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南宸在清溪院住下来之后,整个宁王府上下的重心开始全部转移到了这里,以至于虽然外面依旧还有李十三带着镇府常兵把守,但是往来进出的人却频繁了不少。
“启禀王妃,这是年节王府排年宴的单子,王爷说请您看看。”而伴随着年节的逐渐来临,赵嬷嬷也将年宴清单送到了楚梦溪跟前,转而带着一丝希冀道:“王妃您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往年怎么样,今年还依旧照办就是,都是做熟的事情,何必来问我?”虽然有着这一世的记忆,对于这些楚梦溪并不陌生,但是她却不太愿意处置这些事,以至于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朝着赵嬷嬷道:“你自己去安排就成。”
“那个,王爷说,年节那天晚上祈年殿仪典,想请王妃也一同参加,到时候还需要拜见宫里的太后和太妃,您看——”赵嬷嬷试探着问道:“老奴好做准备,将礼单提前备上。”
“到时候再说吧。”楚梦溪有些心烦意乱,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转而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良久之后才被怀中雪儿的呼唤给拉回现实,转而看着赵嬷嬷还躬身站在一旁,心头暗自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去安排吧。”
“是是是,老奴马上去办。”这意外的回答让赵嬷嬷喜出望外,急急忙忙答应的同时,转而就要往外走。她对于楚梦溪很满意,虽然对方并未对王府之事有过什么干预,但是能够在这个时候点头,实际上对于墨南宸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对外表明,她终究还是将墨南宸和宁王府的事情放到了心上。
“慕雨柔怎么样了?”不过她还没离开,楚梦溪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给她安置在什么地方了?”
“王爷把她关到了地牢里面,老奴吩咐了,有专门的女使负责照料,应当无有大碍。”楚梦溪的心思一瞬间转变,让赵嬷嬷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所以有些呐呐的回道:“慕雨柔和她父亲——”
“我知道,你去告诉十三,把人带过来吧,我有话要跟她说。”楚梦溪摆了摆手,她是前前后后被无数的事情耽搁了,所以直到现在才想起这桩事。
“姐姐你要救她吗?”青青有些不解,站在一旁摇头道:“她不是一贯都是和姐姐作对的吗?之前还害的姐姐因为救我大冬天的下水,就应该给她关起来!”
“你还不懂,时过境迁了。”楚梦溪将雪儿递给对方之后微微一笑道:“去玩会吧,大冬日的,也不能带你出去走走,等上元节的时候带你去露水桥看灯会。”
让青青离开之后没多久,李十三就带人抬着慕雨柔走了进来,万年青玉落对于慕雨柔的身子危害极为严重,而且被关在地牢之中,对方的恢复也是一个问题,以至于到了现在,还只能被抬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慕雨柔被放下来之后,声音虽然虚弱无比,但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楚梦溪,怒斥道:“你,你把我抓到这里,我父亲,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理寺那边,慕家众人的审讯可有结果了?”慕雨柔很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句话一出口倒是让楚梦溪转而朝着李十三问道。
“慕家大公子慕雨欣已经过堂数次,但是并未有什么口供传出,至于其他人,大理寺也正在审理,如今看来,应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十三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慕雨柔转而道:“大理寺那边一片平静,似乎没查出什么来。”
“慕雨柔,你父亲陷害陛下,被押赴大理寺卫狱之后,畏罪自杀多日,慕家众人也已经锒铛入狱,你在王妃面前给我老实点。若不是王妃心善,你如今早都跟着你的家人在大理寺受审了,还能好好的躺在这里吗?”李十三见到楚梦溪示意,当即将慕家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冷笑道:“如今在王妃面前,你的性子最好收一收,如今可不同往日了。”
“不可能,我父亲他是一部重臣,如何会弑君?”这一番话说的慕雨柔是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盯着楚梦溪,眼神之中犹如要冒出火来,怒喝道:“一定是你,是你在诬陷他!”
“我没兴趣和你牵扯不清。”楚梦溪摇了摇头,一步步走到对方跟前,伸手一搭对方的腕脉,转而摇头道:“皇帝中了和你一样的毒,而你手上的伤口除了雪儿的爪印之外,还有一道刀痕,应该是有人取过你的毒血,下在了皇帝的饮食茶水之中。”
“我是被你身边的那个小畜生抓破了皮才中毒的,焉知皇帝中毒不是你故技重施,故意嫁祸到我头上?”慕雨柔挣扎着爬起身来,看着楚梦溪一字一顿道:“楚梦溪,你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你是什么样的人能瞒得了我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你们全家被处置,你才是最痛恨皇室的人,给皇帝下毒这事我慕家做不出来,但是你能,你要给我父亲偿命!”
