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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着毫无心机的、澄净清澈的双眸,她看着他好奇地问:“真的?我从前真的这么爱你?”
  赵淮叶止不住地弯起唇角:“是,你非常爱我。”他声音充满柔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我也很爱你,为了给你解毒,我九死一生。”
  他就是要敲定,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反正她忘记过往,不记得前尘,有了他的这番话,她一定会跟他恢复甜蜜,再也没有隔阂。
  然而,只见怀里的女子眨巴了下眼睛,说道:“我不信。”
  “阿晓要如何才肯信?”赵淮叶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低头亲了她一口。
  女子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学狗叫给我听!”
  第167章 恩人8  孤独。
  赵淮叶一愣, 什么?学狗叫?
  他心里啼笑皆非,倒是没恼,只是低头宠溺地道:“别闹。”
  “我没有闹。”韶音抬起眼睛,瞅了他一眼, 乌黑瞳仁宛若被雨水洗过一般, 明亮润泽, “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说什么, 便是什么,若是骗了我,我也不知道。”
  言外之意, 他得做些什么,来证明他不会骗她。
  赵淮叶有些无奈。没有想到, 阿晓虽然失忆了, 却也不好哄。哄她倒也没什么, 只是学狗叫, 是不是太过分了?
  “换一个,好不好?”他低头哄道。
  他乃一国之君, 岂能学狗叫?
  “你之前让我唱曲儿给你听, 我再唱给你听,如何?”他柔声商量。
  韶音瞅了瞅他, 神情渐渐冷淡。
  “我没有要你一定学狗叫。”她淡淡地说,“是你说我深爱你, 你也深爱我, 我才试探你的。”
  说完,她有些不满地咕哝一句:“我豁出命去救你,爱你爱到舍生忘死, 你却连‘汪’一声都不肯。”
  赵淮叶噎住。
  她什么时候“舍生忘死”了?真正舍生忘死的人是他好不好?
  而且,说得好像“汪”一声根本不值什么!
  他乃帝王之尊,岂能学畜生叫唤?!
  “阿晓,我感激你豁出命去救了我。”他低头看着她说道,这话是他自己说的,话已经说出口,自然不能否认,只能是事实了,“但我也为了救醒你,数次经历九死一生,落了一身的伤。”
  他声音疲惫,神态也充满了憔悴。
  去沼泽深处摘取最后一味药材,就拼了他的命。回程时,他日夜兼程,舍不得合眼,只为了早些将药材交给御医,制出解药救活她。
  而回宫后,为了看着她服下解药,他亦是两日不曾合眼。
  “阿晓,我很痛,也很累。”他眼底布满血丝,疲惫不堪地说道。
  韶音瞅了瞅他变得粗糙的肌肤,以及有些胡子拉碴的脸,弱了声音:“那你快休息吧。”
  赵淮叶当即蹬掉靴子,往床上躺。
  他实在太累了,没有力气回宣明殿,也没有精力沐浴一番。一手捞过韶音,就要抱着她入眠。
  韶音躲了躲,小声说道:“我,我不习惯。”
  赵淮叶动作一顿,心头涌上失落。
  “好吧。”他道。
  她现在失去记忆,对她而言,他就是个陌生人。要拥她入眠,对她来说显然太亲近了些。
  赵淮叶心里失落不已,没有阻拦她下床,只是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那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他如此卑微,叫人简直不好拒绝。韶音点点头,道:“好。”犹豫了下,她有些怜惜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你快休息吧。”
  赵淮叶见她如从前一般,仍是这般容易心软,心里好过了一些。
  不论如何,她被救醒了,没有死。而且,她失忆了,忘记了从前的龃龉与不快。
  他们将重新开始。
  心神一松,他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他刚刚睡着,灰灰立刻做了手脚。
  于是,赵淮叶在梦里经历了恐怖又凄惨的事情——他被刺瞎眼睛、割掉双耳、手脚齐断。
  经历这一切,赵淮叶明白过来,他违背了誓言,所以遭到天谴了。
  他曾经对阿晓发誓,再也不骗她,倘若食言,就让他眼瞎耳聋,手脚残废,成为天弃之人。
  他咬着牙,没有低头。
  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这只是在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为骗了她而忧心,故而做了这样的梦。但,梦就是梦!他会醒来,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赵淮叶不后悔骗了她。
  能得到她的不计前嫌,一切都值得!
