进来的一群太医吓得齐溜溜的跪了一地,以头杵地:“皇上息怒,臣等竭尽全力!”
三公主还在那里嘴里糊涂的念叨着:“母后……母后……”
成帝心有不忍,说道:“去坤宁宫传旨,让皇后照顾三公主。”
刘明忠自去坤宁宫传旨。
康让一旁侍候着,说着刚得来的消息,心有不甘的问:“娘娘,就这样让皇后出了坤宁宫?”
皇后出坤宁宫,要说最不愿意的人就是敏妃了,万岁爷旨意都发了,她还能怎么样,慢慢道:“这次是本宫大意了,小看了兰陵这个小丫头,日后本宫与皇后的斗争里多了一个兰陵;皇后出来了就出来吧,只要皇后把不慈这个名声背上就行了,哼!”冷哼着,思量一会儿才给康让说道:“皇后因是贤妃而被闭宫反省的,把皇后要出坤宁宫的消息透露给贤妃,且看她如何做。”贤妃若是不乐意肯定会有所动作的,她就稳坐钓鱼台且看鹬蚌相争。
透过福寿团花的窗棂里看见兰陵长公主挺直的身影,心里赞一句这丫头有韧性,对着素锦吩咐道:“日头这么大,你去给兰陵长公主掌一把伞,若是长公主晕倒在本宫的延禧宫里,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是,奴婢这就去。”素锦福身应是,转身出去就给兰陵长公主撑伞去了。兰陵长公主看着绘翠色藻叶纹的纸伞,就知道是敏妃在惺惺作态,心里恨极了却没有办法。不悦道:“父皇之叫本宫跪着,可没叫敏娘娘撑伞,敏娘娘还是别坏了父皇的旨意。”
敏妃在屋子里听见了,隔着窗子笑着说道:“长公主娇纵跋扈,可本宫却不能无慈母之心,长公主还是好好的听万岁爷的旨意反省罢。”
皇后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罗汉床上凝神听着,是坤宁宫的宫门开了,她听见沉重的咯吱一声,是雨水冲洗过后没有保养的后遗,什么时候坤宁宫也如冷宫一样被人遗弃了,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她这个皇后做的失败。
刘明忠看着打开的坤宁宫宫门,这坤宁宫是重新走进众人的眼睛里了,也不知道椒房宫什么时候也会如坤宁宫一样门庭若市,他被坤宁宫的内侍们簇拥着走进去,站在院子朗声道:“皇后娘娘请接旨!”
皇后等人闻言欢喜的出来行跪拜之礼领旨:“臣妾领旨。”
刘明忠看着皇后一身黄色云锦银白丝线绣牡丹争艳图的凤袍万事准备妥当,就宣旨:“万岁爷口谕:三公主身体有恙,皇后看为照顾。娘娘请罢。”皇后一如往常一样雍容端庄,皇后娘娘比敏妃沉得住气,比贤妃多了几分玲珑心肠,千帆过尽皇后依然是皇后娘娘。
听到三公主有恙,坤宁宫开宫门的欢喜被打碎了,她的晗儿怎么了?恨不得马上到晗儿身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压着心里的着急,磕头谢恩:“臣妾领旨,臣妾叩谢万岁爷。”
菊韵扶着皇后娘娘起来,皇后立马着急的问道:“刘公公,三公主得的是什么病?”
