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姐妹们的胡乱猜测,嫤娘觉得不能接受。
田氏一门父子三人皆是强兵悍将,魏王想要拉拢……这个好说。
但按本地习俗来讲,未嫁女子性属阴,若不是远亲近邻的,年轻未嫁的小娘子还真不太适合去别人家里吊唁,那魏王妃为什么还是要带了长清县主过来?
可如果真是夏碧娘猜想的那样,魏王妃其实是看是了田殷,想选他为婿的话?难道魏王妃就想不到……田殷刚刚丧母,依礼是要守三年孝的。也就是说,在未来的这三年之中,田殷是不可能去谈论婚事的。
再说了,殷郎今年才十三,就算为袁氏守孝三年,到了除服的时候,他也才十六。男子议婚议得晚,这也没什么,可长清县主看着已经十五了,再过三年,她可就十八了!
女子十八还不曾议婚,且又是皇亲国戚,难道魏王夫妇就不担心官家提前提长清县主指婚?
于是嫤娘问道,“长清县主……十五了罢?她还没说亲吗?”
说起来,她还真没有留意过,长清县主有没有说过亲,便指望着众姐姐们能替她解答。不料听了她的话,夏氏姐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嫤娘更是奇怪,连忙问道,“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夏碧娘看了看四周。
嫤娘会意,挥手摒退了在席间服侍的众侍女们。
等周围再无闲杂人等了,夏碧娘才轻声说道,“……你可别看这长清县主年纪小,可她却是个厉害人物。今年虚岁才十五呢,已经退了两回亲了……”
“什么?”嫤娘的声音不由得抬高了。
婠娘、碧娘与茜娘同时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嫤娘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儿。
碧娘又看了看四周,见四下仍是无人,才悄悄儿说道,“……第一次,魏王看中了大相公吕蒙正的长子吕夷周,便进宫去求了官家的首肯……官家倒是答应了,可长清县主却嫌吕蒙正幼时是个弃子……”
“说起吕蒙正的典故来,原是吕家郎主妾侍甚多,大妇不能容,于是吕家郎主将嫡妻刘氏、并嫡子吕蒙正一块儿赶了出去。不料那那弃儿弃妇竟出息了!官家初一即位,吕蒙正就考中进士第一,那吕氏郎主才又迎了他们母子回去……”
“要依我说,这样的人家有什么不好的?吕氏满门大儒,这近三代以来,倒比我们夏家争气多了!那吕大郎打小儿起就知道自己的祖母与父亲因为妾侍而吃了这许多亏,必不会再纳妾的了,不曾想,长清县主反倒为了这个而看不起吕大郎。”
“到了小黄门去魏王府宣旨的时候,长清县主要寻死……最后没法子,魏王挡住了宫人,不让宣旨,后来又亲自进宫负荆请罪,才过了官家的那一关……”
说到这儿,碧娘有些口渴了,便自顾自地倒了一盅茶吃了。
歇了歇,她又说道,“第长清县主的二次说亲,是魏王妃看中了李德妃的弟弟李继恂。结果她嫌人家耳下有块疤,在魏王夫妇面前哭闹了几次说要退亲,魏王夫妇不允,后来她直接去李德妃面前寻死……德妃娘娘便作了主,让他俩退了亲。”
听到这儿,嫤娘更是不解,问道,“她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茜娘不屑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吕大郎和李三郎长得不够周正!吕大郎生得肥壮,李三郎又有些龅牙……看着不似其他的驸马郡马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呗!”
嫤娘有些无语了。
想要家世好,人才好,还得品貌佳……哪儿就那么容易找得到合适的呢?再说了,长清县主除了家世好些之外,她自己长得也很一般啊!
而经过众姐妹这么一分析,她还真就觉得,没准儿魏王一家子就是看上了殷郎呢——不过这也没什么,如今殷郎要给袁氏守孝,三年之后才能议婚,那就等三年以后再说罢!
可转念一想……
今儿长清县主来的时候,似乎一直盯着田骏看?
这,这……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虽说魏王赵延美与太祖皇帝、当年官家、以及田重进是一个辈份儿的……可赵延美的年纪却与田骏相仿,大约赵延美也就只比田骏年长四五岁左右,长清县主怎么会看上一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丧偶鳏夫呢?
且长清县主还是嫡女!就算她想以皇室嫡女之尊,嫁与丧偶鳏夫做继室,皇家能答应?
这么一想,嫤娘也就释然了。
“管她呢!如今殷郎要守孝,等到他除服的时候,没准儿长清县主早就嫁了……咱们不必操那个闲心。”嫤娘说道。
众姐妹们听了,都觉得深以为然,毕竟纵观汴京,十五六岁还未婚嫁的小娘子多的是,可十五六岁还未议婚的小娘子却是少之又少……所以长清县主是万万不可能等上三年的。
众人抛开了这个话题不讲,转向说起了夏承皓。
如今夏承皓进宫当了禁卫军,倒把夏二夫人喜得不行,又愁得不行。
喜的是,儿子争气,靠自个儿挣回了军功;愁的是,夏承皓已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却完全没有议婚的心思……如今夏二夫人又要在家中替老安人守孝,不方便四处走动,便托了婠娘姐妹几个在外头先行相看。
姐妹几个婠娘说几个好人家的小娘子,茜娘又说了几个……然后碧娘否决了几个,又重新说了几个……商量讨论了好一番,最后定下了三五家的小娘子,准备改日回府去和夏二夫人说说。
到了这时,天色已经渐沉。
夏氏众女又陪着嫤娘去灵棚里忙了一会儿,又和嫤娘约定了,在田家为袁氏做水陆道场的时候,她们每天都会过来帮忙……
嫤娘十分感激,拉着姐姐们的袖子,又是一阵依依惜别,最后送她们出了二门;并目送她们坐上了各自的马车,并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