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莲眼带秋波，面若桃花，樱唇微张，欲说还休，待顾兰若都到跟前，面上的笑容慢慢延展：“想必这位就是永安郡主吧。”
她故意说出顾兰若的名号，显然是为了提醒众人，她一品夫人的身份，且还是顾兰若的母亲。
顾兰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落落大方地与二夫人和三夫人行礼，最后才看向秦莲，没有半点的怯懦和惶恐。
二夫人今日倒是得体，笑着招呼顾兰若到身边，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大丫头，平日里乖巧懂事，来，见过你的母亲。”
秦莲虽是平妻，却也是八抬大轿进府的夫人，且日后要掌管顾家大房。顾兰若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对一个大自己几岁的人叫母亲，她没有半分的扭捏：“若儿见过母亲。”
顾兰若的大方得体，让原本看好戏的众人有些意外。
三夫人兀自喝茶，二夫人只是轻佻眉眼。温氏眼睛盯着顾兰若，唯恐落下一分一毫，唯一没绷住的，便是顾兰欢。她暗自佩服二姐姐，郡主如何？还不是要屈膝行礼。
殊不知，她自己何尝不是。
说到底，顾兰若之所以斗得过大夫人，不仅仅因为聪慧，还有身上那份能屈能伸。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她能舍去脸面，伏低做小，蛰伏到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
顾兰若之所以能坐上郡主之位，自然有常人不及之处。
秦莲如葱段的手微微抬起：“快起来。”
顾兰若笑着起身，仔细打量对方。语未出，人先笑，且双眸如初夜的月牙，很有亲和力。这样唱作俱佳的美人，秦家留在现在，定是有大用途，只是没想到被自己的事截胡。
其实顾兰若猜的没错，秦莲原本是要送进宫，可惜大夫人失势，秦家不得不打乱计划重新考虑秦莲，最终将其送给顾贸。
屋内人一团和气，欢声笑语，站在门外的钱妈妈别过头，轻叹一声。
正如老夫人预料的那边，乌云压顶。
老夫人在翠玉园不好过来，便让她在门口瞧一眼。钱妈妈见屋内一团和气，带着悦心往回走。
两人离悦莲院越来越远，悦心低声问道：“妈妈，我瞧着新夫人性子温和，与大房的子女关系也不过，刚才还看到她拉着四小姐说话。”
“你懂什么。”钱妈妈是顾家的老人，吃过的盐比她们吃过的米都要多，人啊最忌讳先入为主。大夫人入府的时候，比新夫人还温柔贤淑，最后怎样？手上还不是沾满了血。
翠竹园，悦心最的钱妈妈喜欢，平日里指点得也多，她见四下无人，点着对方的额头，冷声道：“大小姐是什么人，老夫人是什么人，那可都是人精，就你傻乎乎看不出来，那是秦家给大小姐添堵呢。”
“添堵？”悦心不傻，钱妈妈提醒她恍然大悟，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凑上前耳语道：“妈妈您的意思是，新夫人是秦家派来对方大小姐的人？”
钱妈妈白了她一眼：“废话，新夫人容貌出众，仪态端庄，又是花一样的年纪，咱们……”她及时止住话头：“这么好的姑娘，秦家怎么会如此好心？”
悦心听了，也觉得有到底。她怎么忘了大夫人的事：“那大房不是有两位夫人，况且都姓秦，日后如何称呼。”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钱妈妈看了眼舒华院方向，声音极冷极淡：“你放心，不会让你尴尬的。”
新夫人进府的下午，大夫人秦华被人悄悄搬到后院的西北角，那一处四面荒芜，离前院最远，最让人心惊胆战的，院子里曾经死过人。
顾贸能做出这样的举动，顾兰若一点都不吃惊。
顾贸能在白莜莜入府两月后，便与秦华暗中私通，也片面地说明一点，大夫人秦华，不过是顾贸刺激白莜莜的棋子，既然是棋子，自然没什么感情。
更何况，顾贸最看重的三姨娘被大夫人弄死，这笔账，表面看起来顾贸不计较，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如鲠在喉。
借着大夫人‘疯癫’之际，将人囚禁在西北角，可谓是完美。即便秦家人知道也挑不出理来。
新夫人进门秦华腾地方，表示对新夫人的认可。
理由无懈可击。
秦家对秦华这不废棋，想来也不会在意。
就是不知道秦国公老夫人作何感想。
顾兰若想得周到，拜见完秦莲，吩咐玉书将提前备好的点心带过来，直接去了翠竹园。
老夫人沈氏一身紫檀色锦缎，头戴翡翠钗环，雍容华贵。不大的暖阁内，阻拦初春的寒气，顾兰若进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老夫人眼睛撩开一条缝，见是顾兰若，眯着眼睛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气生？”
顾兰若含羞抿唇道：“祖母，瞧你说的，孙女可不是肚量小的人。”
老夫人娇哼一声，慢慢坐起身，顾兰若伸手去搀扶，将宽大的迎枕塞到后面。
“你这丫头，鬼精灵，怕是在我这多清闲吧。”
顾兰若笑得更欢：“就知道瞒不过祖母。”她嗔道：“若是换个年岁大的，也没什么，偏偏才比女儿大几岁，人家觉得占便宜，孙女觉得尴尬。”
“哈哈……你啊。”老夫人听了笑出声，知道顾兰若说的是实话，也不恼。
本就是事实，又何必在乎她说。
不过这份诚实倒是独一份。
顾兰若伏身在老夫人膝头，许久开口道：“母亲真的治不好了吗？”
老夫人失笑，手落在她的头顶：“你希望她好？”
“母亲做了那样的事，祖母留她一命已是恩典。换作是孙女可没这样的度量。不过”顾兰若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带着丝丝不安：“父亲将秦氏般到西北角，若是被外人知道，会不会有闲话，毕竟与新夫人入府是同一日。”
老夫人沈氏伸手正了正顾兰若头上的金簪，红玛瑙头面配上顾兰若如花容貌，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这些你不用担心，祖母已经办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