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见谢兰歇息了,便守在外间。
今夜她并非守夜的丫头,故而便在外头守着。
赵嬷嬷当着铃儿的面离开了屋子,去了耳房歇息。
半个时辰之后,铃儿见守夜的丫头已经在脚蹬上歇下,她早先便已经寻到了放那东西的地方,如今只等着无人的时候,藏进去。
铃儿来回打量了一番,接着转身便往里头走了。
屋外一直盯着她的赵嬷嬷眼瞧着铃儿入了里间,她偷偷尾随而去。
铃儿蹑手蹑脚地入内,看了一眼脚蹬上已经熟睡的守夜的丫头,她越过床榻一侧,行至妆奁前,轻轻地打开,将东西放在了夹层中,转身便要离开。
刚转身,只觉得眼前一到明光,便见有人撑着灯盏立在她的面前,她一阵惊慌,半眯着眼,待她反应过来时,里间已经亮如白昼,铃儿惊讶不已,待看清来人时,怔愣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赵嬷嬷,发生了何事?”
“三小姐,奴婢亲眼瞧见铃儿姐姐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妆奁的夹内。”守夜的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扶着谢兰起身,低声道。
谢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铃儿,接着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铃儿连忙跪下,不敢出声。
赵嬷嬷将那东西从妆奁拿出来,递给谢兰,“三小姐,这东西乃是大小姐之物。”
“你认得?”谢兰看向赵嬷嬷,瞧着那不过是个普通的香包罢了。
“三小姐,这上面的丝线,如今也只有大小姐那处有。”赵嬷嬷低声道。
“我瞧瞧?”谢兰拿过香包,指尖抚过那绣着的荷花,她这才想起,这乃是冰蚕丝,是老夫人亲自赏给谢韶华的,也只是谢家仅有的了。
谢兰沉默了半晌,自然有些嫉妒,不过脸上不显,只是不解,为何这东西会出现在铃儿的手中。
想着大夫人,接着又看向铃儿,“你到底是谁院子里的人?”
“奴婢……”铃儿抿了抿唇,“三小姐,这是夫人让奴婢做的。”
“母亲?”谢兰愣了愣,想起谢欢与她说过的话,她冷笑了一声,转眸看向赵嬷嬷,“将铃儿带下去。”
“三姐,不可。”远处传来谢欢的声音。
“怎么了?”谢兰挑眉,看向谢欢说道,“四妹妹,我跟前是留不得这丫头的。”
“外头有人呢。”谢欢被紫钗扶着上前,凑近谢兰的耳畔说道。
谢兰眼珠子动了动,这才说道,“我知道了。”
谢欢看了一眼她,轻声道,“倘若这样将铃儿带下去,二婶不就知道了?”
谢兰思谋再三,这才开口道,“那依着四妹妹的意思?”
“铃儿,我知晓你听命与二婶,不过你既然做了三姐跟前的贴身丫头,三姐待你也极好,你该知晓如何做?”谢欢看向铃儿说道。
铃儿沉默了半晌,接着说道,“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只要你日后跟着我,听我的话,我便饶过你这一次,否则……”谢兰眸底闪过一抹冷意,“我这院子留不得你这等吃里扒外的。”
“是。”铃儿也是知晓谢兰的性子的,倘若她真的发狠起来,铃儿怕是没命了。
铃儿起身,偷偷地去了后门,与前来盯着的嬷嬷嘀咕了几句,那嬷嬷便放心地走了。
等铃儿回来之后,谢兰看向谢欢,“四妹妹,接下来该如何嗯?”
“三姐,此事儿本就难办。”谢欢想着适才韶华与她说的话,看向谢兰说道,“这铃儿便也不用交了,这东西留在三姐这处也是祸害,不若让妹妹带走。”
“好。”谢兰爽快地答应了,的确,倘若日后变成旁人陷害她的东西呢?
