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一本新的笔记本,刚弄的没有几页。
还来不及写她对陆尚的感情,却先写了一封绝笔信。
当绝笔信这三个字工整整地出现在笔记本上的时候,姚婷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人的一生有很多的劫难,我的劫难就是陆尚。当我满怀期待的走进大学校园,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人群中最有吸引力的陆尚。”
“他像一道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让所有人为他的魅力而臣服。我是在所有人中臣服的最彻底的一个,也是被他的魅力醉倒的最彻底的。为了他,我做了很多听起来啼笑皆非又不可思议的事。然而这些都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别人为我的事津津乐道。”
“我现在很清醒。这是我人生中最清醒的时候,因为我清醒地知道我的未来没有路了。现在的艰难和黑暗可能只是暂时的,经过了时间的洗礼之后,也会变得无足轻重。可我没有勇气面对,我想在这个时候结束了一切。”
“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爸妈,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却让他们这么伤心,实在是不应该。但他们可以把对我的悲伤化成实质的恨,去恨一个臭名昭著的人——易子心。是她抢了本来应该是我的关注与成绩。”
“她用一张看似无害的脸孔迷惑了很多人,我们所认定的是她弟弟的人,就是她跟别人的私生子。她却利用这个孩子打了一手好牌,收获了所有人的同情。我必须揭开她的真面目,让她无所遁形。”
“爸妈,我让你们失望了。不过,你们还要为我做最后一件事,绝对不能让易子心好过!她以后拥有的所有你们都要帮我抢来,免得我死不瞑目!”
姚婷一字一句的写着。
每当写到易子心的时候,她下笔的力道都格外的重,几乎要力透纸背。
恨不得这张纸就是易子心,可以让她戳得千疮百孔。
姚婷写完之后,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与日期。
然后把那封信用手机拍成图片群发给所有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施施然的起身,走道里西餐厅不远的天桥上,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快速穿行的车流。
在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跃栏杆,纵身跳了下去。
天桥上只剩下旁边的惊呼声,与离姚婷最近的几个人那伸出去却徒劳无功的手。
天桥下整个交通顿时瘫痪了,汽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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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心浑身发冷的看着秦明靖发到群里的姚婷的绝笔信,以及车祸现场的照片。
她不明白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事情居然能转变成这样。
易子心木然地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脑子突然当机了,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她的这个阶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过了一分钟,她的理智就回笼了。
易子心拨了霍宛的手机号,第一次拨了没人接,她又紧接着打了第二次,一直到第五次才有人接。
霍宛的声音还有些喘,“怎么了?这么着急。”
“霍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别着急。”
易子心简明额要的,把事情的经过和现在的结果说出来了。
霍宛在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越来越可爱了。我让宁叔叔过去接手。”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并没有错。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揽到你身上。那个女生最后结果会怎么样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霍宛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给宁凝之拨了过去,让他紧急处理。
易子心握着手机,焦躁不安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
过了许久,她才在小群里说道:“我请霍先生帮忙,他安排最好的医护人员过去了。”
她的这条消息发送出去,并没有得到谁的回复。
易子心的心一直提着,没有落地。
他们都是还没走出社会的大学生,虽然他们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可他们在传统意义上,在大人们的眼里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们自己平时不服气,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可以自己做主。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现实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残忍许多。
同时他们也在反省他们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究竟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够妥当,从而导致了现在的悲剧。
他们更多的是检讨自己,而不是愤怒指责姚婷。
她已经变成了这样,指责、愤怒都没有任何意义。
姚婷所留下的绝笔信里说的明明白白,她就是要跟易子心作对,就是要毁了易子心,还让她的家人继续这么做。
这种行为固然让人愤恨,可想想她如今生死未卜的处境,他们也确实责怪不起来。
所有的恨、愤怒都是建立在对方还健康活着的基础上的。
如果人已经死了,这些情绪也就变得没有任何价值。
易子心把房间里的灯光调到最亮,把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有些神经质的把自己说进棉被里,瞪着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
过了很久,她才给陆尚发了一条信息,“陆尚,我对不起你让你承担了本来应该我承担的愧疚。”
陆尚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我们都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品尝过岁月的刀锋和残忍。”
易子心看着那一句话,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在打字,“我在三年前就感受到过,车祸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命。”
易子心这条信息发送出去后,双方又是一阵沉默。
姚婷的恨几乎化成了实质,尽一切可能地要毁了她。
她最害怕的就是车祸,她能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学车、开车已经是她努力几年的成果了。
结果,姚婷在她的人生路上再次给她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她继续害怕跟车祸有关的任何事。
易子心不禁扪心自问,她真的这么遭人恨吗?
恨到连命都不想要的,只要能让她不痛快,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她的人际真的差到这个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