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的,我随身带有火折子,尽可与你一同下去。”郑森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这老道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消失掉。急忙对其说了一句,随后在自己怀内摸出一个火折子来,晃燃之后,便也随着老道一同向洞内走。这处黑洞也不晓得有多深?走了不长的功夫,郑森借着火折子的光,就见前面闪出两道石门出来。
而这个老道,倒也一点都不迟疑,伸手就将两扇石门便给推开到一旁,仍继续向着里面走。这位郑家的少主人,此时已是亦步亦趋的,一手高举火折子,一手扶着腰下的佩剑,紧紧相随其身后。“呵呵,娃儿,你莫要害怕?这地宫之内倒并无有什么鬼怪神灵的。”那个老道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跟着的郑森调侃了一句道。而他对着老道所言,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加着万倍的小心,时刻留神提防着四周围。
那个老道的手中,早在进入地宫之时,便已点燃上两根火把。却在此时,才向着后面跟着的郑森手中递过来一根。对其吩咐道:“这里的地方可是十分大,你那火折子的光,还照不见你脚前五步远的地方呢?拿着这根火把,前面就快到了。诺,你看就是前面的那张石床上?”老道说着,用手内的另外一根火把朝前面一指对其言道。
郑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望见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石台。借着火把的光,隐隐约约似乎瞧见那上面果然躺着一个人?只是不晓得那个人,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更加不晓得,此人,真的就是他那位含冤而死的父亲么?等二人到了石床近前,他这才看出来,摆在石床上面的,果然是一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骨。从其身上所穿戴着的衣袍上来看,绝对是郑芝龙的尸骨无疑。
郑森又怕万一自己在认错了,以后将这尸骨运回家中,再因此而惹出笑话出来。便又将这尸骨的胳膊抬了起来,他记得清楚,在他爹的一条胳膊上,留有一道很长的刀疤。而这件东西是绝对做不了假的?果然,在那条胳膊上留有一道,深色的且又长长地刀疤。这回可以断定,就是他爹的尸骨无疑了。
“请问道长,这真是我爹的尸骨不假。只是,那个东北军主帅口中所说的,我爹是被他人给暗中加害才致死的?如当时我没有记错他的那番子话?那在我爹的后腰之上,就果然是有一处刀伤?如是真的?劳烦道长帮着我将我爹的尸骨请转过来,也好让我辨看一二,如此一来,也就可解开我心中的这件悬而未决的疑案?”郑森说罢,先是对着郑芝龙的尸骨默默祷告了一番之后,这才探出双臂,要与这老道一同将这尸骨翻过来,也好验验这伤口。
而这个老道倒也没有一丝的迟滞,伸出手就与他一起将这尸骨翻了过来。并将手中的火把,举近到这具尸骨腰上部位。忽然用手点指着一处地方,对着眼前的郑森开口言道:“你来看,这便是当时让你爹致命的那处伤口。以我来看,当时是有人,站在了你爹的身后边。并趁其不加防备之下,才对其动的手?此人如今,很有可能仍然身在你的联营之内。而正因如此,我才命你一个人赶至此地,以防再走露了消息?惊动与他,反而会坏了大事?”老道说完之后,却是把一双眼睛回转过来,盯在这位郑家少主人的脸上。
第八百零五章驿桥春雨音书绝,孤城暮角画哀声
?第八百零五章
眼瞅着郑森的脸上,此刻虽是悲愤异常,却又带着一股子难以相信的神情?便又慢条斯理的对其言道:“知你绝难相信,在你的郑家军之中,竟然出了反叛之人?不过,我这里到还有一个人,可以为此事出来作证?你且在此处稍候片刻,我去去便来。”这个老道说完,也不理会郑家少帅是否同意,转身举着火把便已径自离开。过了足有一刻的工夫,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踢了趿拉的脚步声。