更重要的是,谢兰瞧着也心塞。
谢欢拿过,接着看向铃儿说道,“你既然做了,在二婶那处便硬撑到底。”
“是。”铃儿垂眸应道。
谢欢转眸看了一眼紫钗,接着又看向谢兰说道,“三姐,我还有话要说。”
谢兰递给赵嬷嬷一个眼神,便见那守夜的丫头已经带着铃儿退下了,这处也只剩下赵嬷嬷与谢兰,还有谢欢与紫钗四人。
紫钗见人都退了下去,接着便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谢兰。
“三小姐,这便是那日害你昏迷的东西。”紫钗双手捧着递给她。
谢兰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何物?”
“是一种导致人陷入沉睡的迷香。”紫钗接着说道,“虽然被清理了,不过大小姐这几日一直在盘问三小姐院子里头的人,偶然间发现了。”
“难道我院子里头?”谢兰皱着眉头。
“铃儿不过是二夫人的给您的丫头,可是这放迷香的人才是真正吃里扒外的。”紫钗垂眸回道。
她乃是老太太送给韶华的,不过对韶华却是忠心耿耿的。
“可查出是何人?”谢兰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难以发出。
谢欢接着说道,“此人已经被暗中盯着了,如今倘若说出,便会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谢兰接着说道,“我要做什么?”
“这……”谢欢便凑近她的耳畔说了几句。
谢兰了然地点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正是。”谢欢接着说道,“三姐,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谢兰只想让真凶现行,如今能够帮她抓住凶手的只有谢韶华了。
等谢欢离去之后,赵嬷嬷看着她,“三小姐,您当真如此做?”
“有何不可?”谢兰看着赵嬷嬷说道,“母亲她终究是不会为我出头的。”
“二夫人……的确令人心寒。”赵嬷嬷是知晓二夫人性子的,不过却未料到待她如此。
“大夫人说的那户人家我是知晓的。”谢兰冷笑了一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难道并非外头传言的那般?”赵嬷嬷想着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原先是娶过一房的,只不过……”谢兰可不想前去受罪。
赵嬷嬷见谢兰比划了一下,便知晓是为何了,看来那个人是嫁不得的。
“难道二夫人不知道?”赵嬷嬷想着二夫人多少也是听闻过的。
“如今她只要有人肯娶我便是,单从家世也是匹配的。”谢兰嗤笑道,“她哪里想过我嫁过去之后是如何?”
赵嬷嬷垂眸道,“老奴知晓了。”
“罢了,日后也只能靠自个了。”谢兰抬眸看着前方,渐渐地露出一抹冷冽的笑。
赵嬷嬷看着如此的三小姐,心底生出一抹怜惜,只觉得三小姐不应该变成这样。
谢欢回去之后,便见韶华还在等她。
“大姐,我都与三姐说了。”
“嗯。”韶华点头道。
“大姐,三姐当真会帮你?”谢欢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如今帮我,便是帮她自己。”韶华淡淡道。
“那……”谢欢想着一切只能看明日了。
姐妹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谢欢便去歇息了。
郑嬷嬷等谢欢离去之后,看向韶华,“大小姐,老奴担心,大夫人还会有后招。”
“此事,不好办。”韶华知晓,仅仅她手中的证据,也不过是将自己摘除出去,大夫人一定会想到这点,找一个替死鬼。
“那……”郑嬷嬷叹了口气,“二小姐难道真的不会露出马脚来?”
“倘若大夫人不知晓此事,也许会,如今……大夫人一定会暗中提点她。”韶华沉吟了片刻,“眼下,先保全自己。”
“是。”郑嬷嬷低恭敬地垂眸应道。
此时,大夫人正让莫嬷嬷去了谢颖那处。
谢颖以为天衣无缝,未料到竟然是漏洞百出。
她看向莫嬷嬷,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那母亲?”
“二小姐放心,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了,明日二小姐见机行事便是,不论大小姐如何刁难,或者是寻到什么证据,您只当做不知,拒不承认,莫要一时慌乱,钻了大小姐的圈套。”莫嬷嬷提醒道。
“我知道了。”谢颖重重地点头,面色凝重。
莫嬷嬷紧接着将一个瓷瓶递给她,“这乃是令人晕倒的药,二小姐在前去请安之前服下。”
“好。”谢颖抬手拿过,点头道。
莫嬷嬷又将大夫人所叮嘱的说完之后,便退了下去。
谢颖低头盯着那药瓶,有些头疼,百思不得其解,她做的那般周密了,为何还会露出破绽呢?
