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烟花上,没有人会去注意别的,若顾清浅想要动手,这便是个最好的机会。
太后面不改色,并不因霍知意的话而有所动容,她的视线越过霍知意,看向皇上,“皇帝,何不等着淑妃醒了再问问她,是谁将她推下去的?”
太后心里有些没底,她不知,淑妃何时才能够醒过来,以淑妃如今的情况来看,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的。
淑妃落水时,头撞到尖石。
太后叹了口气,这次来御景园,本该是欢欢乐乐的,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
事到如今,她老人家只能期盼着,淑妃能早些醒来,证明她不是被顾清浅推下水的。
太后做的这一切,是凭着她的心来做的。
她的心告诉她,淑妃不是清浅推下去的,真正推淑妃落水的,另有其人。
皇上听了太后的话,皱起了眉,他有些为难。
他知道,若是他现在真的将顾清浅关进了大牢,那么,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违背了母后的旨意,也因此会伤了母后的心。
皇上绷紧了下巴,一双带着怒意的眼睛,直视着顾清浅。
他到底是该遵从母后的旨意,还是将顾清浅关进大牢?
霍知意眼睛一眯,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想到方才奶奶说过的话,她有些害怕了。
这若是淑妃醒过来,说是她推的,那还了得?
想着,霍知意手中的力度加大了几分,指甲陷进肉里,她也未曾感觉到疼。
她可不能让淑妃轻易醒过来,不然,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这会儿,有太后护着顾清浅,一旁的霍宇轩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在皇上面前,拱手说道:“父皇,儿臣觉得,祖母的话言之有理。在这之前,我们都还不能够确定,是否真的是三嫂推了淑母妃下水,只有等淑母妃醒了,一问才知。”
霍宇轩在为顾清浅求情的同时,也在安抚着他的心。
他对顾清浅,到底还是存有几分怀疑的,只因那落水之人,是三哥的母妃。
这些年来,淑母妃一直待他很好,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所以他说这话,也是因为他的良心过意不去,是以,他并不像祖母那样,说出相信三嫂的话来。
他想知道的,无非是事情的真相。
而,真相只有三嫂和淑母妃知道,三嫂说她没有推淑母妃,而他们亲眼看见三嫂伸出去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要想知道真相,只有等淑母妃醒了。
如今,有太后和霍宇轩两个人在为顾清浅说情,让霍知意十分不甘心。
不让顾清浅受点儿苦头,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可不想让顾清浅继续活的逍遥自在。
“皇上,淑妃她……”
这时,皇后神色焦急的从屋子里冲出来。
皇上见到她的神色,心下一紧,急忙追问道:“淑妃怎么了?”
皇后一副快要哭的模样,“皇上你快进去看看吧!”
闻言,皇上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这才一甩衣袖,转身,快步走进了屋子。
顾清浅见情况不妙,抓着太后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恳求,“奶奶,清浅求您带我进去看看母妃!”
顾清浅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如今让太后看着越加的楚楚可怜。
太后不忍心拒绝,可,屋子里的那个人会让她进去吗?
想到两个人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恶化的关系,她老人家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两个人都是她最爱的孙儿,她自是不愿看着两个人的关系变成这样。
太后很是后悔,她当初为什么要让两个人来御景园?
若是不来,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可惜,时间无法倒流。
“奶奶,清浅求您了!”
顾清浅“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
她这一跪,让太后的心都跟着碎了。
太后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了,“好吧,奶奶带你进去。”
说着,太后扶着顾清浅起来,牵起她的手进了屋子。
顾清浅刚进屋,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眸,面色苍白的人。
而此刻,霍清风就守在床边,紧握着淑妃的手,神色凝重。
太后见这情形,赶忙上前两步,焦急的询问道:“太医,淑妃怎么样了?”
太医拧着眉,脸色不太好。
顾清浅看到太医的神色,心里又是一紧,她觉得现在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太医迟迟不说话,可把太后给急坏了,她追问道:“淑妃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太医绷紧了一张脸,他跪下,拱手说道:“回太后的话,淑妃娘娘的脉象很弱,臣……”
话说到这儿,太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太后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医,“你,你说什么?”
太后被太医的话给吓到了。
什么叫脉象很弱?
“太后,淑妃娘娘她,危在旦夕……”太医面色沉重。
“什么叫危在旦夕?”太后并不信太医的话,她命令道,“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淑妃给哀家救过来!”
淑妃如今的情况,对顾清浅很不利。
此刻,太后悬着一颗心,她眉头深拧,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好似没了血色一般的人,又对着身后的宫人命令道:“去将所有太医都给哀家叫来!让他们想尽法子,也要将淑妃给救过来,否则就提着头来见哀家!”
太后的话,让众宫人都吓得身子在瑟瑟发抖,可见,太后是真的动怒了。
太后发了话,自是没人敢怠慢了,很快,众太医纷纷拎着药箱赶来。
太后见他们要行礼,摆了摆手,催促道:“快看看淑妃!”
这都什么时候了,规矩什么的早被太后抛在了脑后,救人要紧!
