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大学附属第一职工医院,这里正是楚树柳父亲住院的医院,因为她的贫困生和优等生身份,在这里治疗可以享受不少学校的帮扶。
此时。
楚树柳正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失魂落魄的走进医院大门,一路恍惚的向父亲的病房走去,因为精神太过恍惚,路上几次撞到人她都只是下意识的道歉,然后继续僵硬的走着。
也不怪楚树柳精神恍惚,在经历花无尘的打击之后,她的心底也顾不得自怨自怜,脑海中只被两个问题占据。
父亲已经拖了快半个月的医药费!
母亲和自己的生活费!
哪怕,现在她每天打两份工,白天学校提供的贫困生帮扶工作,晚上自己在外面找的服务员,一个月钱不多不少,加起来四千左右,若是平时,自然足以维持一家的花销。
但现在,却是根本入不敷出,完全不够用的!
五十六号病房。
是楚树柳父亲所在的病房,这是一间公共大病房,不大的房间里,横七竖八的摆放了足有十张病床。这种病房,是医院特意为贫困家庭准备的,一般的病房都是三张床位,还带有独卫和休息座椅,一般的病人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所以,房间里床位并没有住满,甚至可以说,整个房间里只住了一个人,就是楚树柳的父亲楚正强。
‘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把手中从学校食堂带来的盒饭放在父亲的床头,楚树柳坐在旁边空着的床上,深深的低下头,双手死死的握紧,浑身都在颤抖。
她在考虑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如何面对残酷的现实……
花无尘那个人渣,逼迫她三天之后还钱,不然就要逼迫她用身体偿还,可是她哪里来的钱?
而且,楚树柳出生普通的农村家庭,父母对于女生的观念很保守,所以她自己的观念也比较保守,并不能轻易接受这种出卖自己身体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做的话……
父亲的医药费……
又该怎么办?!
还有病倒的母亲,她为了省钱,宁愿自己在家里扛着,也不愿意住院,每次回去进门前,她都能听到母亲因为疼痛而压抑的低沉呻吟……
想到这里,楚树柳的拳头,猛地死死捏紧,然后又猛地松开,从学校过来,足足一个小时,她都在考虑这些无法逃避的问题。
而每一次得出的结论,都是相同的一个,想要改变,她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委身花无尘那个人渣!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痛呼传来,病床上的楚正强缓缓睁开眼睛,脸上肌肉仅仅扭曲在一起,那是因为双腿伤口的疼痛。其实他早就醒了,但他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痛苦叫声,生怕让旁边的女儿更加担心。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立刻就惊醒了楚树柳,她连忙过来扶起楚正强,不断的担忧询问着:
“爸,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不用叫医生,忍忍就过去了。”楚正强咬牙摇头,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疼的看着楚树柳,他发现,自己身体本就不好的女儿,脸色明显比以前更加差了。
但他却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强笑道:“树柳,爸闻到你饭菜的香味了,今天你给爸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啊?我好像闻到了鸡腿的味道!还是你这个女儿懂我这个做爸的,知道你爸我最喜欢吃什么。”
“爸,我喂你!”闻言,楚树柳鼻子一酸,小心的打开饭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鸡腿,和一份清炒青菜。
这枚鸡腿,上次父亲吃到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前了吧……
看着父亲吃的开心,说什么也要让自己也咬一口鸡腿他才愿意吃,楚树柳眼睛微微朦胧湿润了一下,然后一直挣扎犹豫的心,瞬间下定了决心。
十分钟后,父女两吃完饭后,当楚树柳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楚正强却突然一把拉住女儿,认真至极的说道:
“树柳,你还记得爸以前总跟你说的话吗?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挫折,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本心,做你自己,绝对不要对任何事情,任何人屈服!”
知女莫如父,楚正强可以看出女儿有心事,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却不能阻止自己的女儿,也阻止不了,他只能一字一顿的道:
“你要相信,坚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楚树柳怔怔的看着楚正强,然后展颜一笑,轻轻点头道:“爸,我知道,不管如何,事情,一定会变好吧。”
然而,在离开病房之后,她脸上看似灿烂的笑容,却是渐渐僵硬下去,变成了一片死灰,双目失神的看着走廊尽头的窗外天空,喃喃道:
“爸,我也想坚信,但你说的……真的能变好吗?”
摇摇头,楚树柳怕自己站的太久引起父亲注意,快步顺着走廊向医院大楼的住院付费窗口走去。
此时正是午休的时间,窗口内只有一个值班的年轻女孩,身穿白色的制服,正在低头写写画画,不知道做着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五十六号房六号床病人的女儿,我想问一下医药费……能不能给我们宽限一点时间?”见到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一直催他们交费的中年妇女,楚树柳长松一口气,声音弱弱的问道。
“五十六号房六号床?”
听到动静,窗口里面的年轻白衣女孩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然后又低头看了下手里忙碌的一堆单据,似乎是在确认,又似乎在疑惑:
“你们刚刚不是已经交过医药费了么?还是加上后续所有治疗的全款,整整一百万呢!”
“啊?”
闻言,楚树柳顿时一愣,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听错了。
一百万?
她们家哪里来的一百万啊!
连拖欠的那三千块钱住院费都已经拿不出来了!
“啊什么啊!你还不信啊?喏,我现在在处理的这些单据,就是刚刚缴费的那个人留下的,他说单据拿了也是仍垃圾桶,又有急事就没拿,全扔在我这里处理了,弄的我现在还得一张张的把底款和表款分开了留存。”
然而里面的年轻白衣女孩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楚树柳的表情,随口说了一句,又低下头在桌面上的那一堆单据里写写画画,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说道:
“对了,你们的病床也改了,已经转移到单独的一人间特护病房了,你来的正好,等下回去收拾一下私人物品,等护士长他们吃晚饭回来就开始换病房了!”
“啊?!”
年轻白衣女孩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话,把楚树柳整个人都傻了,满眼不敢置信,只感觉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