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施主不可否认它的唯物性和思辨性,佛教并非宗教,而是一门哲学,是古人认知万物的一种方式!”
“卧槽,你们在‘站’而论道!?”陈实说。
彭斯珏一脸尴尬,说:“这小和尚太能说了,出家人也与时俱进了。”
“行了行了,吃饭去吧!”
彭斯珏发现小和尚跟来了,向陈实投来疑惑的视线,陈实说:“一起的。”
小和尚合掌对彭斯珏道:“施主您好!”
素斋馆装潢一新,四人落座,大家轮流点菜,点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照烧海参等,小和尚忙说:“阿弥陀佛!”起身准备离席。
陈实说:“放心吧小师父,这些都是豆腐和面筋做的,我在网上查过,在这家素斋馆是不会破戒的,他们连葱蒜都不会放的。”
“有劳施主费心,出家人六根清净,粗茶淡饭就行了。”
“没事,你来就是添双筷子而已,我们再给你另点,岂不是浪费钱?”
小和尚这才被说服,不再言语。
等菜上桌的时候,陈实把案情交代了一下,彭斯珏不停看向小和尚,显得有些惊讶,事情过去这么些年,当再次提起时,小和尚显得很平静淡然。
“人的记忆……”彭斯珏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的记忆靠不住,但不管怎么靠不住,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想他不会记错的。”
“如果他撒谎呢?……哦,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彭斯珏后半句是对小和尚说的。
“查查看吧,查到就查,查不到就只能那样了。”陈实说着,拿出从局里拿的抽血工具。
见要抽血,小和尚有点紧张,彭斯珏解释了一下dna这码事,小和尚这才乖乖配合,任其抽了一管子鲜血。
“我回去比对一下!”彭斯珏说,“但是,关于你的‘故事’我有几点疑问,第一、你亲眼看见父亲被杀害?第二、除了父母之外,你难道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投奔?第三、恕我冒犯,当时你才五岁,后来直接出了家,你对男女之事应该不太了解吧,你看见的到底是‘坏人’强奸你母亲,还是你母亲和坏人偷情?你能确定吗?”
最后一个问题过于刺耳,小和尚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他合掌行礼,说:“第一,我当时看见父亲被砍得浑身是血,几乎奄奄一息……”
“你母亲在做什么?”
“她被坏人绑了起来!”
“我认为这是你记忆的自我合理化,你母亲可能并没有被绑,只是你在回忆中修改了细节,让母亲袖手旁观的行为变得合理了。”
小和尚的嘴唇哆嗦着,他低着头不停念“阿弥陀佛”让自己平静下来,林冬雪冲彭斯珏说:“彭队长,这些细节之后我们自己再讨论。”
小和尚终于冷静下来,说:“第二,除了父母,我在龙安还有一个小姨,小时候见过几面,但我并不知道她住在那里,所以出事当晚,我慌不择路,跑到了山里。
“第三,我确实不懂男女之事,但我父母十分恩爱,被坏人霸占的时候,母亲惨叫不断,那难道也是你认为的偷情?”
彭斯珏默默摇头,看来他还是不太相信小和尚的回忆。
其实陈实也不相信,在他看来,杀人可能确有其事,整个事件的真相未必如同小和尚回忆得那样。
陈实问:“还记得季节吗?”
“大热天,因为我穿着汗衫、短裤,逃跑的时候我把膝盖擦破了,现在还能看见伤疤!”
林冬雪一直在翻看那本笔记,她指着第三幅画的右上角,说:“这个半空中的十字架是什么?”
“我记得是窗户上出来的东西,一个十字架形状的光……对了,就像那种玻璃。”小和尚指指餐馆内的隔断,上面装了菱形花纹的毛玻璃。
陈实站起来,走到隔断后面,把手机打开闪光灯贴在上面,这种玻璃透光之后就会出现十字型花纹,陈实说:“像这样的?”
小和尚摇头,“更大一些,下面比较长。”
“那不就是真的十字架吗?”林冬雪震惊,“难不成是某个教堂附近?”
小和尚又补充一句,“我记得是粉色和紫色的光,不停闪烁,很刺眼。”
彭斯珏在手机上查了查,翻到一张色系图给他指认,小和尚很肯定地指出其中两个颜色,彭斯珏又叫他辨认了一下别的颜色,确认了一下他不是色盲或者色弱。
“教堂就算节日装上彩灯,也不会用这种艳丽的颜色吧!”林冬雪说。
陈实摇头,“未必就是粉色和紫色,白光和红光能配出粉色,而紫色是由蓝光和红光配出来的,蓝白交织的led灯倒是很常见,所以那玻璃是红的。”
“红的!?”小和尚一阵心惊,眼里噙起泪花,“没错,玻璃上全是我父亲的血!”
第210章 贪嗔痴
林冬雪记录下来,“我们可以从教堂查起,十三年前的龙安市,应该没几所教堂。”
“你父亲呆过的蕊华工厂又是什么地方?”陈实问。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家医药厂,应该父亲每次回家,身上总有一股药味。”
“蕊华?瑞华?华瑞?我记得龙安是有一家华瑞医药厂,是那个吗?”
小和尚搔着脑袋,一头雾水。
陈实问:“你父亲有口音吗?”
