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看着田骁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儿,又知他通晓医理,且这几日以来,她确实有些茶饭不思的……
如此,她便有些担心了。
“二郎,我,我……”
——你怎么这副模样儿?难道说,我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可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好。
因此她换了一种说法。
“二郎,其实我……并不打紧,平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二郎?二郎!怎么了?”刚开始的时候,嫤娘还想安慰他来着。可到了后来,他仍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儿,她开始不安起来。
她到底怎么了?他,他这么紧张,难道说,她真的……身子骨包恙?而且还病得不轻??
这么一想,嫤娘顿时淡定不下来了。
“二郎,我……”
“滑,滑脉!”田骁似哭非哭,像笑又不像笑地突然从嘴里迸出来一句。
嫤娘一怔。
滑脉?
“嫤娘,嫤娘……我的嫤娘!嫤娘……咱们有孩子了!咱们,咱们有孩子了……”田骁冒冒失失地说道。
嫤娘又一呆。
“啊!娘子有喜了!”
“真的?娘子有孕?”
站在一旁服侍的春兰与小红失声惊呼了起来,随即又是一脸的狂喜!
嫤娘这才回过神来。
不由自主地就将手放在了自己平坦坦的小腹处……
她,有孩子了?
一个小小的孩儿,此刻已经蜷缩着,悄悄藏在了她的小腹之中?
嫤娘简直不敢相信!
田骁也是一脸的狂喜!
他的大嫂袁氏,嫁进田家之后,过了六年才生下了头一胎。其间大哥也让他给嫂子扶过脉看过病,他确认嫂子身子康健……
在大哥大嫂身子骨都康健,且夫妻二人还如此恩爱的情况下,大嫂尚且过了六年才有孕,所以田骁对于子嗣的到来,也不怎么强求与渴望。
可是,可是……
想想兄嫂膝下的那两个小儿,聪明伶俐的殷郎与白胖可能的叡郎……其实田骁也常常在想,将来就让嫤娘生养两个孩子就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想不到,如今已经有个小儿郎已经孕育在他最爱女子的宫胞之中了……
他快要当爹了!
田骁终于回过神来了。
“头三个月可不能惊动你们娘子腹中的小儿郎,所以此事不可外扬……”他连忙含笑喝止了正抱成一团,又笑又叫的春兰与小红两个。
二婢吐了吐舌头,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了,朝他行了一礼,应喏道,“是!婢子们听郎君的吩咐。”
嫤娘还在那儿云里雾里的。
田骁又吩咐春兰,“既然娘子没胃口,快去让厨房熬碗清清的米粥来,用香油和芝麻拌一点子菜头佐粥就好……”
春兰应声而去。
田骁将自己坐着的圆凳朝着嫤娘的方向拖了拖,说道,“……嫤娘!咱们有孩子了?”
他一连唤了三四声,嫤娘才回过神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又过了半晌,她才期期艾艾地说道,“二郎,我,我……你,你……是不是你扶错了脉?”
“我,我身子骨好得很,并不想吐。”嫤娘结结巴巴地说道。
田骁笑了起来。
“每个人的体质不尽相同,妊娠反应也不一样。比如说,有的妇人怀了孕会频繁呕吐,有的妇人会嗜睡,还有妇人会性格脾气大变……但话又说回来,你虽身子骨康健,妊娠反应不明显的,但也得防着些。”他温和地说道。
嫤娘怔怔的看着他。
不多时,春兰匆匆端了一碗热米粥过来,说道,“启禀郎君,仓促之间,也不好再费时间熬煮烂烂的米粥,只怕娘子饿了……这是婢子用瓷匙捣碎了的米粥,郎君看看可还使得?”
说来也怪。
旧上其他的菜肴也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可嫤娘却并没有胃口。
春兰一端了米粥过来,她就闻到了甘润浓郁的米香味儿。
岭南气候常年温肯湿润,作物也特别丰美,田府的主子们选用的是本地特产猫牙米。那猫牙米不比以前嫤娘在汴京吃惯了的珍珠米,而是细细小小两头尖,糯性弹性都不如珍珠米,然而却米香浓郁,而且香香软软的,最适合拿来熬粥。
嫤娘一下子就觉得饿了!
“我就吃这个。”她嚷道。
春兰连忙将粥碗放下了,嫤娘拿起了瓷匙,小心吹凉了热粥,一口一口地吃。
一碗甘润香浓的米粥落了肚,四肢四骸都暖融融的,嫤娘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春兰则有些担心,问道,“娘子一整日就吃了这么一碗稀的,哪里够?不如再用些馒头?”
嫤娘摇摇头,看也不看摆在桌上的那些菜肴一眼。
倒是田骁含笑吩咐道,“娘子爱吃米粥,以后一天三顿的备着就是……想来只要等满了三个月坐稳了胎,自然胃口就好了。”
既然连郎君都这么说了,春兰也不好再劝,便应了一声是。
田骁端起碗开始扒饭。
平时他是极享受与妻子一块儿用饭的时光,所以总是慢慢吃……今天心里有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吃,几下子就扒了两大碗饭,吃了半只烧鸡也就罢了。
田骁接了春兰递过来的湿帕子,随便抹了一把嘴就扔在了桌上,然后陪着嫤娘走出了花厅。
嫤娘执意要像往常那样,先去花园里散散步。
田骁碍不过,只能亦步亦趋地陪着。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嫤娘又好气又好笑……她腰肢纤细、小腹平平,兼之身子骨康健得很,他有必要这么紧张嘛!
可是……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坦的小腹,既有点儿不敢相信,又隐约有着些憧憬与希冀……是真的怀了孩儿吗?孩儿会是怎么样的?像田骁还是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