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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后,沈琼给吴灵惜打电话,刚一接通她就问道:“妈,你受伤了?”
  吴灵惜愣了一下,说道:“没有啊。”
  “怎么没有?沈萱都跟我说了!”沈琼道,“到底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怎么伤的?去医院了没有?”
  吴灵惜刚锁了门,坐在沙发上歇口气。握着手机,人还有点没回过神,打起精神道:“她跟你说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怎么会不小心摔了?姐姐在干什么?为什么不陪你?”沈琼问道。
  吴灵惜没有从小女儿的关心中觉得欣慰,反而心里酸楚得想掉眼泪。
  萱萱记得她摔了,也记得她身上有伤,但是她宁可拐一道,让琼琼提醒她,也不当面跟她说。
  放在以前,萱萱早就急急忙忙看她的伤,给她擦药或带她去卫生室了。
  但是这次没有,甚至她带着伤,把那么大、那么乱的客厅打扫完,萱萱也没出来看她一眼。
  她鼻子酸得厉害,勉强压下情绪,说道:“没事,你别担心。倒是你姐姐,跟你说什么啦?”
  “没什么。”沈琼想到电话里姐姐的讥讽,眉头皱了皱,说道:“明天周五,后天我……算了,明天我请一天假,我回去看你。”
  “别!你不用回来!”吴灵惜连忙劝道,“家里没事,你别跑来跑去,那么折腾,车票又贵。”
  沈琼执意要回来。
  那个白眼狼都不管妈,她不回去怎么行?!
  次日中午,沈琼到家。
  吴灵惜正在厨房里炖鸡汤,满屋子的香气。沈琼刚进门,就忍不住嗅起来:“妈!好香啊!”
  “琼琼回来啦?”吴灵惜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嗔道:“让你别回来,你不听!”
  沈琼把行李箱放下,拉了吴灵惜的胳膊就说:“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没事,没事。”吴灵惜拒绝道,“什么事也没有,要不你姐还能不管我?”
  沈琼一想也是。
  姐姐再没良心,也不至于这样。
  “坐车累坏了吧?饿不饿?妈给你煮碗面。”吴灵惜道。
  沈琼摇摇头:“我不吃面。我等鸡汤炖好,我喝鸡汤。”
  吴灵惜顿了一下。
  “琼琼啊,”她犹豫了下,说道:“鸡汤是给你姐炖的。妈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等从你姐家回来,妈再买一只鸡,炖给你吃好不好?”
  沈琼一听怒了:“妈!她都不管你!白眼狼一个,你还对她这么好!”
  “不许这么说你姐!”吴灵惜想起大女儿的冷漠,心里抽痛,喝斥一声。
  沈琼快气死了。
  “你在家坐着,我去给你姐送鸡汤。”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吴灵惜解下围裙,说道。
  沈琼满脸不高兴地站起来:“我也去。”
  她倒要看看,沈萱在干什么,连妈也不管。
  两人打车过去。
  路上,沈琼问道:“姐最近怎么样?”
  “可能……会离婚。”吴灵惜犹豫着说。
  沈琼惊讶,随即道:“离婚好啊!”侧过脸,看着她问,“妈,你同意她离婚啦?”
  吴灵惜满口苦涩,点点头:“嗯。”
  再不同意,她女儿都要没啦!
  “离就离,那男人打她,还在一起做什么!”沈琼说道,“那姐离婚后,就回来住,正好照顾你。”
  她还是试用期,工作没有稳定下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接走吴灵惜的。
  “妈,你怎么不高兴?”见母亲愁眉苦脸的,沈琼问道。
  吴灵惜苦着一张脸。
  她怎么高兴得起来?大女儿要离婚了,可是离婚后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她难道真的憋在家里不出门啊?那人就废了!而且虚度光阴,耽误再找对象!
  她本来年纪就大,再拖下去,更不好找对象了!
  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还单着的就少了,有也是离过婚的。吴灵惜在脑中思索起来,认识的人里面有谁是离婚单着的,以及谁能帮忙介绍介绍。
  沈琼想破头都猜不到她在担心这个,以为她是太疼爱孩子了,就说道:“别担心啦!姐有手有脚的,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别为她发愁啦!”