刘明忠知道皇后着急,躬身回答道:“三公主发烧了,嘴里念着皇后娘娘,万岁爷一片慈父之心,听见了就心疼三公主,所以让奴才过来传旨了。”
知道三公主所还何病后,真心向刘明忠道谢道:“多谢刘公公想告。”
“娘娘折煞奴才了,娘娘请。”刘明忠笑着不敢承皇后娘娘的谢,作势请道。
皇后娘娘一众人紧赶慢赶的赶到三公主的宫殿里,见成帝在里面坐镇,皇后长久未见万岁爷,自然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臣妾恭请万岁爷圣安,万岁爷万福金安。”皇后面见圣上,恭恭敬敬的行跪拜之礼。
成帝瞧着皇后面色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说道:“起罢,你去看看晗月。”
几日后三公主痊愈、身体康健,万岁爷念其皇后照顾三公主有功,下旨道:“皇后身体不适,管理六宫事宜颇费心思,敏妃在代管理期间后宫事宜安排顺遂,做事周全,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因此敏妃协助皇后管理六宫事宜。”
万岁爷的旨意一阵风一样传遍东西十二宫,这样的旨意慕桑怎么可能不知道,万岁爷与皇后终究是结发夫妇,怎么可能真的不顾皇后的颜面,一直关闭坤宁宫,你看,这一有借口就重开坤宁宫了。
慕桑在心里冷笑,直觉得讽刺的厉害。
顾玥笑着掀帘进来,和往常一样坐在慕桑的身边,见慕桑的手放在外面,就拉着往被子里放。
“桑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顾玥拉着慕桑的手直觉得冰凉无温度,她好似握着一块寒冬里冰块,看着慕桑身上穿着碧墨并蒂莲纹花素绫夹袄,腿上盖着竹青刻丝蝶纹素软缎面被子,依偎在鸦青色素纹大软枕上;这才是初秋,她还嫌热屋子里摆着冰块,可是……可是桑姐姐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畏寒,是上次的落水落下的病根?想到这里眼睛里的泪水滚滚的落下来,哭着说不出话,嘴里只叫着:“姐姐……姐姐……”
看着顾玥说哭眼泪就掉下来的本事,无奈的哄道:“你哭什么?姐姐没事。”都说患难见真情,她风光是顾玥在,她无人问津是顾玥也在,她畏寒时顾玥哭的不能自己,她不是没有感动,这宫里能有这么一份真情在,她得珍惜,不然这宫里这么冷她怎么熬?
这时柳嬷嬷端着雨过天青色素面瓷碗过来,碗里盛着八分满的汤药,担忧的说:“娘娘,这是今天的药。”
看见黑乎乎的汤药,慕桑就觉得反胃,这么苦的药喝到什么才算完,声音里带着不悦道:“怎么还有,本宫现在觉得好好的,喝什么药?”
顾玥头一次见慕桑喝药的场景,见她跟个小孩一样不喝药找借口,觉得好笑,就笑着诱哄道:“姐姐!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怕喝药,听太医的话把药喝了病才会好。”
咦,难道还有人不怕喝药?慕桑心里吐槽,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反正都不爱喝药,看着顾玥气鼓鼓的样子,无奈,就当她图个心闲;一口气喝下碗里的药,只觉得满口苦涩,喝这药做什么?不管喝不喝都这样了。
这苦跟心里的苦叠加在一起,怎么叫人过这苦日子。
柳嬷嬷见今日娘娘喝药爽快,就笑着说道:“今日顾嫔主子在,娘娘喝药都爽快了几分。”
这一句话逗得顾玥直乐,桑姐姐还和以前一样好玩,一点都不爱喝药。
笑着笑着就想起自己库房里还有几张兄长带来的紫貂皮子,她畏热用不着,正好给桑姐姐用,吩咐道:“半夏,你去把库房里的那几张紫貂皮拿出来,制成紫貂皮褥子,给桑姐姐送过来,动作都快些。”
“是。”半夏听了顾嫔的旨意就去做了,慕桑都来不及制止,笑着叹息道:“你怎么把心思全用在了我身上,若你把七分的心思用在万岁爷身上,你到现在也不单单是一个嫔位。”
顾玥装傻:“在意那些做什么?”皇后与敏妃挣得要死要活的,哪里有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
慕桑看着她装傻也没有办法,只得给她分析眼前的形式:“你呀,就是傻,这日子数着就到八月里了,小选之后就有新人入宫了,哪里还有你面见万岁爷的时机。皇后这次出了坤宁宫,敏妃有了协助管理六宫事宜的权利,怎么会不好好的展现展现她们的贤良大度?九月里年轻貌美的女子处处都是,你这块老腊肉如何比的了?”
这消息也穿的太快了些,真正是宫里无秘密,说:“姐姐怎么知道?我才得了消息要告诉姐姐。”
对于皇后和敏妃的争斗史,慕桑都觉得厌嫌了,怎奈她们两个是越斗越欢,说:“皇后出来了,敏妃怎么坐得住?她巴不得皇后在坤宁宫里呆上一辈子,皇后既然出来了,她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宫权又要回到皇后手里了,她怎么会不告诉我这个消息。”
“姐姐简直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透了。”顾玥夸赞道,她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桑姐姐比她看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