顾清浅心里着急得厉害,母妃落水之时了那么多水如今都没有吐出来,若是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几番想要冲上前去,却都被太后给拦着。
太后递给顾清浅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再惹怒皇上。
“奶奶……”顾清浅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这时,一名太医开了口,“启禀皇上,淑妃娘娘的脉象极其不稳,臣等要对淑妃娘娘加以施救才行。”
淑妃的身子一向不好,若是换做别的人落了水,情况定然不会像淑妃这般严重。
皇上的眸子一深,立即道:“还等什么,快给朕救淑妃!”
“是!”
太医应了声,赶紧为淑妃施救。
霍知意在一旁站着看戏,面上并未露出担忧之色,但众人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她身上,所以没有察觉。
霍知意斜睨着站在她身后的女子,眯起了眼睛,她上前一步,立即换上了一副是在担心淑妃而快要哭的模样,她抬起手来,指着顾清浅,“三嫂,你怎么忍心看着三哥如此心痛?都是你,是你将三哥的母妃害成这样的,三嫂,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清浅想要冷笑,也笑不出来了,她不像霍知意,可以做到无情。她的心是肉做的,会疼。
因霍知意的话,这才让皇上和皇后他们注意到,顾清浅不知何时进了屋子。
霍知意说话的声音很大,她一开口,话便响彻在整间屋子里。
此刻,坐在床边的人在听到霍知意的话后,如寒冰般的眼神立即扫了过来。
顾清浅看到,霍清风的眼眶很红,他在看着她时,眼神里尽是恨意,好似要将她给碎尸万段了一般!
他的神色让她的心猛然一抽,似是有人握着一把利剑,刺进了她的心口,疼得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面上显出哀凉,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他对她,到底生了恨意。
让自己深爱着的人痛恨自己,这该是多么悲凉的事?
此刻,顾清浅的心凉凉的,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了。
这个时候,不管霍知意再对她说什么,她都不再像刚才那般坚强,她的心很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太后见顾清浅一脸神伤的样子,心也痛得厉害,她挡在顾清浅身前,对着霍知意说道:“知意,够了!”
她不想再让霍知意说下去。
霍知意见太后这般护着顾清浅,嫉妒得气都不顺了,“不!还不够!”
“知意,她可是你三嫂,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太后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霍知意如此不懂事,真是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三嫂又怎样?难道三嫂就可以推三哥的母妃下水吗?”霍知意生怕太后会忘了此事,提醒着太后。
若不是有皇后他们在,太后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她的这个孙女,让她太失望了。
“你给哀家住嘴!”太后怒喝了霍知意一句。
霍知意还是第一次被太后这么呵斥,心里一酸,泪水便涌了上来,“奶奶,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孙女?她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您竟疼她不疼我……”
说完,霍知意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跑了出去。
而她如此任性的举动,大伙儿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谁都没有去想,公主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太后看着霍知意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到底,知意什么时候才能够懂事?
难道她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对清浅是有多么不利吗?
霍清风已然不想再见到顾清浅,太后拽着顾清浅要出去,但顾清浅却固执的不肯出去。
她的视线一直紧锁着霍清风,两个人似是都在对峙一般。
顾清浅是在用眼神告诉霍清风,她没有推淑妃,可,对方却是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皇上只觉得,顾清浅站在这儿就很是碍眼,他和霍清风一样,都不想看见顾清浅。
事到如今,他因心里的愤怒,也顾不得要给太后面子了,他一挥衣袖,对那两名侍卫说道:“将煊王妃给朕带下去!”
“谁敢!”
太后用自己的身子,将顾清浅护在身后。
皇上面色一沉,“母后,这一次,儿臣不得不违抗您的意思。”
说完,又对着那两名侍卫递了个眼色。
两名侍卫会意,又上前一步,可见这一次,太后将顾清浅护得更紧了,一副,谁敢动她家清浅,她老人家就会不客气的样子!
有太后这般护着,顾清浅心里自是感动的,她知道,太后越是在皇上面前这般护着她,就越是会激怒皇上。
所以,她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奶奶,让清浅跟他们走吧。”顾清浅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好似这一刻,她什么都想开了一般。
太后一愣,回头看她,“清浅,你,你说什么?”
太后以为,是她老人家听错了。
顾清浅很肯定道:“谢谢奶奶,还愿意相信我,所以,还请奶奶让我跟他们走吧。”
太后愕然,“傻孩子,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做起什么吗?”
大牢那种地方,又岂是人能够待的?
她不许,让她家清浅在大牢那种地方受苦。
顾清浅勉强勾了勾唇角,脸上尽是苦涩,“奶奶,我知道。”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皇上正在气头上,她想,若是她去了大牢那种地方,能让皇上消消气的话,那么她愿意。
以前,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她根本就不害怕大牢里的阴暗。
“清浅,你……”太后看着顾清浅的脸色,竟一时说不上话来,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痛,有哀婉,还有哀凉。
顾清浅到底还是被人带走了。
御景园的大牢里,阴暗潮湿,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推开,另一名擒着顾清浅的侍卫见她还不抬脚走进去,便重重的推了她一下。
顾清浅的身子被那侍卫推的一个踉跄,还好她有武功在身,很快的稳住了身形。
她还未来得及巡视四周的环境,转身间,就见那两名侍卫已经锁门离开,连一句话都没有留。
偌大的牢房里,就只关押着顾清浅一人,四周寂静得可怕,顾清浅能够清晰的听见,那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