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是囡囡写的。”
将厚厚的一叠写过的毛边纸递给爹爹,安然便站在爹爹膝边,微微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爹爹的表情。她不想当文盲,她想尽快了解这个时空,所以她必须跟着哥哥一起学认字,以后才能名正言顺地找爹爹要书看。但她又不想让爹爹发现她太过“天才”,所以之前爹爹在家的时候她表现并不突出,却在爹爹不在娘亲忙碌的时候忽然冒出头来。
家里穷,赵安齐写字都是先在沙板上写熟了再在纸上练的。安然便先在沙板上写,会了再在哥哥写过的毛边纸的空白处写。赵安齐写的大字,中间倒是留出不少的空白来。为此,她用了最小号的毛笔,字写得相对较小,其实更考校笔力。但实际上,安然前世练过书法,现在还在“藏拙”阶段呢!
赵世华之前教儿子读书的时候也时常抱着安然在一边“旁听”,却不想安然这个“伴读”不声不响的竟然学会了这么多字。赵世华大惊,当即瞪大眼睛叫道:“宛娘,宛娘,你快来看!”
顾氏正在厨房洗碗,听到丈夫的声音很急切,忙赶过来问道:“他爹,怎么了?”
“宛娘,你快来看,这是囡囡写的字!”赵世华将手中的一沓纸放在桌子上,指着大字中间的小字惊奇道,“你看,这些个大的是齐哥儿写的,这些小的是囡囡写的!”
顾氏一看,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道:“这个啊,我早看过了。说起来这丫头倒也奇怪,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写写画画。齐哥儿写过的废纸她一半用来写字,另一半却是画了花草,我还选了几个做花样子,比以前那些还多卖几个钱呢!”
赵世华低头看着正满脸期待仰望自己的女儿,不由得激动地弯腰将她抱起来,重重地亲了一口方笑道:“我们囡囡可真聪明!”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叹息道,“可惜了是个女儿,要是个男孩儿……”
安然听到爹爹的叹息,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难过起来。难道爹爹还是嫌弃她是个女孩儿吗?
“女儿又怎么了?”顾氏当即瞪着赵世华道,“我家囡囡可比那些淘小子聪明懂事多了。就是给我个儿子也不换!”
赵世华当即笑道:“你看你,又多心了不是?我哪里是嫌弃囡囡是女孩儿?我是为她叹息,她若生做男儿身,指不定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呢!我什么时候不疼囡囡了?有这么个女儿,可比好多人家的儿子强多了!”
说到这里,赵世华又低头看着安然,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脸道:“我只是想着,她要是个男孩儿,只要我们好生教导,这一生怎么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生为女儿身,却是可惜了她这天分。也不知道今后便宜了哪家的小子,不知道会否有人珍视……”
顾氏想着这个社会对女孩儿的苛刻,心里又何尝不叹息?
安然这才明白过来。爹爹娘亲不是不疼她,反而正是因为太疼爱她,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声叹息。她当即天真地眨眨眼睛道:“爹爹,囡囡的字写得好么?”
赵世华大声笑道:“好!虽然缺少笔锋,但从结构上看比你哥哥的字还好上几分。以后也不要用你哥哥写过的废纸了,跟你哥哥一样,每天写三张大字。这笔锋需得写大字才能练得出来。”
安然有些迟疑,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就连爹爹每次做文章都总是很节约的用,哥哥每天也只给三张纸,她要是练字,岂不是加重家里的负担?
“爹爹,囡囡等两年再练字好不好?像哥哥那样写大字囡囡手会酸的。囡囡还是喜欢在沙板上写字,囡囡还喜欢画画。”
赵世华轻轻叹息一声,摸摸安然的头,带着几分愧疚道:“是爹爹无能,只能委屈我们囡囡用沙板练字。对了,囡囡,你写的那些字都认识吗?”
安然咬着手指,扑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羞赧看着爹爹道:“有些不记得了……”所谓枪打出头鸟,天才神童什么的,她可不想当,凡事适可而止。
赵世华轻轻笑笑,不以为意道:“囡囡才四岁就能写这么多字,已经很了不起了。来,哪个不认识的,爹爹教你。”说到这里,赵世华又沉着脸对赵安齐道,“齐哥儿,你可是哥哥,千万别被你妹妹比了下去!”
