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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微微勾起, 有些玩味。
  大晚上的,裴景彦喝了酒,已经睡下。苏浅灵带着人前来,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你不做点什么吗?”灰灰问道。
  韶音并没有像裴景彦看到的那样, 蜷成一团, 鹌鹑似的窝在椅子上。她此刻坐在他的书桌后面, 靠着椅背,两腿搭在桌沿上, 双手交叠,置于腹上,懒洋洋地晃着脚尖:“不必。”
  不必她做什么。
  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
  灰灰一想, 也觉得如此。这两人很能闹,无风还要起三尺浪, 这会儿一个喝了酒, 一个大阵仗“捉奸”, 不打起来才怪!
  它忍不住乐了, 就连不及格可能带来的后果都不能阻止它吃瓜看戏的兴奋。
  苏浅灵带着丁香等人,一路前往书房方向。
  黑夜里, 提了灯笼, 丫鬟、嬷嬷、小厮等跟随在前后。要说阵势,的确不小。
  裴景彦对此一无所知。夜已经很深了, 将近子夜,他又喝了不少的酒, 此刻睡得沉沉的。
  “砰砰砰。”
  丁香接到苏浅灵授意, 上前拍门。
  韶音在房里听见了,但她没有动。苏浅灵此刻的心情可不好,她巴巴地上前开门, 苏浅灵不会觉得她殷勤乖巧,说不定一怒之下给她一巴掌。
  她才不去撞枪口。
  缓缓下了椅子,慢慢走进内室,站在床前,弯腰下去,摇晃着裴景彦:“二爷,二爷。”
  裴景彦睡得沉,但是被她推了好几下,还是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这个丫鬟又怎么会在床前。
  “二奶奶来了。”韶音提醒他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害怕,“二爷,您快起来吧。”
  裴景彦一听,顿时忘了问她为何不开门。听着外面传来的不断的拍门声,意识清醒过来的同时,怒意紧接着涌上!
  妻子这是做什么?!
  她终于来找他,“表达真实想法”,裴景彦不仅不觉得高兴,反而很是愤怒。
  她根本不相信他!
  她对他,一点点信任都没有!认定了他会跟小丫鬟发生什么,才睡也睡不着,这么晚了来拍门!
  “不开!”他怒道,躺平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昏暗的上空,怒意满胸。
  韶音闻言,却更加慌张了,继续摇晃着他的胳膊:“不行的,二奶奶会误会的,您快起来吧!”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吓得不行了。
  裴景彦没觉得她在给妻子上眼药、暗中挑拨。妻子做得出将不喜欢的人嫁给傻子的事,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污蔑她?
  “不起!”他冷冷道,高大的身躯任凭她如何晃动,也不动弹一分,“误会?她能误会什么?我倒要看看,她会误会什么!”
  他这时已经彻底醒过来,想着妻子的来意,一阵阵心寒。
  大晚上,带着人来“捉奸”,她是真的不要脸面了?为着多大的事,她就不要体面了?
  不过是跟她赌气,扯了个小丫鬟在书房。她难道看不出来,他只是在跟她赌气?
  心中不痛快,再听耳边传来的低低啜泣声,他皱起眉头,喝道:“哭什么?她能吃了你不成?”
  韶音被他喝斥了一声,立刻止住了哭腔,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奴婢很害怕。”
  她很害怕。
  她在这件事情当中,全然无辜,是被他强拉过来的,跟他什么也没有。但是此刻不开门,又显得说不清似的。
  苏浅灵要发作她,难道有谁会护着她吗?她忍不住感到害怕。
  裴景彦很快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个男人,一个颇具姿色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他面前哭泣,说着害怕的话,难免心软下来:“行了,这事与你无关,我保你无事。”
  韶音顿时感激地道:“多谢二爷。”
  她不再晃他了,站直身体,往门口看去:“二爷,我去开门吧?”
  裴景彦经她一提,这才想起来,不禁问道:“你刚刚怎么不开?”
  她既然早就醒了,听到拍门声,为何不去开门?
  韶音有些羞愧,低下头,声若蚊蝇:“奴婢,奴婢不敢,害怕,害怕……”
  裴景彦从没见过这么怂的下人。
  活了二十五年,他一个也没见过,连她一半的都没见过。既觉得她软弱得卑下,叫人轻瞧,又有些新鲜,觉着别样的可爱。
  “行了。”他道,坐起身来,“去开门吧。”
  夜里寂静,妻子叫人在外头拍门,指不定传出多远去。丢人也不是丢的她自己,他也跟着没脸。
  裴景彦冷静下来几分,便决定开门了。
  他倒要瞧瞧,她是来做什么,要跟他说什么话,会跟他大吵大闹,还是跟他低头赔罪。
  但不论是哪个,他都高兴不起来。他被她伤透了心,她闹也好,赔罪也好,都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想要挽回他,让他不要宠别人。
  心底隐隐涌出厌倦。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把门给我砸了!”几乎就在韶音转身的同时,外面传来冷冷的一声。
  裴景彦愕然,眼睛渐渐睁大,随即气笑了!
