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里关着的,都是些女流之人。
何绡想要一些身强体壮的劳动力,那就还得再去别的地方。
在走之前,何绡把刚才看上的一群绣娘,以及冬桃带走了。
冬杏看着冬桃低眉垂眼的跟在何绡身后,眼里顿时都是不屑和嘲讽。
跟一个农家丫头回去,冬桃这辈子都别想再出人头地了……
何绡选中的这些人的身契在之前的牙行里,伢子便安排何绡去了牙行休息,他则自己亲自去其他地方为何绡挑选人手。
牙行里做这些买卖,大多都是关于女人孩子的买卖。能把青壮劳动力卖进牙行里的,要么是家中主子犯了事被连累,要么就是家道败落一日穷困潦倒无路可走。
这两种人只要能干活够听话,何绡都不挑。
伢子废了好大功夫,才为何绡带来了十七个人。这十七个人里面,何绡瞧着有四个像是练家子,剩下有九个是少年,四个是中年。
四个中年男人都面色愁苦,和何绡当时刚选中何长山那些人时,神情很是相似。
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家中遭了变故,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这九个少年……
何绡好奇询问了一遍,伢子说道:“他们也是北边来的,那北边的战火已经连绵了一年多,这些孩子都没家人又找不到活儿干,就把自己卖了。”
少年中最大的也就十五、六岁,最小的和何舟年纪相差不多。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样的少年活儿干不了多少,但饭量肯定不小,所以农家人不愿意买,富人家用不到,他们就被剩下了。
这会儿伢子带着他们站到何绡面前,少年们都有些忐忑不安,低着头局促的抓着手指,看都不敢看何绡。
何绡想起之前安排的那些少年,想着自己手下也该填些年轻的人,让那几位管事好好带着教导去。
“都留下吧!”
何绡发了话,不止伢子松了口气,这群少年们也松了口气。
他们一边欣喜终于有人肯接收自己,又一边想着从良籍转成如今的贱民,心中蓦然悲凉起来。
但再多的悲凉,也比不上吃饭重要。
因为没什么人愿意买他们,所以滞留在牙行要被牙行管着饭。可牙行也承担不起这么多人的饭食,一天一顿还清汤寡水,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都饿死了!
而且如今才刚刚开春,天气还冷着,找不到主家的话可能还会被冻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么冻死要么饿死的结局,他们一点儿都不想选。
少年们最终还是欣喜大过了悲凉,开开心心的站在一旁,等着何绡带走他们。
何绡询问完了少年们,看向了那四个练家子。
这四个都是刚过二十岁的青年,虽然看着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瘦削无形,但走路的脚步和姿势,明显是长年练武。
这样子的人,去哪里找口饭吃不好,非得等在牙行被人买走?
何绡问伢子:“他们四人是如何来到牙行的?”
伢子看不出来这些人会不会武功,见何绡特意问起,还有些诧异:“这也是北下的流民,他们都是自愿卖给牙行的。”
何绡一听这个,更加怀疑起来。
那四人见何绡在仔细的打量着他们,低下头去没敢和何绡对视,何绡想了想屏退周围人,把四人单独带到了一个小院子。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四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很是消瘦的青年低声道:“贵人的话奴才们听不懂,奴才们只是想混一口饭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何绡突然身形伶俐的朝着其中一人攻去。
那人条件反射的躲避并与何绡对了两招,等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时,何绡已经停下了手。
“身手不错。”何绡说道,“行伍出身?”
她这么一说,四人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何绡的眼里带着警惕,甚至为首的青年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何绡淡淡的看着他:“不要妄想对我动手,你们四个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四人虽然有些武功底子傍身,可身体遭受过一些磨难病痛,如今又天天饿肚子,早就是一副空躯壳了。
若是在全盛时期,何绡可能还真不见得能以一己之力迎上这四人。但现在……轻而易举。
青年蹙起了眉头,沉声问何绡:“你是什么人?”
“大集村人。”何绡神情自若道,“倒是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见青年只抿着唇不看她,何绡说道:“你们不说也可以,但我稍后自会把你们身上可疑的地方报给官府。若是进了官府的大牢,你们是什么下场自己应该清楚。”
何绡这毫不遮掩的威胁,让其他三人有些愤愤不平,倒是为首的青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何绡。
半晌后,他问道:“这清河县是谁作主?”
“自然是清河县令。”
青年又问道:“清河县之上呢?”
何绡看向他:“青州州牧宋和丞。”
“宋和丞?”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虽然他将这股情绪掩藏了起来,可还是被何绡看得一清二楚。
何绡故意问道:“难不成,你和宋和丞有些关系?你是他家的下人,犯了事儿被卖掉了?”
青年冷嗤一声:“宋和丞?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何绡:“?”
听着您好像大有来头呢!
何绡再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把青年打量了一遍,见他五官眉眼轮廓和沈少安有点儿相似,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何绡脑中冒了出来。
“你……姓周?”
周是大丽朝的皇室姓氏,这人莫非也是皇子皇孙?
这句话一出来,青年身子猛地僵住,他身后的那三人也突然紧绷着身体,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和何绡拼命。
何绡立马就知道她又猜中了。
“唉。”何绡叹了口气,“隐藏身份,就好好隐藏,怎么被人一说中,就泄露了情绪呢?”
何绡说着,观察着青年的神色,问道:“你是哪位王爷的子嗣?丰王还是裕王?”
听石青说过,朝堂上如今有子嗣且年龄差不多在这个阶段的王爷,只有这两位。
但何绡说出来后,眼前的青年无动于衷,明显和这两位没什么关系?
何绡想,难不成还有石青不知道的什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