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疑惑在心中扎根,他几乎立刻就问车夫,“谁来这儿了?”
“是大小姐。”车夫如实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莫亭渊倒是稍稍松一口气,不是温氏的话,哪怕是那个丫头发现了就好说了。
莫亭渊皱眉,四下并未见到莫欢的人影,“她人呢?”
“小姐往里头去了,实在……”
“父亲!”
车夫的话没说完,莫欢与枭枭便从旁边那家的簪花首饰铺里头出来。
枭枭手中抱着一个锦盒,是方才买的珠花。
“欢儿啊。”
莫亭渊紧绷的眉眼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便柔和下来,仿佛方才脸色生寒的人不是他一般。
“父亲怎么在这儿?”莫欢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一如先前。
莫亭渊笑笑,目光自笑笑怀中的首饰盒子上略过,暗暗松缓了心神,“有些公事要办,你呢,怎么想起来来这儿了,外头风这么大。”
“我是来买首饰的呀。”她侧身让莫亭渊去看枭枭手中的首饰盒,“我听林筱说的,这家的珠花很漂亮,今日一见,倒也不差呢。”
“跑到这儿来买首饰了,家中的首饰还不够么,为父也没见你戴过多少。”他佯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心中的石头却是彻底落了地。
看来这丫头并没发现什么。
“我可以不戴,但是我不能没有啊。”她眨巴着眼睛,娇嗔道:“父亲说是不是。”
“你啊。”莫亭渊笑笑没说话,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车夫见父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他也插不进去嘴,还是少说话为妙。
“那父亲还要办事么?”她问。
莫亭渊摇头,“事情办完了,正准备回去。”
“也好,那就一起吧。”
说罢,她将莫亭渊往马车上拽。
上了马车,枭枭几乎是立刻去藏新买的话本子,即便如此,她这番动作,还是引起了莫亭渊的疑惑。
“父亲看了可不要生气啊?”莫欢试探着道。
莫亭渊却不吃他这一套,板着一张脸,“你且给我看了再说。”
“好吧。”
少女垂下眸子,不情不愿的把几本新话本子交了出去。
莫亭渊怎么也没想到这厚实的几本书居然是话本子。
他还以为是这丫头知道了他在兴阳街的事情,这东西是有关于他与香环的。
看清里头的内容,莫亭渊骤然松口气,面上还是副严峻模样,“这样的东西,还是少看的好。”
“我知道的,父亲。”她立刻答,“这不是今日才听说了六味书斋,闲在家中无事才去看看的,不然女儿都在在家闷的发霉了。”
她扯着莫亭渊的袖子撒娇。
枭枭看在眼里,乐在心中。
看看她们家小姐,养的了奇怪的小虫,治的了那些表里不一的小贱人,还能做的一手谋划撒的好娇,可真是厉害!
莫亭渊今日心情好,几本话本子自然不同他计较。
他原先还想让人调查一下她今日的行程,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小姑娘家,贪玩儿了一些,这六味书斋的名字他也听说过,那里头有位出名的襄阳先生,写出来的话本子千金难求。
他原以为不过是市井之间流传这些东西,竟忘了这些东西这是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喜欢的。
十六岁的女儿家,正是情思懵懂的时候。
也是,欢儿都及笄了,该考虑给她找个婆家了。
毕竟就算是嫁了人,也毫不耽搁他的计划。
莫亭渊板着一张脸将几本书丢给枭枭。
少女面上大喜,“还是父亲宽宏大量。”
莫亭渊听着这句话很是受用,“这样的东西可以看,不过也要少看,明白么?”
“放心吧,父亲。”莫欢莞尔。
回到莫府,她正欲回镜荣居去,想起来一件事。
“父亲,母亲解除禁闭几天了,要不您去看看吧?”
只有多去看看,两个人才会生出隔阂来。
温氏对二人之间的和乐向来最重视,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外室,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就算再忍气吞声,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温氏解除禁闭的那天她去看望过后便再也不去的原因。
莫亭渊脑海中浮现出夫人温婉从容的模样,心中有些动容。
算起来,先前忙于公务,后来温氏被关禁闭,加起来两个多月都没踏入过温氏的院子了。
到底是结发夫妻,莫亭渊心有不忍,转头去了温氏那儿。
刚刮过一场大风,院子里有几根树枝都断了下来,小厮们正拿着锯子修枝,将坏掉的砍了晒干拿去伙房烧火。
周婉言从温氏的院子出来,迎面就撞上莫亭渊。
“舅父。”她屈膝。
说起来,回到这儿这么久,她都没怎么同自己这位亲生父亲说过话。
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莫亭渊是能狠心下的,随口“嗯”一句,负手越过她,去温氏院儿里了。
如此这般敷衍冷淡的态度周婉言已经习以为常。
母亲说过,父亲最在意的便是莫府的兴衰,否则的话,当年也不会将她送走了。
她起身,缓缓回头,目光遥遥。
她的好父亲,这心肠真是冷硬的很,亲生女儿就在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生生忍住不相认,也不多言语一句。
“小姐,你在看什么?”
佩儿还以为她在发呆,莫大人都走去老远了,影子都瞧不见了,她怎么搁这儿干站着。
周婉言思绪回转,神色淡然,“没什么。”
“今日莫欢又出去了?”她想起来方才温氏院里丫鬟说的话。
佩儿点头,“是呢,那个时辰出去,定然遇上大风了。”
“她活该。”周婉言语气狠恶,那大风怎么不把她坐的马车吹倒,压死她才好了。
佩儿睁大眼睛,“小姐,你小声些。”
幸好四下无人,要是叫人听见小姐这么诅咒大姑娘,怕是要挨罚的。
佩儿的话令她心中恼怒,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若非莫欢占了她的身份,她又怎要这般小心翼翼的在自己家几讨生活,还要防着别人偷听墙角,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自家这般表情,佩儿不必想也知道是为何,她叹了口气,面色无奈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