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安最终并没有拿起那份文件。
小李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应该说当初容北宸拿出证据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吧？
顾锦安双手不由捏紧了拳，指甲陷进手心，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良久，她似乎无法再面对眼前那份文件，猛地打开抽屉，迅速将文件袋放到抽屉里，然后又立刻关上抽屉。
接着她站起身，转身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看着外面的世界。
脑海中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不断重演。
母亲病重时她的无助，知道史密斯医生可能会来时的希望，知道史密斯医生出车祸时的绝望，以及……母亲去世时突然垂下的手……
有一件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在容北宸拿出那份证据之后，她还曾去找过小张医生。
当初的对话言犹在耳。
她问小张医生，“如果我母亲真的能由史密斯医生主刀做手术，她是不是就能恢复健康？”
“容太太。”小张医生告诉她，“你母亲得的是不治之症，针对这种病症，史密斯医生确实研究出了一套新的治疗方法，但说到完全恢复健康，可能性不大。”
他给顾锦安找出网上关于史密斯医生这套治疗方法的报道，“这里有史密斯医生患者的跟踪报告，最长的存活时间也只有八个月而已，而手术本身的成功率，也只有65%……”
顾锦安猛地俯身，将额头抵上冰凉的玻璃窗，将脑中的回忆赶走，眼中的泪潸然落下。
她从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甚至对宁妤都没有，她自己也不敢回忆。
只因为每次想到这件事，她就万分自责。
身为一个女儿，她竟然为了替容司寒开脱而去找医生问出那样的问题。
她眼中的泪不断滑落，泪眼婆娑中，忽然想起，当初她嫁个容司寒，母亲得以回到顾振德身边。
后来母亲知道她是替嫁，容司寒是残废，她的心情是不是就是这样。
以母亲对自己的好，顾锦安相信当时的母亲一定心痛难当，可又能怎样呢？她只是爱顾振德……无法自拔……
“妈……”顾锦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哭到不能自抑。
……
中午。
顾锦安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紧接着容司寒推门而入。
抬头发现进来的人是容司寒，顾锦安一时有些错愕，“你怎么……敲门了？”
此时的她看上去很平静，上午跟小李谈完话以后的崩溃早已不见，看向容司寒的目光，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可说是毫无破绽。
“听听你自己在问什么？”容司寒几步走到她身前，身体靠着办公桌，面对她，“我敲门不对？”
顾锦安眼神有些淡淡的黯然，被她竭力掩饰，“你一向不这样，我不习惯罢了。”
“那你以后习惯些吧。”容司寒说着伸手替她撩了撩头发，“我以后会越来越尊重你，你不适应怎么办？”
顾锦安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脸红，忽然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他站着她坐着、面对面，也有些暧昧，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这样就开始躲我了？真是没出息。”容司寒嘀咕，言谈之间似乎丝毫没看出顾锦安心中所想。
见他没发现自己的异样，顾锦安暗自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怎么来找我了？”
“饿呗。”容司寒答，“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只好纡尊降贵来找你了。”
顾锦安闻言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了，“都这个时候了？我一直不饿，没注意……”
“你不饿？”容司寒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会不饿？大半夜都要我带去吃宵夜的人。”
顾锦安不由脸红，眼中终于回复些光彩，“你说什么啊，吃宵夜……一共才那么几次而已！”
“你的意思是宵夜吃的少了？”容司寒笑看她，“只要你不介意，我是不介意多带你去吃几顿宵夜的。”
他的声音充满揶揄，顾锦安的脸越发红了。
这其中其实有典故。
虽说容司寒带她去吃宵夜的次数并不多，可她半夜嚷嚷饿的次数却不少，只是因为担心发胖，她每次都嚷嚷几句就算了。
容司寒居然在这个时候这么说，自然是为了笑话她了。
她不想再听容司寒贫嘴，干脆起身说道，“你不是饿了吗？还不快走？”
说完就想走。
“等等。”容司寒却忽然伸手，将她带回自己身边，一伸手，圈住她的身体。
“容司寒！”顾锦安猝不及防被他抱住，以为他想轻薄自己，忍不住推他。
同时有些淡淡的恼火，她现在的平静都是装的，哪有那个心情？
“你不是说饿了吗？又想胡闹什么？”
可容司寒圈住她以后，不过静静侧头看她，丝毫没有要把她怎么样的意思。
顾锦安也发现自己好像误会容司寒了，有些讪讪然。
容司寒只侧头看她，眼神像是能一眼将她看穿。
“说吧。”他淡淡开口，“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顾锦安被他吓了一跳，回答的很快，声音中明显透出紧张。
“还想装？”容司寒声音中有些淡淡的嘲弄，“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顾锦安声音有些讷讷，“你看出什么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顾锦安，你就差脸上写上我不开心四个大字了，你要是还不承认，也枉费我哄你这么久的心意了。”
顾锦安一愣，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甚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在哄她而已。
心里不由一软，可她不开心的原因，怎么能跟他说？
“也没什么，工作有点烦而已……”顾锦安随口找着理由。
“什么工作有点烦？”容司寒几乎立刻问道，“我竟然不知道容氏上下还有能让你烦的工作，可见我这个总裁有多不称职了。”
顾锦安被他问的竟有些无言以对。
本来不过是借口，她能怎么说？
“也不算很烦，就是……我让人送去的文件你看了吗？批示了吗？”
她没有办法，只能在这件事情上发挥了。
“批了。”容司寒淡淡答道。
“那……我的处理方式，你满意吗？”顾锦安忍不住问。
“当然满意了。这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