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办旁,不少人前来吊唁,江岐曾和瑞王共事过,于公于私都该去看望一番。
正是初秋的季节,瑞王府一片萧条,来来往来身穿素衣的亲友无一不是满脸哀伤之色。
瑞王还没有赶回来,瑞王妃又病倒了,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宜都是穆衍主理,还有秀姑在一旁协助。
瑞王妃自然不会放任穆衍出了头,哪怕他的儿子已经没了,她也不愿叫别的女子所生之子继承了这王府。
只可惜,上天总不会叫他如愿。
穆衍有条不紊的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人,并且将后续事宜也安排的顺顺当当,哪怕是秀姑想要挑错都挑不出来。
江岐在前厅寒暄了一阵,客人越来越多,不敢占着地方,便被请去同其他来吊唁的人往王府的花园后的院子坐着。
丧席早就准备了妥当,按照瑞王妃所说,时至三日。
“这院子里的花儿倒是开的极好,都这个时节了,我以为只有秋日菊来着。”
跟在江岐身侧的一位男子惊讶的看着满院盛开的花。
江岐眼里掠过一片震惊。
若是只有菊花开的艳丽也就罢了,可是早该凋谢的牡丹,还有七月底就开始凋零的凌霄与杜英居然也是娇艳粉嫩,一点儿也不输给秋日里的独秀。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到这儿,江岐对信上说的已经信了一半儿了。
古语有云,以人血肉饲养花草,可助花开艳丽,花期更长,久久不谢。
这种事他在书上听过,还未曾见过,尤其是这些花开的旺盛,花香也是浓郁十分,隔着几丈远都能闻到那扑鼻的香味。
一想到这些花很可能是被人血饲养才开的这么好,江岐闻着这味道只觉得恶心。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正走着,余光瞥见一处花丛下的新土。
秋日刚到,十几日未曾下雨,不过天气也不算阴沉,那里的泥土隐隐有翻过的痕迹,并不多,是和陈土混合的,想来应当有一两日了。
“这花香真是浓厚,昨日去莫府看的那菊花我以为是极品了,不想瑞王府才是奇观啊。”有人感慨道。
江岐心中冷冷的。
的确是奇观。
临近饭店,来后院吃席的人已不算多了,后面也就寥寥几个人,等人多都去了,江岐决定先做点儿什么。
王府里去了父朝廷官员,或是瑞王府亲近之人。
倘若信上所言不假,这个时候便是揭露的最好时间。
他吩咐身侧的亲信侍卫,待会儿他去吃席时前来查一查,看看是不是真如神秘人说的一般。
侍卫闻言,当即寻了上茅房的借口溜了。
待江岐落座时,他已经换上了瑞王府的下人的衣服,趁着无人的时候悄然无声来到花园之中,手中不知在哪找到的铁锹,寻了方才江岐说的地方,开始挖了起来。
因为是被最近翻新过的,挖起来并不艰难,不过一会儿,他便瞧见褐色的土壤之中隐隐有血腥之气冲了出来。
侍卫心里一震,迅速加快手中的动作。
不过几瞬之间,一抹白色忽然映入眼中,他看的清楚,那是人的手指。
他继续往下面挖,很快露出一整个手部。
看形状,是一个女子。
大人说的不错,这花园底下果然埋着女子的尸体。
想到江岐的计划,他继续往下挖了一会儿,女子的手臂部分清晰可见,苍白僵硬的手臂上布满鞭挞的痕迹,血淋淋的浸入泥土之中。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根手臂往上放了一下,又将泥土重新填回去,还不忘铲了旁边的陈土铺在上面。
直到最后看出翻新的痕迹,他看着露出半个手的花丛下,满意的退出花园之中,将铁锹放回原位,换回原来的衣裳。
而那身瑞王府下人的衣裳,是他在小厮的住处偷来的。
他寻到江岐,将自己所见尽数说了。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江岐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瑞王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花园藏尸,他不相信瑞王与瑞王妃会不知道,坐在这样高的位置上,穆淙这点儿把戏怎么会瞒过他们。
信上说,这里惨死的女子不下二十个。
若是一次,两次,三次他们不知道可以理解,可不下二十回,瑞王夫妇在知晓后却毫无干涉。
他们这就是等于默认了穆淙的伤天害理。
江岐忽然觉得,穆淙死了,当真是活该。
那些女子,被一个无根之人带到此处,受到的是无尽的羞辱与折磨,他们有家人,有朋友。
穆淙伤害的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那些无辜失去亲友,在家中日夜盼着这些女子回去的人。
如此行径,当真是禽兽不如。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从后院离开,不少人路过花园时不忘欣赏院子里的奇景。
侍卫挖掘的那个地方不算旮旯,很快就有人发现那儿的不寻常。
“快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有人指着那半个手惊呼。
这一句话瞬间吸引了路过的人,有胆子大的走过去看,当下就被吓的腿软。
“是手指,居然是手指,这是死人了啊,死人了!”
……
一个时辰之后,在众人的围观下,办着丧尸的瑞王府,从花园里刨除二十八具女子尸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瑞王妃一开始听到花园里发现女尸还想阻拦,偏偏一夜之间病垮了的身子坐都坐不起来,气头之上又昏了过去。
身为瑞王妃心腹的秀姑自然知道她急的是什么,世子已死,绝不能再叫世人知道他所作所为。
府中两位公子,没了穆淙,自然就剩下穆衍。
这罪业,便叫穆衍顶了,正好也能除却王妃的眼中钉。
这么想着,秀姑打定了心思前去扭转战局。
然而,江岐的动作很快,来比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甚至在侍卫发现女尸的时候,在等待的半个时辰之间去查穆淙身边的亲信。
藏在穆淙屋中密室里的刑具,还有那张才被清洗过的床,里面还有穆淙替那些女子画下的裸身染血的画像,有的还题了字,一对比便知道是穆淙的笔迹。
不仅如此,有几具女尸手中,身上还挂着穆淙往日里会穿的衣服碎片,应当是挣扎之中被扯下来的。
证据确凿,秀姑就是想抵赖也没了法子。
整整二十八具尸体,有的已经成了白骨,有的半是腐烂,还有的只是日肢僵硬,身上血液还没退却去,应当是死了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