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顾兰若听后,面色平淡。
大夫人在花宴的池塘边滑到,倒是稀奇。她那多疑谨慎的性子,也会被人算计?
冬季万物凋零,顾家又赶上捐款,老夫人吩咐府中所有人节省开支,故而今年买的新鲜花草特别少,鱼塘因为离暖阁比较近,里面几条肥硕的锦鲤涨势不错。大夫人自怀孕后,便小心谨慎,到后期肚子实在是太大,稳婆怕不好生,便让其下地走走,奈何外面太冷,便想到暖阁旁边的鱼塘,大夫人早晚在围着鱼塘走几圈,喂喂鱼。
鱼塘外白玉栏杆,四周都是凹凸有致的鹅卵石,大夫人是精细的人,身边又有贴心的妈妈跟着,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摔倒。
悦心继续道:“听舒华院的下人说,鹅卵石上不知何时长了苔藓。”
苔藓?顾兰若嘴角扬起冷意,冬季连草都不生长,哪来的苔藓。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老夫人早已安排好人,等着大夫人临盆动手,不可能在独此一举。那会是谁?顾兰若扫过屋内所有人的脸色,最终落在温氏的身上。
“石缝里长苔藓很正常,看来这次是母亲大意了。”顾兰若面露惋惜之色,看着内室道:“希望母亲和弟弟能平安。”
二夫人韩氏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嘴上却叹息道:“大嫂也太过任性,若不是每日嚷着喊闷得慌,也不会去鱼塘,不去鱼塘也不会见红,虽说已经到了临盆的日子,可到底不是自然发作。”
温氏捏着帕子,期期艾艾的附和:“是啊,我当初劝姐姐,姐姐还嫌我多事,早知如此,当时我就应该狠心拦住她。”
顾兰若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灌木丛,青青翠翠的绿色,着实让人舒服,只是转眼间便有白色落下,紧接着,便是大片大片的雪打着旋落在灌木丛上。
本就冷的天气,又多了几分寒意。
顾兰若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手下意识去触碰桌上的茶盏,温热透过掌心暖到心田。
顾家看似祥和,实则安涛汹涌,确切的说并非顾家,任何大家族都有一块遮羞布,躲在暗处的那些魍魉鬼魅,如那地上的杂草,一波又一波的出现,在漆黑的夜里,慢慢爬到你的院子,缠住你的脚,拉你入深渊。
顾兰若倒是佩服暗中之人,能想到苔藓这般平淡无奇的东西,到处可见无从查起。就算你调查,也查不出证据。
不过,倒是帮了老夫人的忙,这一摔,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更加难活。
内室内穿出大夫人凄惨的叫声,还有稳婆的劝阻声。
若是换做别人,外室的众人可能会心疼,可内室是大夫人,是那个作恶多端,手中不知道握有多少条人命的大夫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从未有过的舒坦,特别是温氏,她一直被大夫人压迫,两个女儿更是被她害惨,现在她恨不得大夫人死。
内室人仰马翻,哭喊声震天,外室风平浪静,一片祥和,吃茶静坐。
大夫,御医接二连三的进入,都摇着头出来,答案只有一个,孩子太大,根本出不来,若是强行弄出来,大夫人的身子就会被掏空,搞不好会出人命。
秦家派来的两个稳婆急的团团转,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大夫人这一胎会如此艰难。倘若大夫人出意外,她们的小命也活不了。
两人在太医跟前转来转去,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夫人握着锦衾,最后一丝理智撑着,她见见的抓住稳婆的胳膊:“保住,保住我的孩子。”
“夫人,孩子太大根本出不来,若是强行抻出来,您的身体根本受不住。”稳婆何尝不想将孩子生下来,可她更想保住秦氏的命,只有她活着,她才有活命的机会。
大夫人好不容易怀上,怎么可能放弃,她死死的掐住对方的手腕,恶狠狠的道:“我,我要母子平安,要不然我让我哥哥,杀你全家。”
说完这句话,大夫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疼得她撕心裂肺地吼。
稳婆本就着急,现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湿透。她看向身边的同伴,对方也急得要命。
圆脸的稳婆到底经历过大场面,急匆匆的跑出来,对二夫人韩氏屈膝行礼:“二夫人,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太大,根本出不来,还请您示下。”
只要有人替她们顶罪,事后她们自然能保住性命。
二夫人韩氏才不上当,撇嘴道:“我虽是顾家的主母,可不是大夫,有些事我也爱莫能助,您老是秦家派来的,又是稳婆经验比我丰富,你们做主便好。”
圆脸稳婆见二夫人推脱,立刻变了脸,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二夫人,大夫人可是顾家的嫡长子,现在生命垂危,若因为你大夫人有何意外,日后传出去顾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顾老夫人恐怕也饶不了你。”
二夫人猛地站起身,冷笑连连:“你算什么东西,别给脸不要脸,在这耀武扬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圆脸稳婆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想到来前秦二爷的吩咐,一狠心大声道:“既然顾家不管,那我便请我们家老爷来做主。”
“不用你请,我已经派人通知秦家。”顾兰若撇了撇悬浮在茶盏上的叶子,抿了一口,慢慢将茶盏放下,淡然的看向稳婆:“如此大的事,顾家可担待不起,既然你们信任秦家,那还是让秦家人处理吧。您说呢,二婶。”
二夫人看着顾兰若笑了笑:“大丫头说的有道理,大夫人疑神疑鬼,不相信顾家人,既然如此我们等着便是。就是不知道,大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等得起。”
圆脸稳婆没想到对方油盐不进,面上冷汗直流。
顾贸刚才外面回来,便听到舒华院的事,抬脚进来,便听到众人的对话,当即怒声道:“这里是顾家,还轮不到外人在此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