从这脚步声上来听,似乎走过来的应当是两个人,而其中的一个人,大概是腿脚有些不太便利?以致每往前行进一步,都显得十分的费力,根本就抬不起脚根来?郑森不由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从黝黑的地宫深处,闪出来一团火把的光辉。借着这火把的光看去,却见一前一后的走过来两个人。
就见走在前面的这个人的身上穿着打扮,竟是着了一身郑家军校的军衣号坎?一时未免感到有些惊异不止,心中不由思付道,‘难不成,就是此人暗中加害与自己父亲的?可这又与他能有何种好处?依着他心中所猜测的,那个将郑芝龙谋害致死的人?应当是郑家的某一个人?利益所趋,才设法将其置之于死地。而后,他也好顺利承继这个位置。而这个人,就应当在自己的那几位,颇有野心的叔叔当中去找。’
如何竟会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校?这与自己当初接到凶信之后,在心中所暗自猜想的,可委实是相差太远。除非,是此人被谁收买过去?这才寻了一个时机,将自己的父亲一举刺杀。郑森正站在这里胡思乱想着之时,就见那个老道已经这个双手和双脚上都捆着绳子的人带了过来,只是在双脚之间预留下了一段的空隙,使其能够勉强迈的开步子。就这么一路,将这名军校给推推搡搡的走到了这位郑家少主的面前。
“道长,这厮就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么?你究竟是受了那个人的致使?竟敢犯上作乱,可还有何同伙,速速的将之交代出来,我也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这位郑家少主人说完,伸手就将宝剑拔了出来,指在此人的胸前。却见此人对眼前此番情景,倒是一副坦然相受的模样,且面上亦无一丝惧色,反而将头高高的向上扬起,双眼亦是根本不向其正目望上一眼,且嘴角轻撇,竟似有瞧不上眼前这位郑家少帅的意思?
郑森眼见此人的脸上,竟是一副傲然无惧的神色,这便要将宝剑向前刺去。而其也不过是打算吓唬此人罢了,手中却是拿捏着分寸,只待此人眼看着宝剑这就要刺到了自己的前心,只需高声喊出一声我愿意招,便可立时收剑。毕竟父亲的死因,到了如今可还不曾查探明白?虽然晓得是有人暗中刺杀与他,可在其背后主使的人,却又是哪一个?目前为止,自己还是对此一无所知。不将此人给揪出来,一是洗不脱东北军的嫌疑。即便到时,自己知道父亲郑芝龙,并不是被东北军所害死的。可旁人知道么?如果自己就此撤了兵马返回去,还不晓得自己的那几位叔叔,却又有着怎样的说辞在等着自己呢?如此一来,自己的那个郑家少主的位置,还能不能够坐的稳当,可还两说着呢?所以,才势必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来,并要使得这件沉冤大白于天下。这才对得起父亲在天之英灵,也算是给了东北军一个交代。哪怕在事后,自己跪行到那位东北军主帅面前,去向他负荆请罪亦是并无不可的?可这位郑家少主的宝剑尖,刚刚抵在此人的胸口之上。忽然,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来,两只手指一分,恰恰将宝剑的剑尖,就给夹在两根手指之间。郑森顿吃了一惊,急忙向外挣脱了一下,可手中的宝剑却是纹丝不动。就仿如那个人的两根手指,竟是铜铁灌注而成的,竟使得这口宝剑难动分毫。
“你这个娃子,如何性子竟这般的急躁?到也难怪,自古有言曰,父仇不共戴天。故此,你在刚一接到了你父的凶信之后,这才千里奔袭而来。也不问个是非曲直?就如此莽撞的竟要与东北军开兵见仗。却不知,反倒是入了他人的榖中?最终,徒费了将士们的性命,却要与你一人的糊涂而征战沙场之上。死者何其冤哉?若是你父在天有灵的话,岂不也被你给气得死去活来不成?”这个老道的话刚说到此处,却将郑森手中的宝剑放了开去。
还不等这位郑家少主再度开口询问与他,其话中到底是有何含意?忽然就感觉自己的眼前一花,只见一条身影,早已欺近到自己的面前。随后,只听得一阵啪啪声不绝于耳。却见那条身影又以霍然闪到一旁,郑森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断袭来。不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刺痛不已。这才醒悟过来,方才这个老道竟然打了自己一顿嘴巴?只是当时,自己竟然是无从闪避开去?只能任由着其对自己施以毒手?