赵安齐当即挺直了胸膛,憋着一口气道:“爹爹放心,儿子一定会努力的。”
赵世华含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神中很是欣慰。
由于家里穷,只有一间堂屋,两间厢房,再加搭建在堂屋后面的厨房和柴房,安然没有自己的房间。以前她都是跟父母一起睡的,后来实在有点受不了晚上被迫装睡听墙角,就主动要求跟哥哥睡去。前些天爹爹不在,她不耐烦哥哥晚上踢被子,又主动去父母房中陪伴娘亲,现在爹爹回来了,她只好又回去跟哥哥赵安齐一起睡。现在安然最大的希望就是,等再过两年,家里条件能好一点,她也能有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爹爹回来了,还带回这样的好消息,这一夜安然睡得很香。
☆、第六章赵家人
第二天一大早,赵世华带着顾氏和一对儿女去了老院子安然的祖父母那里。
因为安然的小姑还没有出嫁,所以分家的时候只把三兄弟分了出去,二老带着安然的小姑赵云杏单过,说好等赵云杏出嫁的时候,三个哥哥各出一部分嫁妆,以后二老还是跟着老大一家过。不过,虽然分了家,老大老三和二老仍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是各自单独开伙而已。
赵世华刚进小院的门,便看到三弟赵世福正在院子里磨锄头。
“二哥回来了?中了吗?”赵世福看到二哥来了,便将锄头放在磨刀石上,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不等赵世华回答,听到声响刚刚从屋里钻出来的王氏当即大声道:“二叔回来了?昨晚回来的吧?怎么样?中了吗?”话说到这里,她也不等赵世华回答,几乎没停顿地便又继续说道,“没中也没什么,只要人勤快,好好种田一样能养活一家子人。这县试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还是要像我们南哥儿一样,多花些时间温书才行,三心二意的怎么能成?二叔你离开学堂都快十年了,这些年也没怎么用功,没中也不奇怪……”王氏想着如果赵世华考中了,昨晚就应该过来报喜的,既然昨晚没有来,那多半就是没有考中了。本来,她就不认为离开学堂近十年的赵世华能考中。
赵世华淡然含笑地听着,也不打断她,就是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昨晚,两个孩子就把他回家前王氏的话学给他听过了。顾氏昨天傍晚已经听过一次,当时气得想出来骂人,现在知道夫君考了县案首,也就没那么大怒火了,只等着这些话让婆婆听到了给她一顿好骂。
果然,王氏不停嘴地还要再说,赵家老大赵世荣已经出来,当时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骂道:“碎嘴的婆娘,说的都是些什么?还不滚进去做饭去!”
这时,婆婆容氏才急匆匆跑出来骂道:“南哥儿他娘,你说得都是啥话?有你这么咒人的吗?就是分了家他还是南哥儿的亲叔叔呢!谁说老二考不上的?就算他这次没考中,自家人也不能这样说话咒他……”
赵世华听着老娘的话,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来。果然,也不怪大嫂看不起他,就连自己的老娘心里也认为他是考不上的。只不过不让他去考一次,总担心他不能安下心来种地。
“娘啊,不是您说的考不上就要安安分分种地的?我这不是安慰二叔吗?”王氏看婆婆黑着脸,腆着脸说了一句,悻悻然转身回去做饭去了。
安然看着王氏那几乎没有隐藏的幸灾乐祸的样子,忽然大声道:“奶奶,我爹爹考了县案首呢!奶奶,案首是不是第一名?”
“……”容氏怔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拔高了声线道,“囡囡你说啥?你说你爹考中了?”
赵世华这才上前一步跪在容氏面前,握住她的手道:“娘,儿子没有给您和爹丢脸,儿子考了县案首!”