  “再说,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事!”沈琼完全没当一回事,现在离婚多普遍啊?过不到一处去就离婚,太正常了,“如果你担心她在家里不好,那你们跟我一起走,去大点的城市,大家都忙着呢,谁管你离没离过婚,没那闲工夫嚼舌根子!”
  “嗯嗯。”吴灵惜点头。
  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放到以前,她还会接一句“如果她像你这么聪明能干,我也不这么担心她了”,但是现在,她一点心情都没有。
  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手,满脑子都是昨晚女儿的冷漠,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她担心女儿不让她进门。
  *
  韶音刚刚跟方茂年打过一仗。
  日上三竿,方茂年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发现回到这个家,吓得立刻坐起来!
  左右看看,没见到人,也没找到手机,他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见一片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于是起床趿了拖鞋,拧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刚出了卧室,顿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
  他先是懵了一下。
  只见客厅里,他美丽的老婆坐在沙发上,对着他笑:“你醒啦?”
  在她手里,上上下下抛动着一只打火机。
  方茂年脑子里轰的一下,后背上冷汗顿时下来了:“你住手!别抛!快放下!”
  他想起来了,这特么是煤气泄漏!
  神他妈煤气泄漏,她是故意的!
  方茂年吓得冷汗直流,扑过去就抢她手里的打火机:“给我!你给我!”
  韶音站起来,举高手:“我劝你别动,我的手指头可不稳。”
  她的拇指按在打火盖上。
  方茂年顿时吓得僵在那里,脸色惨白,冷汗跟下雨似的:“你,你想干什么?!”
  说完,想到什么,猛地转身往窗边跑去。
  韶音从后面追上,精准地扑倒他,坐在他腰上,把他的手机拍到他面前:“现在,转账给我,否则就一起死吧!”
  方茂年气得呀!
  又气又怕!
  只恨没有一早掐死她!
  他赌她不敢真的同归于尽,但是又不敢赌。他怕这个疯女人真的敢做这种事,拉他陪葬。
  妈的!昨天是谁送的他?居然把他送回这里!想到这里,方茂年简直气死了!
  “好,好,我转给你。”他哆哆嗦嗦地抹了把脸,拿起手机。
  钱,可以再赚。命,没有第二条。
  她不就是要开服装厂?让她开!
  反正他们是夫妻,肉烂在自家锅里,没便宜了外人。
  方茂年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多,基金卖卖,股票卖卖,各个软件里凑了凑,凑出了四十来万。
  “不够。”韶音说道,“你再借点。”
  方茂年只得又打电话给朋友们。
  “你别耍花招,你看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的手快。”韶音在他打电话支支吾吾时道。
  方茂年不得不老实借钱。
  又凑了二十多万。
  这就六十多万了。大厂是办不了,但是租个小厂房、租点机器,完全能办到。员工的工资不用开很高,这边小城市,幼师的工资才三千,工人们的工资差不多就可以了。
  起步是够用了。
  韶音起身,放过了他:“早给我不就完了?哪至于挨这么多打?”
  方茂年猛地爬起,夺过她手里的打火机,又扑向窗前。扑到一半,他脚步顿住了,不对,先关煤气!
  他转而跑去厨房,关煤气。
  刚关了煤气,又后悔了,劈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关什么煤气,他难道不应该直接跑出家门吗?
  他骂骂咧咧的,黑着脸,到底又去开了窗。
  等到窗户打开,屋里的怪味儿渐渐变淡,他站在窗边安慰自己,他做得没错,如果他跑掉了,疯女人可能在房子里点火,炸了家里,还会伤到邻居们,到时候赔钱都能赔死他。
  这样想想,他心里好过了一点。
  冷风吹来,身上凉飕飕的,方茂年才发现衣服全被冷汗浸透了。动一动,浑身上下疼得要命,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顿时恨得咬牙!
  妈的!早知道——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给她钱,他早给她不就完了?
  但凡他昨晚少喝点,没有回来。
  但凡他早早跟她离了,也不会有这一天。
  有那么多如果,偏偏都没有实现!
  吴灵惜和沈琼就是这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