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回来了。”清溪院内,月儿急匆匆走进来的时候,墨南宸也紧随而至,见到楚梦溪正在调试膏药,顿时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但是脸上的焦急却没办法掩饰。
“南湘没跟你说吗?”楚梦溪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将手中的药膏递给月儿示意送出去之后转而道:“这么早跑回来做什么?”
“我,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对萧家出手?”墨南宸显得有些不自信,或者说,有些愠怒但是却发作不出来,所以脸色有些阴沉道:“好歹萧家是我的母族,所以能不能——”
“不能!”楚梦溪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开口道:“萧子山当街动手,横行无忌,没有杀了他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若是想要为他求情,那还是算了,如今这件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已经晚了。”
“可是你将他送进大理寺,这是要明正典刑吗?”墨南宸忍不住高声道:“你这么做是要置我于何地?就不能带回宁王府吗?我可以保证,若是他冲撞了你,我一定不会徇私,要打要杀,也由得你,为何要撕破脸皮,和萧家和母妃不死不休呢?”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我错了?”墨南宸的话让楚梦溪没来由的一阵厌烦,原本打算开口的话这个时候也生生止住,转而冷笑道:“是我要撕破脸皮,让你进退两难?你想保着萧家和萧太妃,你尽可去大理寺把人放了,何必要来我面前说一嘴?”
“我!”墨南宸是被她的话说的张口结舌,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怔怔的看了楚梦溪半晌之后才语气低沉道:“一边是母妃和萧家,一边是你,我夹在中间,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行事才能让你们都能满意,让大家都能相安无事。所以,梦溪,能不能,稍稍让步一二,母妃那边,我去说,让她莫要难为你。”
“你!”看着对方满脸认真的样子,楚梦溪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之余,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很明显墨南宸的想法和自己并不一样,或者说,他是觉得自己在报复萧家。
“你走吧。”半晌之后,楚梦溪转头走到一边,将对方丢在了原地。这种无言的方式让墨南宸更加的郁闷,以至于当他再抬头的时候,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只得怏怏离开,前往大理寺。
“王爷,这事情只怕未必这么简单。”不过此时的大理寺卿张建帧却已经接到了大内传下来的旨意,所以面对墨南宸,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王爷当知,京城人口众多,往来如潮水,乾丰楼前,萧家二公子当街和王府镇府常兵厮杀,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而且长公主她,刚刚亲来传达陛下旨意,而且自己也说明,确实,确实是二公子当街截杀王妃。所以私了,是私了不掉了。”
“那你说怎么办?”墨南宸忍不住低喝道:“一个是本王的母族,一个是本王的王妃,他们如何会打起来?而且还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种话说出去谁信?”
“陛下相信!”张建帧毫不迟疑开口,一句话说的墨南宸硬生生的止住了话语之后,才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道:“王爷这个时候想来是问过王妃了,也该明白王妃和长公主将人送到大理寺的用意,此事事关重大,众口悠悠,若是不能秉公处置,那么京城日后之治安如何维持?若是当街截杀王妃都可以饶恕,那些豪门子弟以后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众人对于王爷也会说徇私枉法,以私事取代国事,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啊!王爷可知道陛下心里到时候会怎么想您?怎么想萧家和萧太妃?”
“本王一心为国,天地可鉴,岂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墨南宸盯着张建帧,差点被对方一番话直接说了跳了起来道:“陛下跟前,不用你操心,本王自会去解释,你只需要把人放了就是!”
“这只怕是做不到。”张建帧毫不迟疑摇头道:“如今案犯和首告都是王爷亲眷,所以这件事王爷按照本朝律例,是需要回避的,不能插手。若要下官放人,就请王爷找陛下发下诏书吧。”
“你!”连接碰到两颗钉子之后,墨南宸脸色涨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建帧之后,急匆匆出门而去,甚至于差点撞翻了迎面而来的戴胄都没有丝毫理会。
“寺卿,宁王殿下只怕是身在局中,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吧?”戴胄是少有的开口说了句话,看着墨南宸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道:“如此下去,只怕会被他人所牵扯,陛下也会不喜。”
“那不该是你我过问的事情。”张建帧有些诧异对方的态度,转而道:“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今日难得说这么多话?”
“如今京城不仅仅是百姓议论纷纷,都在盯着这件事,而且各大豪门的首脑人物好像已经进宫去了。”戴胄是听到了风声,所以当即开口道:“而且声势浩大,只怕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和禁军有关,有人在借此机会做别的文章。”
“往日里,觉得你只是专注于刑律验尸,没想到这眼光倒是不错。”张建帧微微点头,和对方一边走一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宁王殿下是身处其中,无法做出决断,但却注定是所有人目光聚集之人,稍有不慎,被人抓住把柄,便是陛下有心庇护,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还好,这件事不仅长公主看得明白,而且他身边,还有那位宁王妃,更是心思剔透。”张建帧说到这里,忽然脸上闪烁出一股奇异的神情,转而微微点头道:“她是一片苦心,原本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帮助宁王殿下压制整顿禁军引发的豪门反对声浪,只不过,她应该是没想到宁王殿下如今的态度吧。”
“寺卿,宁王殿下好歹是陛下亲弟弟,而且有这位宁王妃在身边,便是有风浪,也可以自保,但是这大理寺?寺卿,您打算怎么办?接下来,只怕大理寺的门槛都要重新换了。”戴胄能说这么多话,自然是看明白了关键所在,所以朝着张建帧苦笑道:“寺卿可有办法应对?”
