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咏絮的声音洋洋洒洒地被雨声覆盖,秋明悠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看了夏咏絮一眼。
夏咏絮还是那副蠢样子,但眼睛里的光却坚定不移,灼灼发亮。
她的话,她的人,她的眼神让他丝毫不怀疑这些话的可信度。
就如同她十年如一日的习武一样,就算再过十年,十年又十年,她还是这样的信念和姿态。
这样的虔诚与单纯,名利之外,人性之中,追求一个正义不屈……
秋明悠没有见过叶落茗小时候是什么样,但是他想,应该和现在的夏咏絮差不多吧。
那么固执的去追求一个被常人看起来宛若笑话的信念,当了警察,遇到无数次危险,多少次生死之间,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到的。
很早很早以前,有一段时间秋明悠一直很奇怪,以秋亦寒的条件和性格,怎么会爱上平凡固执的叶落茗?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叶落茗也好,夏咏絮也好,她们其实不平凡。
她们坚持的,是极少数人才明白的东西,这个东西被绝大多数人丢弃了,它叫做——信念。
“对不起。”
夏咏絮忽然开口。
“嗯?”秋明悠刚刚在想事情,没明白这句对不起的原因。
夏咏絮说:“你讨厌我,却要每天都看见我,你很烦对不对?我知道这样不好,秋明悠,对不起。”
秋明悠抿了抿唇,说:“你弄错了一点。”
“什么?”
“我现在并不讨厌你。”秋明悠淡淡的说。
夏咏絮瞪圆了眼睛,是不是雨太大,她听错了。
秋明悠知道了夏咏絮是什么样的人,他讨厌不起来……因为他深爱并且敬重叶落茗,那么和叶落茗一类人的夏咏絮,他也讨厌不起来。
这样固执坚持信念,值得任何人尊重。
但是……
秋明悠缓缓说,“我并不讨厌,我只是不喜欢你。”
不讨厌,不喜欢,就是路人甲的待遇。
夏咏絮哦了一声,心里松快了一点点,不讨厌就好,就算不喜欢,那至少不讨厌,当不了朋友,当个无感无觉的普通同学也不错。
秋明悠说完,声音很淡漠的继续道:“你不用那么怕我。”
他一直都弄不懂,到底夏咏絮是怎么从正面刚到现在畏惧得很,他有那么吓人吗?
夏咏絮小声嘀咕,“你不那么冷冰冰瞪我,我也不会怕你啊……”
秋明悠冷哼,“难道你是那种,谁瞪你你怕谁的人吗?”
“我不是啊,”夏咏絮自然而然的说,“别人瞪我无所谓,你瞪我我就害怕。”
这是一种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本能。
被秋明悠一瞪,她就怂了。
“你少做蠢事,我就不瞪你。”秋明悠一板一眼的说。
“……那你别骂我蠢。”夏咏絮还想讨价还价。
秋明悠一个冷漠的眼神瞪了过去。
夏咏絮咽了口口水,悄咪咪不说话了。
秋明悠也不说话了,两人在雨中慢慢地走着。
雨就像一个帷幕,将人紧紧裹在其中,夏咏絮渐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
这香气像一种茶,叫冰片,这种茶的茶香清清冷冷,和她闻到的味道一样。
但是夏咏絮知道,这冰片般的香气来自秋明悠……
她侧目悄悄打量他。
秋明悠的脸还是不好看,但是……她却想好好看看。
看完了,又做贼心虚,不敢离秋明悠太近。
悄悄往外退了点,就算淋雨也没关系,她只是怕又惹秋明悠不高兴了。
然而,她挪了点位置,头上那把伞,也悄悄挪了过去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回了明月湾,一进屋子,叶落茗就看见被雨淋得湿哒哒的夏咏絮,“咏絮,你还好吧?”
“我没事,”夏咏絮擦了擦滴水的下颔,微笑,“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你先去客房冲个热水澡,我给你拿衣服换,淋成这样可别感冒了。”
“嗯。”夏咏絮点了点头,和秋明悠一起上楼去了。
秋明悠没回头看她,也没和她多说一句话,到了三楼,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关好门。
夏咏絮低着头进了客房,也很识趣地没和秋明悠说话。
好不容易秋明悠不讨厌她了。
她可千万别再招惹秋明悠,尽可能远一点吧……
这么想着,夏咏絮轻出了一口气,就这样决定了。
叶落茗拿了套自己的衣服给夏咏絮穿。
秋亦寒是特别喜欢给她买那种嫩嫩的衣裙,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嗜好,这会儿夏咏絮穿着也勉强合适。
夏咏絮毕竟是个真正十四五岁的女孩,穿这样的裙子看起来少女感十足。
她是到耳下的短发,虽然是短发,但是容貌素净漂亮,看起来一点都不违和。
叶落茗点点头,“咏絮,你穿起来还真是好看!我嘛,就一直喜欢女孩子,可惜我就没有女儿,悠悠他们几个从小就不配和我穿裙子。”
不是说小孩子都很好控制吗,悠悠那时候是已经挺大了,但是最鬼的辰辰和最安静的景澈都没让她得逞过。
想想看,女孩子果然还是穿裙子最好看了。
夏咏絮不太适应的拉了拉膝盖上的裙子,她从小在武馆长大,除了校服,没有穿过这么粉嫩的衣裙。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是,这样等一下没办法练拳了。”
叶落茗这才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抱歉抱歉,我再去找一身休闲装给你。”
叶落茗跑到卧室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合适夏咏絮穿的。
她的休闲装也不少,但是衣服都是按季节收纳,这活儿一向是秋亦寒的,秋亦寒几天前出国参加一个金融峰会,还要好些天才能回来,她个家务不通的人是怎么都找不到自己长衣长裤的休闲装了。
满头大汗也没翻出来,叶落茗想啊想,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可以穿悠悠的啊!
悠悠穿小的衣服都没有扔,应该是被秋明悠自己收起来了。
叶落茗让夏咏絮等着,跑去敲了敲秋明悠的门。
秋明悠出去接夏咏絮,不可避免也淋了点雨,他才换好衣服,叶落茗就敲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