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上的繁星还未褪去,晨光硬生生撕出一道小口子,硬要挤进来。东临渊站在宫墙上,前面是几位皇子围着建安帝,而其他文武百官都堵在宫门口,看着席地而坐庄严肃穆的举子们。
今日早朝刚开始,便有侍卫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成千上万的举子聚集在宫门口,他们不喧哗、不闹事,井然有序乌压压的一片坐在宫门口。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陈情表。
更让人郁闷的事陈情表的领头人,非但没有言辞犀利、趾高气昂,而是有理有据平缓的阐述事实。让朝中几位大儒佩服,这样的文章放在春闱肯定是榜首。
春闱就在眼前,很多举子已经早早来到京都拿着自己的文章为日后入翰林院铺路。如今有一些人也坐在其中。
更让众人不解的是,宫门口的众多举子中,居然有翰林院的学子,这,这让众人费解。
能让读书人大动干戈的事,肯定是大事。
朝臣能想到的事情,建安帝和几位皇子也能想到,早有人下去打听。
其中太子厉玄奕最按耐不住,早吩咐身边的人去打听,除了何事?是谁闪动举子们作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事会牵扯到自己。他看向身边的三皇子厉天佑,见其摇头,他额头冷汗呼呼往外冒。
四皇子五皇子的人也都下去打听,不过两人心知肚明,今日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果然回来的人说程家大小姐为了得到揽月楼二层,对持有者威逼利诱,而这些人大多都是翰林院的学子,本来想尽距离看到天颜,却不想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其中还有几位被打伤,现在还躺在家中。
程家能如此放肆,离不开太子和惠妃的包庇,他们只是毫无身份地位的举子,只能请求建安帝替他们做主。
皇子们各有动作,皇上都看在眼里。
越岐身为太子太傅,心里有些着急,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想上前替太子说两句话,又怕热闹皇上,反倒越来越糟。
四皇子和五皇子虎视眈眈,一个地位尊贵,才华横溢,一个功勋卓越,战无不胜。随便拿出哪一位都比太子强。
太子这些年被全在皇城,看似什么都得到,其实早已失去所有。
越岐看着太子长大,如自己亲生无异,他有私心,希望太子能登上皇位。可现在……
他无声的叹息。
一盏茶后,众朝臣和几位皇子,重新回到朝堂。而此时惠妃正跪在大殿上,低声哭诉:“皇上,臣妾有罪,您若责罚臣妾无话可说,可外面的举子们他们此举是要威胁天子,对您大不敬,绝不能忍……”
建安帝在位二十年,风风雨雨早已经历过,可以说心态平和,没什么事能让他动怒,可今日,众人都能感感受到建安帝的怒气。
藐视皇权,无法无天,绝不能纵容。
诸位皇子不敢多言,此时少说为妙,不过惠妃想要铲除宫外的举子,就有人坐不住了。
五皇子厉玉珩侧身出列:“父皇,儿臣认为惠妃娘娘此言差矣。宫外的举子,衣着干净整齐,不喧哗不吵闹,更没有击鼓鸣冤,而是静坐恭敬的呈上陈情表,如果这也称得上闹事,岂不是冤枉。”
四皇子附和道:“是啊父皇,举子们之所以会如此,也是被逼无奈,他们要状告的是当朝二品大员更是惠妃娘娘的哥哥,任谁都要思量再三,更何况他们的靠山可是父皇,是父皇给了他们底气。”
“朕?”建安帝面露疑惑:“朕何时成为他们的靠山?”
四皇子笑颜如花,与其他皇子不同,他很少忤逆建安帝,但每次反驳都有理有据让建安帝刮目相看,故而他刚才的话引起朝臣们疑惑,他们也想听听是何缘由。
“父皇在位二十年,励精图治扩展疆土,百姓安居立业,国泰明安,众人都称赞父皇是明君,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举子才敢在宫门口请愿,说出自己的冤屈,希望父皇能还他们一个公道。试想一下,如果他们认为您是暴君,还敢如此吗?”
哼,厉天佑嘴角抽搐,这马屁拍的可真是别出心裁。
五皇子笑着道:“四哥说的有理,儿臣附议,宫门口的这些举子非但不该罚反而要奖励,他们敢直言不讳,不畏强权,正是御史的好人选。”
“哈哈哈……不错,不错。”建安帝开心的笑出声,一扫刚才的阴霾。
三皇子厉天佑的位置很尴尬,众人皆知他是太子的人,此时开口便是公然和太子对着干,可若不开口,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又不甘,思前想后,他出列:“父皇,我南诏国向来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才是我国长盛不衰,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几位皇子接连拍建安帝的马屁,他何尝不知儿子们给他台阶下,举子们此举无异是打他的脸,若是处置不好皇家威仪受损,实在是棘手。
建安帝的目光落在几位重臣身上,有御史有阁老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平日里遇到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用他开口他们便跳起脚来,可今日却接连附和。
说来说去,寡不敌众。
宫门外可是几百人的举子,处置过当,血流成河,日后谁还敢直言进谏。几百人和程家,建安帝选择举子们。
有台阶下,建安帝自然不客气,几位近臣看懂建安帝的心思,接连出列附议几位皇子的提议,并提出可行的解决办法。
东临渊低头敛目,默默的站在朝臣中。
“东临爱卿,你怎么看?”建安帝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齐齐落在东临渊身上。
说来可笑,朝堂上有两位东临家族的人,东临海和东临渊,一个是正三品太常寺卿一个是鸿胪寺少卿兼给事中,看起来东临渊官职略低,偏偏人家是建安帝的近臣,一下子将东临海比下去。
就比如说现在,建安帝叫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建安帝每叫一次,东临海便打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