  本来打算下床的他,这会儿再次躺了回去。想了想,不解恨,猛地坐起来,长臂一探,抓住了韶音的胳膊。
  “啊!”韶音不提防,被拽得一个踉跄,身形往后面倒去。
  裴景彦一把将她拽到床上,被子一抖,将她裹在里面。
  “二爷……”
  “噤声!”裴景彦喝道,目光看向门口,狭长眸中充满怒意,“不碰你,安静些,稍后配合我。否则,不用你二奶奶收拾你——”
  “懂了吗?”
  韶音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道:“二爷饶命,二奶奶会杀了奴婢的,求求二爷,放过奴婢吧。”
  裴景彦充耳不闻。
  双眼紧紧盯着门口,很快只听“哐”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苏浅灵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是提着灯笼的丫鬟们。
  一进屋,她先是扫视一圈,未在外间见到韶音的身影,顿时面色一变,随即脚尖一转,往内室行来。
  “二爷饶命!”被窝里,韶音吓得浑身一颤,随即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推着他,像只吓坏了的小兔子,不安地蹬着腿脚。
  裴景彦按住她,不许她动,甚至将她搂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妻子。
  借着丫鬟们提进来的灯笼,他看清了妻子脸上的震惊、愤怒、被背叛的受伤等神色,心里并不觉得解恨,同样很不好受。
  但他面前并未表现出来,皱起眉头,仿佛被打断好事一般,不满地道:“二奶奶这是做什么?”
  苏浅灵刚刚是冲动之下,才叫人砸了门。她没想到,裴景彦根本不给她开门。
  进来之前,她在心中设想过会见到的情景,但是完全比不上亲眼见到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
  被子下面鼓鼓的,丈夫怀里搂着一个人影,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说不出的暧昧和亲密。
  顿时间,她仿佛听到血流涌进脑子里的声音,一瞬间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有浓浓的杀心,想砍死床上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你,你们——”
  她伸出手,指着他们,声音抖得不像话。
  “瞧二奶奶这惊讶的表情,好像我背着你偷人似的。”裴景彦有些不悦地道,口吻还有几分嘲弄,“不是二奶奶指给我的人吗?”
  苏浅灵从前还能在他面前装一装大度,然而此刻,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牙齿咬得咯咯响,忽然疯了似的冲过来,朝着床上的两人打下去:“裴景彦!你这么对我!你竟敢这么对我!”
  他口口声声爱她,只爱她,要与她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他骗了她的一心一意,却这样对她?!
  她恨极了,根本不留情面,又打,又抓,又挠。不单单打裴景彦,也狠狠拧被子里的韶音:“贱婢!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怪我识人不清,养了只白眼狼在身边!”
  韶音当然不给她掐了,一边躲,一边哭道:“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
  她故意往裴景彦怀里躲,让苏浅灵只打得着裴景彦,口中哭道:“二奶奶息怒!误会!这是误会唔唔唔!”
  她想要解释,却被裴景彦捂了嘴,往身下一塞,而后抬手挡住了苏浅灵:“够了!”
  男人声音沉怒,表情更是冷厉。
  “你是真的不要脸面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道,声音充满失望与气怒。
  韶音躲在他身下,听到这话,直是咋舌。
  “大渣男。”她嗤道。
  他自己背叛了妻子,惹了妻子生气,还怪人家大闹?这个辣鸡!
  但裴景彦自己不觉得。在他心里,他并没有跟小丫鬟有什么,不过是演来骗人的。再说了,便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大晚上的,妻子闹个什么劲?男人纳个妾罢了,她如此大阵仗的闹将起来,像不像话?传出去都叫人笑死了!
  “我不要脸?!”苏浅灵也被气得懵了,停下动作,指着他,颤声道:“裴景彦,你说我不要脸?你做得出这种事,却怪我不要脸?”
  是他背叛了她啊!
  他怎么有脸骂她?
  裴景彦看着妻子近乎扭曲的脸庞,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一把扯开被子,丢到床脚。
  自己坐起来。
  露出干干净净的床褥。
  而韶音亦是识相,忙爬下床,口中不忘解释:“二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二爷,二爷跟您闹着玩呢!”
  快看她!衣裳没解,鞋子未脱!
  可啥都没干啊!
  她慌忙展示自己的清白,然而苏浅灵见了,不仅没有觉得松了口气、释然、喜悦,反而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在脸上,脸皮火辣辣的!
  他们没什么!
  那刚刚敲门不开、裹在被子里,是做什么?
  故意气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