“从现在开始,你我二人就不要露面了,吩咐主簿,若有任何人来,就说你我二人正在查探案情,研究对策,不便见任何人。”张建帧微微点头之后道:“事到如今,萧家的事就是引子,各大豪门一定会紧追不放,所以见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合适,你我还是暂时躲到后面再说。”
“寺卿,这法子可不算什么高明的主意!”戴胄皱了皱眉摇头道:“有禁军和长公主的证词,加上下官让人差问过乾丰楼的伙计等人,这个案子简单明了,便是拖,也拖不下去啊。更何况,陛下的诏书可是让大理寺尽快结案,上达天听,如何能够躲得过去?”
“怎么躲不过去?”张建帧瞪了对方一眼之后摇头道:“首告都不曾来有话传来,你我怎么断案?”
“啊?”这句话一下子让戴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建帧这句话看似有道理,但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就是风口浪尖的大理寺若是真要楚梦溪出来的话,那只怕真要将天都捅漏了,那些豪门只要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躲是最好的办法。”张建帧冷笑道:“他们只怕早就盼着本官下令,招宁王妃上堂了,本官岂能如他们所愿?你秘密派人拿你我的帖子去宁王府,就说你我打算去王府拜见宁王妃,只是内外有别,所以只能秘密上门。”
“好,正巧我也想看看上次王妃所言,毒圣所传之验尸仵作之法。”戴胄是不管这些的,所以搓了搓手之后,反而兴冲冲的转身离开。
而大理寺这边张建帧定下了这个策略的时候,实际上承明殿里,已经是聚集了无数的王公勋贵和豪门公卿,等到墨南宸走进来的时候,甚至于才发现,很多许久不曾露面的老一辈的人,这一次全都出现在他面前,也一下子让他心头猛然间跟着一震。
“吵什么吵什么?还让不让朕过好这个年节了?”皇帝原本是一直没说话,仿佛对下面吵吵闹闹的场面无动于衷,只是在看到墨南宸走进来之后才猛然间一拍案几,朝着众人怒斥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等不到复印开朝之后再说吗?再吵下去,这承明殿的房梁都要被你们给吵塌了。”
“老三你既然来了,那你就自己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句话震得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之后,皇帝朝着一旁的墨南宸点头道:“南湘匆匆进宫,说的朕是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你这么晚才来,是了解其中原委了?”
“臣弟,不知。”墨南宸默然行礼之后,面对皇帝的目光,他只觉得每一个字说出口都仿佛带着千斤之力,以至于就两个字,直接让他脸色都跟着变了。
“嗯,你是不知!”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之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确实,一个是你的母族,一个是你的王妃,母家的人当街截杀你的王妃,这件事问你,朕算是白问了。”
“陛下,宁王妃纵容镇府常兵斩杀萧家护卫,更是依仗陛下宠信,将萧家萧子山抓进大理寺,反咬一口,贼喊抓贼,罪在不赦啊!”皇帝话音一落,陈留郡王康海平当即出列道:“宁王殿下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家的王妃连自己的母族弟弟都敢下杀手,那对我们这些京城人户,还有什么顾忌?”
“陛下,陈留郡王所言甚是!”康海平的话刚刚说完,墨南宸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忠义侯薛天志就匆匆接过话茬道:“如今那宁王妃楚梦溪有了龙御令牌,调动兵马都可以,如果她真要继续肆无忌惮出手,那我等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恳请陛下严查此事,并收回龙御令牌,也免得京城人心动荡,致使朝局不稳。”
“忠义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宁王妃在乾丰楼前出示了龙御令牌不成?”皇帝面色一沉,但是随即道:“你给朕说明白!”
“陛下,虽然她没有出示龙御令牌,但那也是因为宁王府镇府常兵挡住了萧家护卫。”薛天志脸色一愣,但是随即不假思索道:“若是没有挡住呢?如今宁王殿下整顿禁军,闹得人人自危,禁军上下已经被清洗了一遍,留下来的那可都是宁王殿下的亲信,到时候别说是楚梦溪持有龙御令牌就可以名正言顺调动大军,便是没有,那禁军上下也会对她唯命是从啊!”
“说来说去,你的意思不是宁王妃,也不是龙御令牌,你是在盯着禁军了?”皇帝看着薛天志冷笑道:“盯着宁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