“有,我在寺里接触香客,一次听见一个人口音很像父亲,就多问了一句,他是来自河南的。”
“那应该没错,他肯定是有口音,把厂名念错,我们照着这个读音再找找。”陈实说。
“林队给了几天期限?”彭斯珏问。
“七天!”
“七天?你连案发现场都未必能找到,就算凭你也未必能破案。”
“不碰碰运气怎么知道?”陈实见服务生端着盘子过来,“菜来了,吃饭吧!”
然后服务生却把盘子给端到另一张桌子上,林冬雪拍着桌子说:“哎哎,我们先来的,他们才来五分钟,怎么他们先吃上了?”
服务生生硬地说:“我不知道!问后台。”
“什么态度啊?”林冬雪掏出手机,“差评!差评!”
陈实按下她的手,“有点常识没有,吃完再给差评。”
一会功夫,服务生跑回来,冲另一桌赔笑脸,把菜又端到陈实这一桌,说:“不好意思,上错菜了。”
林冬雪瞪大眼睛,“人家都吃过了。”
“美女,这么斤斤计较干嘛?也没吃多少!”
“你可真大方!”
彭斯珏说:“万一他们有传染病怎么办?”
“不可能不可能,都是熟客。”服务生笑笑。
“他们姓什么?”
“我怎么知道!”
“姓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确定他们没有传染病?”彭斯珏一本正经地说,那边的顾客听见了,显然有点不太高兴,把碗筷弄出很大动静。
“算了不吃了,呕气!”林冬雪站起来要走。
陈实和彭斯珏也跟着走了,小和尚捱不过面子,站起来走了,服务生找来经理,在后面喊:“客人客人,给你们打八折好不好!打七折!五折好不好?”
林冬雪头也不回地离开,争了口气,心里挺美的。
小和尚合掌道:“女施主,犯不着为一时得失动怒。”
林冬雪刚刚升起的一丝得意劲儿,又烟消云散了。
陈实说:“我们去哪吃饭呢?”
“我不吃了,我回去工作!”彭斯珏就此告辞。
小和尚说:“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些干粮和咸菜。”说着,他开始解身上的褡裢。
陈实忙说:“不不不,说了请你的,怎么能叫你请?我们回去随便吃一口。”
“那我自便了。”小和尚拿出馒头和榨菜,开始吃起来。
陈实羡慕地说:“出家人真是看得开,像我们这些俗人,每天就为了些俗事争来争去,在小师父面前就显得太渺小了。”
“谁说的,俗事也有俗事的快乐啊,我买东西就很开心啊!不过要是吃东西方面我能像小师父这样豁达,大概就不怕长胖了。”林冬雪说。
“也不尽然。”小和尚嚼着馒头说,“我几位师兄都长得胖胖的,虽然吃得也是素斋,但心宽体胖!”
陈实说:“小师父没地方住吧,要不去我……”林冬雪突然拧了一下陈实的手背,陈实的音量陡然拔高,忙改口,“去我家附近的一家招待所,这样我们也方便联系。”
“善哉!善哉!”
三人上车后,林冬雪小声说:“你家里有陶月月和我,住个小男孩多不方便啊!”
“是我考虑不周。”陈实笑笑。
找了一个招待所把小和尚安置下来,小和尚合掌道谢,说:“两位施主,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那件事情你们尽力而为就好,一切随缘。”
陈实便顺着他的话说:“我相信老天爷会为你沉冤昭雪的。”
“借施主吉言!”
回到家,陶月月已经回来了,在看书,她在朋友家已经吃过饭了,陈实从她卧室里借了电脑,陶月月说:“又有案子啊?”
“是啊,电脑借我用一晚。”
陈实在客厅装好电脑,开始对着谷歌地图查找,看得太过入神,居然忘了吃饭这码事。
林冬雪本想提醒他一声,突然想,不如自己露一手好了,于是去厨房打开冰箱,陈实家的冰箱永远堆满食材,只是她厨艺感人,压根不会做什么菜。
想来想去,还是下面最方便,于是煮了关庙面,笨手笨脚地煎两个鸡蛋,下了几个早上炸的丸子,放几片洗好的青菜。
等面煮熟的时候,林冬雪掏出手机打开知乎,昨晚她在知乎上提了个问题:“我住在朋友家里,感觉挺好的,自己反而不想找房子了,朋友会不会觉得我赖着不走了”。
下面居然有人回答了,那人说:“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和朋友沟通一下,ta要是觉得你的存在不会打扰到ta,甚至住在一起挺好,那就住一起好了。关键是要开口去问,好多事情都是因为当事人太过含蓄闹成误会或者遗憾,话只有说出来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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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安慰剂效应,看完这段长篇大论,林冬雪感觉心中的疙瘩舒坦了些,便给了这人一个最佳回答。
她又追问一句:“那朋友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有一点喜欢他吧,突然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噗噗的水声传进耳朵,林冬雪回过神来,原来面煮沸了,水不停地往外漫,厨房里一瞬间满是蒸汽,她吓得尖叫起来,陈实火速冲进来,麻溜地关火、打开盖子,教育她说:“这种面最好不要盖上盖子煮。”
林冬雪瘪瘪嘴,“我想给你弄个晚饭嘛,本来说要请你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