“中了!中了!我儿真的中了?”容氏激动得热泪盈眶,难以置信。其实她心里也是不怎么看好赵世华的,毕竟家里条件不好,赵世华三兄弟都是年幼时由祖父开蒙,后来祖父过世后去学堂读了几年书,在成家前两年就回家种地了。这些年来,他不过只在农闲的时候才把书翻出来看一看,就是这次去参加县试,还是备了厚礼托了以前私塾的秀才老夫子保举的。老夫子看在从前的师生情谊上,托不过情面,这才勉强答应。说起来,其实谁都不看好赵世华,因此他考了县案首才如此让人吃惊。
这时,安然的祖父赵茂生听到这个好消息也出来了,高兴地将儿子拉到堂屋去,父子几人坐下来听赵世华慢慢说,王氏的几个孩子也跑了进来,站在大人身后听热闹。
赵家本是书香世家,祖上也曾入仕为官,只是几代下来,逐渐没落。赵茂生的父亲十八岁就中了秀才,是当时名噪一时的才子,可惜他的好运到十八岁就结束了,之后每届都去参加乡试,却次次都名落孙山。由于安然的曾祖父不事稼穑,每日都在房里死读书,家务一律不管,而她曾祖母又个性柔弱绵软,使得赵家越发败落得快,还是安然的祖母容氏进了赵家看着不像个事,这才费尽心力留下如今这十几亩田地。为此,容氏不让丈夫继续读书,而让他学着种田,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公婆数落。这也影响到她教育三个儿子,她不允许赵家再出一个像公公那样死读书而让家业败落的人。在容氏看来,什么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要读书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家里要有这个条件。总之,生存第一!
赵家二老很高兴,拉着赵世华不停地询问县试的情况,显然对儿子能考中,还能考第一很是有些难以置信。赵家老大赵世荣和老三赵世福也为兄弟高兴,连在厨房里做饭的小妹赵云杏也一边烧火一边侧着耳朵听堂屋里的说话声。
赵茂生种了几十年的地,书本都抛下很多年了,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出于书香世家的傲气,只可惜自己因为父亲被耽误了。因此,他对儿子孙子参加科考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心里隐隐也抱着些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他的孙子能考中,恢复祖上的荣光。
“府试是什么时候?在家里呆不了多久就要出发去州府了吧?”赵茂生问道,随后又对另外两个儿子道,“老大老三,你们把家里攒的钱都拿来,先给老二当盘缠。杏儿的婚事也等一年再说,等老二中了秀才,你们也跟着沾光,杏儿也能找一门好亲事。”
“行!”老三赵世福二话不说就点了头,立即让媳妇回家取钱去。
老大赵世荣也道:“我和老三没这天分,老二若能中,爷爷在天之灵看了也高兴。”祖父当年对科举的痴狂,赵世荣记忆相当深刻。说着,他便冲着在自家厨房里忙活的王氏道,“南哥儿他娘,你回屋去把我们家攒的钱都拿来!”
王氏原本就对老二过了县试心里不痛快,如今一听孩子他爹要将家里的钱全都拿给老二当盘缠,不由心中暗恼,当即恨不得能冲出去给他一个巴掌。但二老面前,她还是不敢放肆,走出厨房的时候已经装出一副温良贤惠的样子来,只是神色间有几分刻意的愧疚和惊恐。
“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屋去把我们攒的那两吊钱拿来!”赵世荣催促道。
赵世华并不打算要兄弟赞助盘缠,他作为这次县试的案首,县尊大人早跟他说好了会派人送他们(此次县试前三名)去州府,一应路费伙食都不用他操心。可是,他现在偏偏不开口,就是想看看大嫂会怎么应对。
只见王氏满脸羞愧地对赵世华道:“哎呀,真是对不住他二叔,二叔也知道我跟你大哥都是没本事的人,分家这一年来,什么都要置办,本来也没存几个钱。这不,前日里回娘家,我几个兄弟分家,要盖新房,找我借点钱,我这个当大姐的实在抹不开脸面,便将家里的钱都借给南哥儿他舅舅了……”
赵世华淡淡一笑,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能从大嫂手里借出几个钱来,自然也不存在失望,只不过心中有些寒凉,却也更加坚定了他想要出人头地的意志。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想让自己的妻儿过上好日子,除了自己,谁也别想指望。
赵世华不在意,但并不代表大哥赵世荣和爹娘不在意。听说王氏私自将家里的钱都借给娘家了,赵世荣当即就黑了脸道:“什么?南哥儿他舅舅把家里的钱都借走了?什么时候?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也不是说不能借钱给娘家,但怎么也应该跟他这个当家人说一声啊!
安然祖父赵茂生也不满地看了大儿媳一眼,只是见儿子已经开口训斥了,就暂时没有开口。但安然祖母容氏却忍不住大骂道:“好你个王招娣,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赵家人?竟然偷偷把钱拿回娘家,连老大都没说一声。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将老大放在眼里?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赵家?”