“呵呵,莫非我所说的你还不信?打了你这一顿,你腹中莫不是还叫着屈枉么?被人给当了刀来使,还终日与杀父仇人相处一帐之内。也真亏得你了?你来对这位郑家少爷羔子,好好将此事从头至尾的说上一遍。就照着你对我当时所讲的那些,如有一处隐瞒,哼哼,你可要晓得我的那些手段?这位少爷,事先与你知会一声,此人可并不是你营中的军校?其人另有一番来历,你可听其仔细对你道来。到时候,何去何从,还需你自己来拿个大主意?”这个老道说完之后,竟不再去理会面前这二人,反身退到一旁,站在一片黑影之中。
而这个人此刻到也没有一丝犹豫,对着眼前这位郑家少主开口言道:“我乃是李将军麾下八旗铁骑之中的校尉,在前些日子,我们八旗铁骑久攻复城不下。李将军又不好再度撤兵,毕竟此次,乃是奉了皇帝的圣旨才出的兵。而皇帝又免去了他的兵败之罪,又与了他一些人马前来戴罪立功,如再要一次兵败的话?就恐皇帝会借此事斩了他的脑袋。而正在李将军感到两厢为难之际?却有一个面具人到了我们的大营里来。此人说是有一场功劳,要当面奉送与我家将军?但是他还有一个什么条件?只是在当时却不增提及,只说以后自会有用到我家将军之时,让我家将军一定要遵守这份约定。我家将军因如今,攻打守在复城内的东北军,连日以来竟无所斩获,正是遇病瞎撞医之时。也便允了他的所言,当时只说此人大概是以大话欺人?结果,后来此人到果然是话复前言了。而在当时,此人生怕我家将军,不太相信他口中的言辞?便将一件秘事与我家将军说了,这才博得了我家将军的初步信任。这个面具人,说他在北汛口村庄里,暗中将郑芝龙给刺杀了。并说,他还要赶回到福建去给老郑家送个口信回去?设法将此事转嫁到东北军的头上,如此一来,郑家军势必会和东北军打个头破血流的,而八旗铁骑便可在其中渔翁得利。因我家将军唯恐他到时候在有所变故?便吩咐了我们几个人随在他的身旁。后来,他果然就将你们给骗至此地。郑家小子,我如今都与你可是说明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个军校说罢,却将前胸一挺,一副就等着挨刀的样子。却见这位郑家少主不觉手一松,手中的宝剑叮铛一声,便坠到地上。
郑森略加思索之后,如今与东北军之间的事情,自己倒是无需太过着急。总之到后来,自己终归要与那个东北军主帅一个满意的交代。眼前最为紧要的,便是先要抓到那个面具人。让此人与那个面具人在对一对质?便可就此知晓此人口中所言,却到底是真还是假?想到此处,对着这个军校询问道:“既然我父不是为你所杀,那我自然会再事后放了你的。可在临要放你之前,你尚需为我来办一件事情?只待此事一经了结之后,我郑家人说话是绝对算数的。定会放你走,且不理会你是否要再次回到八旗军营里去?你可是愿意?那件事……”还不等郑森的话说出来。却见这个军校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对其带些鄙夷的笑容。就见其立时将话接了过去道:“你可是打算,让我去与那个面具人对质不成?可以,只要你能生擒住此人?我就与你做一下对质又有何妨?”说完,却是回头瞧了一眼,此刻在二人身后的,那个将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老道。
却听见,从黑暗之中传出来一句道:“你莫要担心我不会放你走路,我所要的,就是你能让郑家这个糊涂小子开开窍便足以够了。至于,你是生是死,老道我一概不加以理会。到时候,他若是放了你,你就径自离开便是。我亦是绝不加以阻拦就是了?”说着,那个老道缓缓从黑暗地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第八百零六章怒涛渐息冤得雪,烟波满目凭阑久
第八百零六章
眼见这个老道的口中也是这番说辞,这个八旗军校这一回才算是真的相信了,这二人是真的有意,欲放自己一条生路。只听身旁的那位郑家少帅对其又接着言道:“如今,道长亦是答应放你一条生路走,你对此刻还有何疑虑?方才听你口中所言?倒似是不十分肯相信,我能将那个面具人给生擒活捉住似的?那本少帅这便让你去看一看,我到底能不能将他给捉住。另外还有一事,你们随着他赶赴福建之时,可是晓得,他先去见的是谁否?”虽然已经晓得了这个面具人,就是杀害他爹的凶手。可郑森还是感觉其中,另有一番隐情?