“叫你来不是听你吵架的!”楚梦溪仿佛没有被慕雨柔的话刺激到,依旧自顾自道:“我有没有给皇帝下毒我自己清楚,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父亲确实有可能是被冤枉了,但肯定不会是我。”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连李十三等人都不太明白,所以更是出乎慕雨柔的意料,以至于那一瞬间她直接愣住了,呆了半晌之后才道:“你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知道。”一句话说的慕雨柔刚刚涌起来的希望再度破灭之后,楚梦溪扫了对方一眼道:“我检查过你父亲的遗体,也曾查询过皇帝中毒前的饮食茶水记录,包括你身上的刀口伤痕,你父亲确实在此前廷议之时接触过皇帝的茶盏,一切迹象表明,他也确实是最有可能下毒之人。”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前后矛盾的话让慕雨柔一瞬间不明白对方到底要说什么,但是隐隐然的,她还是想知道楚梦溪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也没来由的对对方涌起一丝莫名的期待。
“意思是,你父亲可能被人利用了。”楚梦溪来到对方跟前,目光凝然道:“你父亲什么秉性,你这个做女儿的应该最清楚,他没有胆子也没有动机去弑君。但是所有证据却简单明了,直指他本人,若不是他自己做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一切都是障眼法,其意图就是让你父亲来当替罪羊,让你慕家来背负弑君的罪名。”
楚梦溪将自己从慕青书腹中取出的那张纸条的事情告知了慕雨柔,随后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父亲生前是否接触过什么神秘的大人物,能让一部重臣放心的,这朝中到底有几个?”
“我不知道,我父亲寻常接触过什么人我如何知晓?”这些事情和楚梦溪的推论让慕雨柔神情都跟着呆滞了,直到半晌之后才转头道:“你要我怎么做?”
“这是你慕家的事,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是你自己该想想自己应该做什么。”楚梦溪摇了摇头,缓缓起身道:“我只是看在你我如今都是家破人亡的份上帮你一把。你该去查查到底是谁在你身上取了毒血,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朝廷会给我希望吗?”慕雨柔喃喃自语之后,目光之中有着一丝黯然,她虽然对这些不擅长,但也不是傻子。楚梦溪这个时候根本没必要陷害她,按照刚刚对方所言,慕家弑君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没有丝毫反复的机会。这个时候若是和慕家有仇,也根本不需要出手,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足以看着慕家走向覆灭。
“我若放你回去,你还有去处吗?”楚梦溪目光一转,看着外面的大雪,转而朝着对方问道:“大理寺关押的慕家众人除了你兄长之外,我可以找人都放了,你有办法查出你们慕家的内鬼吗?尤其是你身边的人。”
“查不出来也要查,这是我慕家唯一的希望了。”慕雨柔是硬生生的凭着一口气撑着自己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楚梦溪跟前,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却倔强无比,看着对方道:“我知道你放我回去有条件,但是这个时候你没有落井下石,我还是感激你的,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不想欠你人情。”
“十三,去一趟大理寺,找你们王爷,让他把除慕雨欣之外的慕家所有大小仆役、女使包括慕家旁支的那些人全部放了,另外找宋南云派巡防营的人守住幕府,若是慕二姑娘有需要,让他们听从命令。”楚梦溪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让李十三进来之后匆匆交代了一番。
“感不感激的话以后再说吧,若有需要,我想我会去找你的。至于现在,你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小心点,能给你父亲下套,那对付你更是不在话下。”楚梦溪扫了慕雨柔一点,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对方道:“这是大还丹,滋补元气,固本培元,留着救命之时服用。”
李十三是被楚梦溪的话吓了一跳,但是眼见对方没有说笑的意思之后,只得匆匆前往大理寺,将这些话的意思全数转告墨南宸。
“王妃的这个办法好,慕家人审慕家人,总比我等要有头绪,若是真抓到了真凶,慕家还可以洗脱嫌疑,我想慕二姑娘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墨南宸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一旁的张建帧却瞬间拍手笑道:“不愧是名门之后,反应之敏捷异于常人,王爷,下官以为可行。”
“那就按她的意思办吧。”墨南宸脸色有些复杂,目光也似乎有些飘忽不定,以至于直到张建帧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之后,嘶哑的声音,一瞬间让对方直接愣住了。
不过也就在这一瞬间,墨南宸忽然将目光放到了张建帧身上,以至于直接看的对方心头一愣,原本要说的话也一瞬间被堵住了,脸色也变得极为不自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