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爹田重进的意图,是让瀼州三万兵马赶到歧沟关去?
嫤娘想了想,觉得也对。
曹彬战败?好不容易才攻下的涿州城又得而复失了!
田骁押粮而至,却没了落脚点。
嫤娘完全不敢想,田骁是如何率领一众押运辎重的队伍,半路夺下了歧沟关,用来暂以存粮的!那博斗场面有多血腥与残酷……嫤娘只要想一想当初亲见儿子铎郎与辽将厮死的过程,就觉得心惊胆战。
而铎郎在战场上,还有众亲卫簇拥环绕在旁……
可田骁的亲卫,却几乎都聚集在她的身边!
难怪公爹要把三万瀼州子弟兵调到歧沟关去!
田骁押粮,整支队伍大部分都是辎重,赶车守粮的兵士众多,护卫的将士却少……如今他将运粮队安置在歧沟关处,无异于肥羊入了圈!
歧沟关距离涿州……
而涿州城已失!
这两件事,对于宋军与辽军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契机。
对于宋军来说,既然涿州已失,那些歧沟关的重要性就不用再说了;更何况,如何歧沟关里还有那么多的粮草辎重!守稳了歧沟关,想要再夺回涿州,那是事半功倍。
但对于辽军来说,宋军连连战胜,对辽将的士气是个沉重的打击!涿州之战,对于辽军来说,是到目前为止的第一场胜战……此时就宜乘胜追击,否则一旦战败的宋军在歧沟关站稳了脚跟,随时都可以反扑涿州!
想通了这一点,嫤娘立刻说道,“不如儿媳这就回去……今天夜里,大军就开拔?”
田重进道,“你自回去准备,我已召了傅思金,想着他呆会子就到了,三万兵马明儿一早走。啊,对了,我教铎郎引路,荆嗣、殷郎今天夜里便将第二批粮草送去歧沟关……那最后一批粮草,明儿跟着大军走。”
公爹要让大军明天开拔,嫤娘不敢多劝。毕竟公爹才是统帅,肯定有他纵观全局的道理。
于是,嫤娘应了一声,就想着赶紧回去处理下军务,做好北上的准备。
但田重进想了想,又吩咐她道,“你把叙郎也带去。”
嫤娘一怔。
她也没想这么多……
毕竟叙郎年纪还小,跟着她这个女眷能够得到更多的照顾也是对的。
当下,嫤娘便领着叙郎,向公爹田重进拜别,又简单地跟儿子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叙郎离了飞狐。
回到城外的东营,自然又是好一顿忙。
用完了晚饭,傅思金过来拜见,说奉郎主之命,大军明日即要开拔,往歧沟关而去。
嫤娘大将分的军务已经处理好,闻言便也与傅思金讨论了几句;两人带着亲卫,将要核对的事项一一说清了,傅思金当着嫤娘的面,搬出帅印盖在公文之上,遂又收好了帅印。接下来,嫤娘又拿出了纸笔,写下一大段话,遂又一字一句地教会了傅思金,让他背牢了,这才让他走了。
当天夜里,嫤娘知道……接下来的战况只会越来越严峻。所以她最好抓紧时间赶紧睡觉,如今她从着军,只有保持好自己的身子骨儿,才不会拖累别人。可事实上却是……她根本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鸡鸣时分,帐篷外头的武嬷嬷便过来催起了。
嫤娘自知耽搁不得,连忙爬了起来,简单梳洗了下,便跟着武嬷嬷出去了。
另一个武嬷嬷替她收好了帐篷里的东西,便自有亲卫过来替她拆帐篷什么的……
大多数士兵也已经收拾好了,这会子正在营地里拆帐篷装辎重,现场有些乱,既嘈杂灰尘也大;嫤娘索性往叙郎住的帐篷走,不料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带着女兵匆匆赶到的曹氏。
曹氏见了她,一怔。
嫤娘也怔住了。
“婶子!”曹氏连忙像嫤娘见礼,又掏了一支令牌与一封涂了火漆的信封出来,“婶子,这是元帅的批令,听说您要去歧沟关……我公爹命我送着您去……然后我不回飞狐了,就在叔父手下听用!”
说着,她将那令牌拿了出来递给嫤娘。
临行在即,一时间嫤娘也无暇分析公爹此举是何用意,只是拆了那信封一看,果见是公爹的亲笔信,言明袁曹氏为副仪将田夏氏所用,共往歧沟关云云。
嫤娘朝曹氏笑笑,将信纸塞回信封里,让她将调令与令牌一同交与傅思金。
待曹氏走了以后,嫤娘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了。
——田重进手下一共只有五万大军,如今分了三万去歧沟关,那田重进袁继忠手下便只有两万人马。在这个时候,袁家担心曹氏的安危,这也是情由可原的。毕竟曹氏与她都是女眷,有两人作伴,毕竟方便些。且田骁手下兵多,自然就更安全。
想到这儿,嫤娘突然又开始为公爹担起心来!
——田重进手下只有二万兵马,如今既要守住飞狐关,还要进攻灵丘。照官家的意思,将来田重进还要与潘美汇合,共取云州、应州。
可公爹手里只剩下了二万人,那……
嫤娘有些心慌意乱。
但军中已经吹响了催出发的牛角号,她没有心思再去细想,只得急急地奔到了叙郎那儿,开始照看起叙郎来。
在低沉的牛角号催吹了三次之后,傅思金登上点将台,中气十足地将一天晚上嫤娘一字一句教他背熟了的那一段话吼了出来,果然激得群情激昂!
接下来,傅思金令旗一挥……
三万儿郎便整装正步,朝着北边急行而去。
嫤娘带着叙郎相互倚靠着,坐在战车里,两人都没说话。
倒是曹氏,十分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她一会儿执着马鞭指挥着女伴儿纵马跑左跑右,一会儿又指使着女伴儿跑前跑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