  在梦中受到惨烈的酷刑,赵淮叶没有睡很久,就醒来了。醒来后,他头脑昏昏沉沉,甚至不如睡觉之前。
  他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床边没有阿晓的身影,倒是寝殿外头有些动静,仔细听去,是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赵淮叶掀开被子,下床蹬上靴子,站起身往寝殿外走去。
  檐下,韶音坐在椅子上,手里捧了杯茶,正跟夏露、于公公等人说话。
  她两只脚伸直了,坐姿松散而没有规矩,虽然背对着赵淮叶,但他仍是能看出她的随性,以及对待夏露等人的亲近和不约束。
  是了,她一直是这样温柔和善的人,对宫女和太监们从来不摆架子。
  哪怕失忆了,她的本性却没有变。
  赵淮叶大步走了过去,声音嘶哑:“在说什么?”
  “皇上!”夏露等人忙跪下行礼。
  韶音犹豫了下,也站起来,作势下跪:“皇上。”
  赵淮叶不等她跪下去,就把她扶了起来,看着她认真地说:“你永远也不必向我下跪。”
  韶音眨着眼睛,看着他问:“真的吗?”
  “真的。”赵淮叶点头,拂过她鬓角的碎发,目光温柔:“你跟别人不一样,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明白吗?”
  韶音抿着唇,一时没有做声。只是眨动着清澈天真的双眸,无辜地看着他。
  “我担心,以后你不爱我了,会拿我现在不守规矩的事来惩罚我。”她咬了咬唇,眸中添了几分忧色,“到那时,你要砍我的脑袋,我都没法为自己辩解。”
  赵淮叶一半心疼,一半头疼。
  心疼的是她如此没有安全感,头疼的是她现在失忆了,一点也不相信他。
  她对他做的砍脑袋的事,难道还少吗?只说她胆敢抓他一脸花,害得他好些日子不能去上朝,就足够砍她十次脑袋了!
  区区不下跪而已,算得上什么?
  “不会的。”他耐着性子说道,“如果你实在担心,我给你一块免死金牌,好不好?”
  韶音的眼睛亮了,连连点头:“好,好!”
  赵淮叶见她单纯而开心的模样,不禁心里也轻松起来。清了清嗓子,他看向夏露几人,眼底微暗:“方才在说什么?”
  夏露还没开口,韶音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她挽住他的手臂,有些亲近地道:“他们告诉我,从前你很宠爱我!”
  仰起头,神色亲近而依赖地看着他。
  赵淮叶见状,心头一松。他刚刚还担心,夏露几人不知死活,在她面前乱说话,将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现在看来,他们还算识趣。
  “我告诉你,你不信我。他们说了,你就信?”他低下头,轻轻拧她腮。
  韶音扭头躲开,说道:“我没有信。他们说了,我也没信的!”
  赵淮叶愕然,随即好笑道:“那你要如何才肯信?”
  韶音瞅他一眼,没说话。
  但赵淮叶懂了。
  他装作没懂的样子,说道:“朕要沐浴。”
  宫人们忙布置起来。浴桶,屏风,衣物,手帕,香胰子等。赵淮叶沐浴一番,更换洁净合身的衣物,又用了些膳食,终于觉得活了过来。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赵淮叶拉着韶音下棋,一边说话,一边下棋,以此打发时间。
  “你下棋的本事倒没落下。”赵淮叶落下一枚棋子,笑着说道。
  韶音跟着拈了枚棋子,头也不抬地道:“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变成傻子了。从前会的,我现在也会啊。”
  吃饭,穿衣,基本常识等,她都没忘的。
  赵淮叶摇摇头,说道:“你单把我忘了。”
  “没有,也把别人都忘了的。”韶音说道,落下一枚棋子。
  赵淮叶不知怎么,无端端觉得噎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近来常常有被噎着的感觉。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很快收回视线,继续下棋。
  两人下了几盘棋,待天色不早了,便洗漱歇息。赵淮叶要宿在承福宫,韶音低着头,神态抗拒。
  “我不做什么。”赵淮叶理解她的不安和抗拒,耐着性子说道:“我们说说话,好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曾经都有什么样的过去?”
  韶音抬头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咕哝道:“反正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赵淮叶又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