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任由他们两兄弟吵,伸手把相学和相玉召唤到身前,拿帕子仔细擦掉两人脸上的血:“你们两个傻孩子,即便是自己家的人,这般对你们,你们也要狠劲儿地打才是呀。”
冯氏唾了口吐沫:“兔子没尾巴随根儿,真是什么样的娘什么样的儿子!”
秦氏笑笑:“弟妹,不管怎么说,咱们两个都是亲妯娌,大房他们为了家产做了这等欺上瞒下的事,咱们自己要是再不争取,以后想争可也争不着了红楼之水木清华。”
此言一出,屋里鸦雀无声,这的确是选立场的时候。
魏老太爷病倒了,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若是就这么没了,以后自然管不了家,若此时三房四房联起手来,又有秦氏他爹府衙这层关系,魏正谊根本就争不赢。
魏正孝虽然本性怯懦,但也并不是全无想法,此刻听了秦氏这般说,看了看冯氏,想开口说话,却又想起平日里魏正谊的好处来,话便说不出口来。
冯氏却不像他这般想法,只是这几年相庆和相兰也管家里药铺的生意,且又是相思主动要他们管的,即便以后一直是大房掌家,相庆相兰也差不了哪去——家里铺子这么多,都请外人肯定是不成的,且魏正谊和楚氏只生了相思这一个女儿,以后也是要嫁出门去的。
魏正孝和魏正信虽然是一个妈生的,但这么多年,也并没什么深厚的兄弟情,冯氏她自己和秦氏也是见面就要掐,连带着下面的相庆相兰也和三房的两兄弟不对付,若是以后三房当了家,那也是护食吃的主儿,魏正孝争不过,也只能干饿着,反倒不如一直让厚道老实的魏正谊做这个当家人。
打定了这个主意,冯氏便准备开口,谁知相兰却厉声道:“爷爷现在还在病着,你这外人来教唆什么?即便三伯让你回来,你在魏家也没立场说话!爷爷就更不愿意看你,你滚回你的院子里呆着去!”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倒不是相兰和秦氏有什么过节,只是如今魏老太爷病着,秦氏又偏偏在这个时机上来了,相兰便也不往好地方想。
他刚知道相思是女儿身时,也是震惊非常,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惊不怒。
相兰既然已摆明了立场,相庆便也站了出来,他与相思站在一处,对秦氏道:“爷爷正病着,有事也要等爷爷好了再说,请你出去。”
秦氏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们好啊!一群窝囊废!窝囊废!”
冯氏啐了一口:“你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么多年,三房为家里做过什么?你那两个儿子也跟他们爹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以后管家之权落在你们手里,要不了几日我们就得上街去要饭!”
“所以你们就跟着大房后面拍马屁!求他赏口饭吃?”
冯氏正要还口,却见相思对她摇摇头,冯氏便闭了嘴。
相思目光扫过屋内众人,面色沉静,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身后“哇”的一声,相思心里一凉,忙回头去查看,便见魏老太爷侧着身子在吐,地上又是一滩暗红色的血。
秦氏给那大夫递了一个眼色,那大夫会意,斥道:“我就说你那方子不成!还不快拿了我的方子去抓药,要是再晚些,老太爷可就没救了!”
相思没管那假大夫说了什么,查看魏老太爷的呕吐物,估摸着比上次稍少一些,心里着急,大喊了两声,让快把药端进来。
那大夫见缝插针,不阴不阳道:“你这个治法,老太爷可要被你治死了。”
魏正信自然是帮着秦氏,帮腔道:“就是,你医理也不通,别是故意想害死爹。”
说着,他便指着个小厮,道:“你快按照大夫的方子去抓药,煎好了送过来黑道总裁的宠妻。”
那小厮有些为难,假大夫却从怀里掏出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来,就要上前给魏老太爷服下,相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假大夫怒斥。
相思给相庆相兰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上前架住假大夫,魏正信恼了:“你们胡闹什么!”
相思也怒了,瞪着魏正信问:“我治坏了我偿命,他治坏了,你给偿命么!”
“你……脑子有病!”
这时魏兴已端了药碗进屋,还是用冰镇过的,相思片刻也不敢耽误,喂魏老太爷喝了。魏正谊有些担心:“这药管用么?我再去请个大夫来吧。”
相思此时手是抖的,只是藏在衣袖里,没有人发觉,她一手摸在魏老太爷的脉搏上,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听了魏正谊的问话,便答道:“方才又吐了,并不是因为药没用,而是第一次吐了之后,没有及时喝药,腹脏里的血一直在往外渗,即便后来喝了药,里面的血却也积了不少,是故吐了出来。大夫倒是还可以再找一个,城东的曾大夫常来家里看诊,去请他来吧!”
魏正谊便出门去寻人请曾大夫,屋里的秦氏见毒计不成,相思一边又人多势众,便给那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便敲了敲桌子:“哎哎哎!都干什么呢,官府查案呢!有人告你欺瞒圣上,快和我们回府衙去!”
相思看魏老太爷暂时稳定下来,便想先打发了这衙役:“你说有人告我,我想问那人是谁?”
“我告的!”魏正信站了出来:“你欺瞒了自己的身份,魏家不能被你连累。”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老太爷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圆了,相思怕魏老太爷情绪波动,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又对那衙役说:“我是受到皇上亲自封赏的,云州府没有问责之权,即便要降罪,也应由云州府上禀到京城中,再由朝廷问责,按照大庆律法,你们没有合理的理由让我现在和你们回去,至多不过是不准我离开云州府。”
状子虽递给了新州牧,但州牧的意思也是上报给朝廷,等消息,这衙役来抓人的事,他是不知道的。相思把律法搬了出来,那衙役便糊弄不得,再加上此时形势一边倒,他便是想用强,魏家这些人只怕也不可能让的。
权衡利弊,那衙役只得不敢不愿地走了,秦氏却没走,依旧等着。
等魏老太爷一命呜呼。
过了一会儿,魏老太爷头上的汗消了一些,相思心里憋闷得难受,让魏正谊和楚氏看好魏老太爷,便快步走出了春晖院。
她一直快步走着,不看别人的目光,也不做丝毫停留,径直出了府门,此时月至半空,街上空无一人,相思坐在门前台阶上,头埋在双膝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有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然后马蹄声停在门前。相思抬头去看,见是一辆玄色的宽大马车,车壁上印着七叶忍冬徽记。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径直走到她面前,她无言,伸手抱住那人的腰。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温和:“谁惹你了?”
第85章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温和:“谁惹你了?”
相思没说话,脸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起身拉起他的手往院子里走。
她走得很快,牵着他走过她生活的地方,府里的丫鬟婆子看见两人牵手进来,都有些诧异,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很快两人到了春晖院里,一进里屋,便看见魏正谊、相庆和相兰几人护在床前,虎视眈眈地看着魏正信和秦氏。相思方才只是心里憋得难受,又不敢在老太爷面前哭,或者是在秦氏等人面前稍有软弱之态,所以才出门去平缓一下情绪。
如今进门却又领了一个人,秦氏便以为相思方才是寻帮手去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也不知是哪里寻来的野汉子,想趁着老太爷病重,来抢家产吗?”
魏正谊尚未开口,相庆却已讥笑道:“你自己总那么干,便把别人也想得脏,这是忍冬阁的温阁主。”
“忍冬阁?温阁主?你唬谁呢!”秦氏不信,又拿那双阴狠的眼睛去瞧温云卿,只觉得这人好看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