王氏立即叫屈道:“娘啊,不是我不跟孩子他爹商量,那几天他不是去姚老爷家打短工去了吗?我就自己做了主借给南哥儿他舅舅了,说好两年还清的……”
“你……真的借给南哥儿他舅舅了?”赵世荣还是有些了解自家婆娘的,所以又确认地问了一句。
王氏连连点头:“真的借给孩子他舅舅了。”
“那昨天我回来,你为何不跟我说?”赵世荣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你回来,我心里高兴,一时忘记了说……”王氏羞愧地低着头道。
赵世荣瞪着王氏,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因为不想借给老二去赶考把钱藏起来了,但他也知道,要是这女人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
“全都借走了?一点都没留下?”赵世荣不死心地问道。
王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留了一百五十个大钱……我,我这就去拿去……”
一百五十文钱能做什么?好吧,总算不是一毛不拔。赵世华当即笑道:“不用了,大嫂。我这次去州府,县尊大人会派人护送的,一路食宿都由县里负担。另外,齐哥儿舅舅上次给的盘缠还剩下不少,够用的了。”
王氏听到这里,立即回转过身来,干笑了两声道:“既然二叔用不着,那我就留着家用了哈。”而后,她便溜回厨房做早饭去了。
随后,赵家老三媳妇何氏便将家里存的两吊零三百五十文钱取了来。赵世福将钱递给赵世华道:“二哥,出门在外,多带点钱在身上,万一有个急用也不抓瞎。”
☆、第七章小荷才露尖尖角
赵世华心中感动,却没有收。去州府赶考,他真的不缺钱。安然的外祖家是商户,虽然地位低下,但却家中殷实。当初将顾氏嫁给他,也是听说他年少便有些才名,指望他以后考个功名,顾家生意也能做大一些。因此,赵家三兄弟分家,赵世华分得最少,顾氏也没有怨言,反而回娘家借了钱盖了新房,后来听说赵世华想考功名,顾家也是一直大力支持的。
早饭后,赵世福去邻村大姐赵雨荷家报了喜讯,中午赵雨荷一家就捉了一只鸡过来了,说给赵世华好好补补身子。中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一个团圆饭,虽然饭菜依然很简单,只有一块腊肉,几个咸鸭蛋,其他就是萝卜白菜野菜咸菜干,大家却都吃得极为高兴。就连安然都分到半个咸鸭蛋,不过哥哥安齐疼他,将自己的半个鸭蛋黄也给了她。
饭后,男人们坐在堂屋里说话,女人们把厨房收拾干净,洗了碗喂了牲口,便端着小凳子围坐在院子里做针线,顺便看着孩子。
赵雨荷见顾宛娘绣的花样很别致,问了一句道:“宛娘你这花样哪儿来的?是不是现在州府里流行的新花样?”
顾宛娘抿嘴一笑道:“这是我家囡囡无事时画着玩儿的,我看着还新颖别致,就拿来做花样子了。”
“是然姐儿画的?”赵雨荷有些不敢相信,“然姐儿才多大点?”
“她呀,就喜欢写写画画的。”顾宛娘带着几分自得道,“他爹常说,我们囡囡年纪虽小,念书识字比她哥哥还强几分呢!”
王氏想着自己两个没机会读书认字的女儿,故意长叹一声道:“可惜了是个丫头,要是个儿子,没准也能像二叔那样中秀才呢!哦,忘了二叔现在还没中秀才呢!”
顾宛娘听出大嫂话中的暗讽之意,心中暗恨,却无话反驳。囡囡是个丫头不假,丈夫才过了县试,还有府试院试没有考也是事实。
老三家的何氏也不禁暗自白了王氏一眼。这个大嫂好像就见不得兄弟比她家好,什么都想着压他们一头,压不住也要说些刺心的话让人心里难受。
赵雨荷却不管这么多,当即就沉下脸道:“丫头怎么了?大嫂不也有两个丫头?宛娘一儿一女,正好凑成一个好字,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我看然姐儿又聪明又懂事,就可爱得很。”说着,赵雨荷便笑着对安然招手道,“然姐儿,到姑姑这里来!”
