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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某却之不恭!”裴谦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 跟昨日那差点撞了柱的烈性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赵姒继续逗他:“我们这样走在一起,我叫你什么呢?哥哥?不,你太老了!叔叔?不, 你又太小了!你有字吗?”
  “裴某字子敬。”
  “算了,还是叫你哥哥吧!便宜你了,子敬哥哥!”确定了称呼,赵姒忽然话锋一转,眼中满是狡黠,“我们太上谷远来是客,出去逛个街,你们天道皇朝该不会让我们自己付账吧?”
  其实太上谷根本就不差钱,真要认真算起来,荣华这个谷主说不定比天道皇朝的皇帝还有钱,赵姒故意这么问,就是想逗逗裴谦。
  “自然不会!”裴谦果然没让她失望,回答的时候一脸的咬牙切齿,似乎在为民脂民膏竟要花费在她这样的人身上而扼腕。
  “那就好!”裴谦不开心,赵姒就开心了。
  一行人换好衣服,兴致勃勃地上了街。
  赵姒的年龄太小,跟裴谦走在一起,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兄妹带着侍女上街,丝毫不惹眼。普通人根本识不得什么血魔印,还道这小姑娘眉心的那朵曼珠沙华甚是别致可爱。
  赵姒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爱热闹的。
  她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喜欢潮水般喧闹的粉丝,喜欢看众人惊艳崇拜的眼神,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更享受那种轻松掌控他人悲喜的感觉。
  荣华可以几个月不见生人而安之若素,她却不行,只有在人群中,她才能找到活着的感觉。
  被荣华拘在太上谷闷了这么久,重新回到人群中的她激动得仿佛乳燕投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喜和雀跃。
  她之前也不是没拍过古装剧,但真实的街景跟镜头下的布景到底是不同的。看着街上那一个个活生生的摊贩,一样样新奇的物品,她兴奋不已,不时好奇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遇到喜欢的就直接拿下,让身后的裴谦付账。
  随着一声声“子敬哥哥,付账!”,倒霉的裴大人很快被淹没在了无数鸡零狗碎的小东西组成的海洋中。
  何以解忧,唯有败家!如果这败的还是别人的家,那可就再妙不过了!
  去往龙骧卫衙署前的路上,赵姒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不停往裴谦这个人形自走货架上加点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天都的百姓们眼睁睁看着京中不少闺秀的梦中情人,江左裴郎,头戴绒花,腰缠帛带,脖子上还挂满了女孩子才喜欢的各种串珠璎珞,抱着无数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跟在一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身后,面无表情地招摇过市。
  看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对着裴谦指指点点的模样,赵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这一幕社死现场实在太好玩了。
  看看裴谦满脸通红,随时会昏厥过去的模样,她才终于勉为其难地打开储物袋把那些东西收了进去。
  龙骧卫果然穷到令人发指,衙署前的广场上竟然坑坑洼洼的,连一块平整的石板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石板上的坑到底是怎么来的。
  赵姒正咬着一串糖葫芦一路走一路吃,没注意脚下,差点崴脚。
  先狠狠鄙视了一下龙骧卫的穷酸,然后才慢悠悠走到镇邪石前,仔细打量了起来。
  镇邪石平平无奇,就是一块普通的大青石,赵姒觉得象征意义远大于现实意义。然而,待到她看清上面的字,顿时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到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不是北宋横渠先生张载那著名的被无数穿越者抄到已经泛滥成灾的横渠四句吗?
  厉害了我的祖师奶奶!原来您也是个穿越者啊!
  难怪了,赵姒一直觉得太上谷的很多理念都透着股浓浓的跟整个修真界的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本思想。难怪这个世界会有仙网这样的东西。
  “裴大人看我作甚?”赵姒收回视线才发现裴谦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裴谦冷笑着勾了勾唇:“像你这种无君无父之人,也配读琳琅公主的句子?”
  赵姒翻了白眼,理直气壮地叉腰反问:“我的确无君无父,因为我的眼里只看得到我家祖师。不好意思,龙骧卫是我家祖师所创,这碑是我家祖师所立,你说我配不配站在这里读这碑上的文字?”
