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县令虽然资质平庸,也算不上什么青天,但他有为官者的正义和底线。
他是朝廷命官,如果霍星河是凶手,他……他十有八九也要将其缉拿归案。
丁县令盯着霍星河,霍星河的面色却一直很平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丁县令追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霍星河听到这话,略迟疑了一下,丁县令和丁夫人一下子就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所以不止霍星河杀了人,何绡也杀了人。
那这……
丁夫人已经紧张起来,她焦急的看着霍星河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绡儿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李府杀人呢?深更半夜的,她又为什么跑去李府杀人?这不合常理啊!”
霍星河看了他们一眼才道:“是李少龙绑架了何舟,想借此要挟何绡。”
何绡长得漂亮,又会挣钱,李少龙因为什么要挟她,原因想都不用想!
丁夫人想到此,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畜生!”
丁县令已经想到了别的地方,语气迟疑道:“……就算事出有因,杀人就是杀人,你们若是被定了罪,死罪很难逃。”
丁县令说完后,见霍星河的神色都没变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霍星河抿了一下唇:“担心。”
丁县令:“……”
他家夫人还说他木头呢,现在看来,绡儿的这个未婚夫更加木头。
他就没瞧出来一点点担心的模样。
见丁县令和丁夫人都如临大敌似的不说话,霍星河顿了顿,对丁县令说道:“大丽朝律法中有规定,奴隶属于主家私人财物,可自由发配买卖,也可自行定其生死。”
这是燕京城那位圣上,在登基第二年新改的律法。
当年改出来后引起了很多正派官员的不满,但因为被世家大族推波助澜,最后还是通过了。
新增了这条律令后,燕京城兴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买卖奴隶和猎杀奴隶事件。而其他地方,也相继出现了大范围的奴隶出逃并残杀主人家的暴虐事件。
这些事情当年闹得轰轰动动,清河县当年也出现过,那一任的县令一家十口还被那些奴隶全部残害了。丁县令那会儿虽然还没来任上,但也听说过。
所以之后,那些世家大族就收敛了很多,对待奴隶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但十年过去了,大丽朝的这条律令却是没有修改,而是一直存在的。
丁县令还没想明白霍星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师爷突然开口:“难不成李府那些下人的m身契,真在你们手上?”
霍星河看向这个面容与丁夫人有几分相似的人,并没有开口。
丁夫人忙道:“这位是我堂兄,我们自己人。”
霍星河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多说。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丁县令夫妻都没让这人出去,他便已经猜到这人是丁县令的心腹。
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丁夫人的堂兄。
丁县令转过头问师爷:“兄长,您这话,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师爷看向霍星河道:“那就要看这位年轻人拿出来的,都是什么契书了。”
霍星河与师爷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沓m身契道:“我查过了,这些死去的护院和家丁,签的契书都是贱奴契书。”
也就是说,不是普通的m身为奴,而是从别处购买的奴隶。
是属于可以自由定生死的那种奴隶!
师爷又追问:“但这些奴隶属于李府,算是李家的私产。”
霍星河面色沉稳的说道:“这些私产,我已经接收了。”
丁县令:“?”
师爷也惊讶的张大了眸子。
霍星河说道:“我让人去找了李仁的弟弟李义,与他进行友好交谈后,他同意了把这些契数转卖给我,我们现在已经银货两讫。”
三人:“???”
怎么个友好交谈法倒是详细说说啊!
关键李义那个草包,他说的话做的事管用吗?
丁县令三人都知道李义这个人。
他和李仁是亲兄弟,但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人家的不同,是至少会有点类似,而李义和李仁是完全不像!
不止是容貌外表不像,就连行事作风性格也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李仁有手段有头脑,把赌坊经营的风生水起,给李家创造了很多的财富。
而李义……头脑简单,只会吃喝玩乐。
关键他连吃喝玩乐都比不上自己的侄子,甚至连儿子李开都比不上。
说起来,李开小时候的名字其实叫李少开,随了李少龙这一支的“少”字辈。
但后来他在赌坊听人说这名儿不吉利,少开少开,不就是在赌桌上开不出好的点数来嘛!
所以他听了高人指点,直接把“少”字给去掉了,然后在赌桌上的手气还真变好了。
从此以后,李少开改名李开,和他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李义平时什么活儿都不管,林华镇的赌坊是当年兄长分给他的一点财产,他也不管,都扔给了儿子。
儿子又没什么本事,就基本上都听李少龙的。
所以兜兜转转,这点东西又回到了李仁父子手里。
因此丁县令三人,现在听到李义把贱奴契书转卖给了霍星河,都莫名觉得有些不可靠。
霍星河却把契书摊到桌上道:“契书上有李仁的家主私印。”
三人顿时又惊了一下,丁夫人更是走上前来细看。
果然在每一张契书转卖协议后面,都有李仁的私印,这个私印的权利可比之前按的手印威力大多了。
丁夫人纳闷道:“李义怎么会有李仁的私印呢?还有,李义为什么会同意转卖这些契书?”
“私印是他偷的,转卖契书是因为有大师给他算了一卦。”
霍星河面色平静道:“大师告诉他,如果不把家里沾了血气的东西赶紧清理掉,李家会有其他嫡出男丁遭受血光之灾。李家剩下的嫡出男丁,只有李开。”
师爷默默发问:“……大师算的准不准他就信?”
霍星河罕见的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和他冷峻的双眸搭起来,略有些渗人。
他语气无波无澜的说道:“准,大师是我。”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