安然之前表面上背对着大人跟几个孩子在玩,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在听大人们说话,听了王氏的话,早把这个大伯母恨上了。她只是有些奇怪,大姑姑以前对他们家好像没这么好啊,这是怎么了?今天大姑姑好像一直在帮他们家说话呢!嗯,应该是看爹爹考了县案首,就要出人头地了,她这个当姐姐的以后也能借光了吧?
安然带着甜甜的笑容跑到赵雨荷身边,眨眨眼睛道:“姑姑叫囡囡?”
赵雨荷看着安然白净可爱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特别的明亮聪慧,想着兄弟以后出息了,自己在婆家也能让人高看一眼,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她心里更是一喜,便一把将安然搂过来,放在自己膝头上,满脸喜爱道:“听说我们然姐儿还会画花样子呢!然姐儿画一个给大姑姑看看好不好?”
安然点点头,忙跳下地去,捡了一根三寸来长的树枝便在赵雨荷脚边的地上画起来。
安然前世学画学了近十年,从素描开始学起,后来又学了水粉、国画写意和油画,只有学国画工笔的时候她没那个耐心,最后还是弃了,但素描是基本功,却是相当扎实的。画几个花样子,那是信手拈来。
赵雨荷只见安然拿跟树枝在地上三两下就画好了一个荷花样子,不但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花叶错落有致,异常的逼真好看,惊得直叫唤:“哎呀,爹,娘,二哥,快来看看,然姐儿画的这个花样子真好看!”
赵家二老看女儿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原本有些不高兴,但听说小小的安然居然会画花样子,却也忍不住好奇过来看看。
赵世华昨晚听妻子说了女儿会画花样子,但夫妻俩小别胜新婚却还没有来得及看,如今见大姐那惊喜的神情,也忍不住跟了过来。难道他家小囡囡不但认字快,写得好,还真的会画画不成?
众人围过来,只见被人踩紧压实的土泥地面上,画了一朵盛开的荷花,边上是一高一低两张荷叶,半舒半卷,仿佛有风正徐徐吹来。而在盛放的荷花上面的荷叶背后又伸出一支荷杆来,却是一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上面还停着一只蜻蜓。整幅画错落有致,内涵丰富,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是在场的大人,也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赵世华见了也是一怔,继而蹲下身将安然抱在怀中,带着几分隐忍的激动问道:“囡囡,这画是谁教你画的?”
安然眨眨眼睛,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爹爹道:“就是囡囡自己画着玩的呀!囡囡去年看过荷塘里的荷花,就是这个样子的。爹爹,囡囡画得不像吗?哦,囡囡记得荷叶上还有露珠,荷叶底下还有青蛙和小鱼,还有好多莲蓬囡囡没有画呢!爹爹你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安然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这个时空到底是不是自己前世的古代时空,不知道自己到底穿到了哪个朝代,所以她有意通过这句简单但脍炙人口的诗试探爹爹。
“不,囡囡画得很好,非常好!”赵世华又在心里默念着安然最后两句诗,感叹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们囡囡还会作诗呢!我们囡囡一定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姑娘。”赵世华激动地摸摸女儿粉嫩的小脸,又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安然低着头,却是暗自诧异,杨万里的诗在宋代也算十分有名了,竟然连爹爹都没听过吗?难道现在还是唐朝?或者是宋初?
“是啊,我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赵雨荷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跟着称赞道。
“神童,神童啊!”
其他人见了,也是交口称赞不已。就连王氏挤进去看了几眼,想要挑些毛病也是怎么都挑不出来,最后只好酸溜溜地说了一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会画的,跟成了精了似的……听人说啊,这有些孩子太过聪明了也不好,那都是天上的星星下凡来的,玉皇大帝舍不得,是要早早收回去的……”
赵世华一听,当即抬起头来,满眼愤怒地盯着王氏。
赵世荣也怒了,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也不为自己的孩子积点德……”容氏也气得不行。
顾氏紧握拳头,要不是大哥已经给了王氏一巴掌,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了王氏的嘴才好。
王氏灰溜溜地回房去了,这边一大家子人都围着安然,让她又画了几幅画,直让人赞叹不已,赵雨荷赵云杏何氏都要了几个新的花样子。
正在热闹的时候,顾家来人了。
☆、第八章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