  赵姒名正言顺,裴谦无话可说。
  二人刚吵完,忽见一群百姓忽然一字排开,呼啦啦在龙骧卫衙署前的广场上跪下,二话不说便对着镇邪石地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干什么?”赵姒有点懵。
  裴谦答得漫不经心:“被龙骧卫救下的百姓,如果有机会入天都,都会来镇邪石前,磕几个响头,以表感激之情。”
  所以,石板上的这些坑,其实是龙骧卫救下的百姓磕头磕出来的吗……
  简直疯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心所向吗?
  望着不远处那一双双充满了感激的眼睛,赵姒竟隐隐觉得胸口沉甸甸的,热乎乎的,那种感觉,大概叫作与有荣焉。直到此时,她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站在怎样伟大的巨人肩膀上。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赵姒此刻心中所想,裴谦竟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谷主为什么收你为徒,我只想说,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配!琳琅公主辛苦创下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作威作福的!”
  赵姒依旧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好意思,哪怕德不配位,我如今也是太上谷名正言顺的少谷主,你嫉妒也没用!”
  裴谦气结:“我嫉妒什么?我只是为天下苍生悲哀!”
  “那你就继续悲哀着吧!”赵姒拍了拍他的肩膀,蹦跳着跑向不远处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远远的,她就已经闻到的一阵桂花糕的甜香,与其浪费时间跟他争执,不如多吃几块糕。
  “卖桂花糕了,又香又甜的桂花糕!”
  “家里有个痨病鬼,病得快死了,你们也敢买她的糕!”
  “不不不!我儿子不是痨病,他只是先天不足,天生体弱多病。我的桂花糕真的没有问题……”
  ……
  赵姒还没来得及走近,便听到了一阵争执声。
  大婶涨红了脸,竭力争辩着,可惜,这是要入口的东西,听到之前的对话,先前几个有意想买桂花糕的路人纷纷转身选择了离开。
  大婶见状,一脸绝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桂花糕我全要了!子敬哥哥,付钱!”
  看大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哪怕真的说谎,对一心只想死回家去的赵姒来说也无所谓。那一篮子桂花糕看起来好吃极了,既然没人要,那不如就让她一个人包圆了吧!以她如今的食量,也就当个开胃点心。
  大婶自然不可能知道赵姒那点小心思,只以为赵姒是故意替她解围,顿时感激涕零:“谢谢姑娘,姑娘真是好人!”
  不仅大婶误会了,连裴谦都误会了,神色复杂地目送大婶离去,看到赵姒抓起桂花糕就想吃,竟然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喂,你真吃啊?”
  赵姒微愣片刻才意识到他到底误会了啥,慌忙对他露出一脸傻白甜的笑容:“我信那位大婶的话。”
  说完,趁着裴谦愣神的机会,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送。不得不承认,大婶的手艺不错,虽然外形没有御厨做的糕点精致,但味道却一点都不输,清甜美味,入口绵软,好吃得赵姒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赵姒吃得一脸满足,裴谦竟鬼使神差朝篮子伸出了手,可惜,赵姒护食,一掌将他伸出的爪子拍掉了:“我跟你很熟吗?你竟然想偷吃我的糕!”
  裴谦脸上的神色越发复杂。
  桂花糕实在太好吃了,赵姒一口气吃了半篮,有些口渴,刚好不远处有家茶楼,立刻屁颠屁颠地奔了进去。
  茶楼酒肆这样的地方,说书人是标配。此刻,台上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讲着琳琅公主智擒魏国国主的故事。
  这种双强相遇,相爱相杀的故事最是能吸引人的眼球,台下观众一个个屏息凝神,听得如痴如醉。
  说书人的故事,听听也就罢了,当真你就输了。在这个故事里,曾是三国最强的魏国国主竟然是个恋爱脑,几次因为感情用事误判敌情,最后,甚至还被琳琅公主当成禁脔囚禁在了太上谷。
  听得赵姒这个正统太上谷传人眉头直抽抽,刚刚在镇邪石前接受了心灵洗礼,正浑身热血沸腾呢,结果,一转身就在这里听到了关于偶像的八卦,还是带了点颜色的那种,忍了又忍,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
  “琳琅公主的故事,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听腻了。不如说点新鲜的吧!我想听妖后余知乐的故事。”
  天承帝与余皇后的那点故事在仙网上可谓人尽皆知,赵姒下意识地以为在凡间也是如此,却没想到,她低估了皇权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影响力。
  她话音刚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才听到说书人的声音略有些为难地响起:“哎哟喂,您可绕了我吧!宫里那些贵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知道?”