只是想着明日一早发生的事儿,谢颖紧紧地握着瓷瓶,她一定不会让谢韶华好过。
次日,众人一早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抬眸扫过大夫人等人,接着说道,“都坐吧。”
“是。”大夫人带着其他人恭敬地落座。
老夫人这才开口,“华姐儿,兰姐儿的事儿你可查清楚了?”
“是。”起身道,“祖母请过目。”
“好。”老夫人双眸一亮,面带严肃道。
韶华便将证据递了上去,老夫人抬手接过,打开之后,乃是一个白布,上面有些细碎的粉末,她抬眸看向韶华,“这是何物?”
“乃是致人昏迷的迷香。”韶华看着老夫人说道。
“哦。”老夫人收起,接着又将另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
“这是……”韶华转眸看向谢兰。
谢兰起身,先是朝着老夫人行礼,而后说道,“祖母,这乃是有人放在孙女妆奁夹层内的。”
“哦?”老夫人盯着那东西,接着又说道,“是何人放进去的?”
“孙女不知。”谢兰摇头道。
老夫人盯着看着,与昨夜搜出的香包一模一样,不过这丝线并非是冰蚕丝,乃是另一种丝线,只是这丝线,如今府上也只有一人有。
谢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抬眸看了一眼那香包,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香包?”不一会便见有人开口了。
“你见过?”老夫人抬眸看着说话的人。
“祖母,孙女是见过。”起身的乃是谢贞,“好像在大姐那处见过。”
韶华斜睨了一眼谢贞,接着敛眸,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祖母,孙女的香包一直都在孙女的身上。”
她说着便将昨儿个从谢兰那处拿回来的香包递了上去,这做工的确是异曲同工的,不过仔细瞧着,似乎又查了那么一些。
一侧的李嬷嬷看了一眼,低声道,“老夫人,这两个香包极为相似,不过这丝线却不同。”
“我瞧瞧。”老夫人仔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老夫人开口,“的确有些不同。”
“大小姐的香包所有的丝线乃是冰蚕丝,而这个香包用的却是另一种。”李嬷嬷皱了皱眉眉头,仔细地一想,“老奴没瞧错的话,这丝线也只有二小姐那处有了。”
谢颖一愣,接着看了过去,一脸惊讶,连忙说道,“这……孙女不知香包为何会在三妹妹那处。”
谢兰只是低着头,“祖母,孙女也不知为何这香包会出现在孙女的妆奁内。”
“不过是一个香包,又能说明什么?”大夫人在此刻开口,“许是哪日颖儿去了兰姐儿的院子里头玩耍,不小心遗落了。”
“是,正是。”谢颖附和道。
老夫人也只是盯着那香包看了一眼,而后便放在一旁了。
韶华接着说道,“将人带上来。”
“是。”郑嬷嬷便亲自去了。
过了一会,便见一个婆子被带了进来。
谢兰仔细地一瞧,便知晓是自个院子里头守夜的。
她愣了愣,接着说道,“大姐,这是何意?”
韶华接着说道,“三妹妹,那迷香便是从这婆子的屋子里头搜出来的。”
“什么?”谢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婆子。
“冤枉啊。”那婆子连忙喊冤,抬眸看向老夫人,“还求老夫人做主,老奴怎会有那等害人的东西?”
老夫人面色一沉,冷视着跪着的婆子。
“祖母,这婆子那日的确进过三妹妹的屋子。”韶华直言道,“当日有人瞧见了。”
“何人?”老夫人冷声道。
“将人带上来。”韶华紧接着说道。
郑嬷嬷便又将另一个丫头唤了进来,乃是谢兰院子里头负责打扫的丫头。
她连忙跪下,“奴婢见过老夫人。”
“你可是瞧见了?”老夫人看向那丫头,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