  既然都已经说出了口,她也不在乎暴露自己对余皇后的兴趣:“如果我想知道,该去问谁?”
  大概没料到皇城脚下竟有小姑娘敢公然表现对余皇后的兴趣,说书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史官啊!”
  赵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受到茶楼内气氛不对,不想再继续破坏大家的心情,她干净利落地选择了结账走人。
  想到史官,她第一反应想到了起居注,想到起居注,她当晚就毫不犹豫地洗劫了天道皇朝的国史馆,把天承帝一朝所有相关史料全扫进了储物袋。
  该干的都干完了,继续留下去也没意思。直到此时,赵姒才心满意足地去向天圣帝辞了行。
  得知她要走,天圣帝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那个感动啊!听到她称赞皇宫的御膳好吃,还大手一挥,大方地允许她把那几个御厨也给打包带走了。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飞舟擦着已经断了主枝的福运树树顶缓缓驶离皇宫。那一刻,无数人泪流满面,至于是不舍,还是终于送走了瘟神的释然,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飞舟转弯的一刹那,赵姒刚好看到容染一脚踹翻之前欺负他的那个熊孩子。
  那心狠手辣的模样,竟颇有几分她姒爷当年的风范。赵姒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自己好像真的带坏小孩子了!
  低头看着脚下热闹的街景,赵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些故事里的主角动不动就爱退隐江湖,找个深山老林去隐居。如果是她,她才不去什么深山老林,要住就住京城,物阜民丰,人杰地灵。
  咦,不对,既然要住京城,为什么不干脆住京城最大的房子——皇宫!
  既然要住皇宫,为什么不干脆当皇帝?
  话说回来,那椅子真的挺舒服的。
  猛然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可怕的野心,赵姒竟愣怔了半晌。
  不不不!当什么皇帝啊?她要回家!
  “等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赵姒抬手叫停了飞舟,忽然踩着忘忧一跃而下。
  她看到了那天的那位大婶,那桂花糕的味道实在令人流连忘返。既然看到了,不买简直对不起自己。
  怕被人抢先,她跳下忘忧,就去抢大婶的篮子:“桂花糕我全要了,多少钱?”
  眼睁睁看着她踩着忘忧从飞舟一跃而下,大婶惊得手里的篮子都掉了,要不是她这一抢,这一篮子桂花糕就该掉地上了。
  “是姑娘你啊!姑娘你原来……”大婶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飞舟,眼神都直了,半晌才镇定下来,连连摆手,“仙长能喜欢民妇的桂花糕,是民妇的荣幸,民妇哪还能收什么钱呢?”
  见她打定了主意不要钱,想到之前有人提到她儿子体弱多病,赵姒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瓶之前她生病时荣华喂给她吃的丹药。她穷惯了,当时看到有剩下的,生怕自己以后病了没药吃,就一股脑儿全塞进储物袋了。
  “不收钱?那这瓶丹药给你,应该对令郎的病情有所帮助!”
  大婶颤抖着接过丹药,颤抖着就要给赵姒跪下。赵姒慌忙赶在她跪下之前跳上忘忧,飞也似的逃回了飞舟。
  行侠仗义的感觉真棒!
  “桂花糕我吃一半,剩下一半带回去给师尊吃!”
  如果能毒死他就更好了……
  第44章 44揍人了  一个字,爽!
  为了逗裴谦, 赵姒故意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留在储物袋里也是占地方,她决定路过玄天宗的时候稍稍停下, 拿去送给相熟的小伙伴。
  穷困潦倒了那么久,终于也轮到她衣锦还乡了, 赵姒顿觉扬眉吐气,连胸膛都不由自主挺高了。
  少了她一个, 玄天宗还是那个玄天宗,并没有多少改变。不少人甚至还因为她的离开过得更好了, 比如说莫清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