自古没有内贼就引不来外鬼?这个面具人如何竟肯平白无故的,就去将自己的父亲给暗中谋害了?这与他又能有何种的好处呢?他既不疯也不傻,又不是不晓得,郑家的实力在海上和陆路之上,到底会有多大的作为?可要当真说到,再他爹死了以后,谁能在其中得到好处?大概,也就只有这三个叔叔了。尤其是四叔,总是惦记着让他爹与朝廷吱语一声。最好,就是也给他弄上一个官衔戴在头上。
可就因他爹深知,自己的这个四弟,若是论其在海上做生活?他可谓是心狠手辣的主,不论在被其所行劫下来的海船上,都是一些什么人?也不去问老幼男女?是能让家里寄银子,来为自己赎票的,还能留的人家的一条性命。余者尽都是直接了当的,一刀将之杀了,再将尸身投入海中去喂鱼,落了个死无对证。
自然,如要是遇到,能让其为之动心的女子?也会将其留下来,至于如何对待与其?自是不需多言。而是凡,经过日久天长被其所逐渐厌恶的女人,倒也能讨得一条活命。只是,这些女人却是往往被其给卖到了一些地方,径自去了娼-户人家,做着那倚门卖笑的皮-肉生意。虽然是得脱了一条性命?却还生不如死一般。
而郑芝龙就怕他这四弟,再将被他自己奉为金科玉律一般的往日行为带进官场之中。再因此而招致旁人对郑家的敌视,从而获罪于朝廷,再将自己这好不容易挣来的官帽给牵累了?便一直是对其所请求之事,一概弗以理会。而这也招致郑之豹在心中深处,对他这位大哥怨恨不已。也曾关起门来,与其手下人私下里谈论过,若是郑芝龙一旦不幸亡命?势必要将眼前郑芝龙所拥有的一切,全都继承过来的话语。
而郑芝龙也从身旁的人嘴中听过不少的,从自己这四弟身上,所引发出来的风言风语。只是都是对其付之一笑,便就此了事,对其所言,只当做是一场笑话而已。可当郑森兄弟二人听到,身旁的人所传过来的话,说自己的四叔说起什么什么大言不惭的话语,想要取代自己父亲的眼下位置?却对其甚为不满,尤其是长子郑森,也就至此对这位四叔留上了神,加上了注意。相比较之下,倒是自己的三叔郑鸿逵此人颇为明白事理。还总是劝说与四叔,都是一家骨肉,不要心生什么妄想。并也与自己的关系,可谓是相处的很是浑合。正因如此,郑森猜也猜得到,这个面具人定是受托与自己的四叔郑之豹?这才随着自己的父亲出来办事,而后在趁其不备,将其一举刺杀。
却见这个军校稍稍的踌躇了一下,方才对其回复道:“那个面具人带着我等几个,先去的石井,所见之人听说叫什么?对了,其人名唤郑鸿逵。听那个面具人说,此番他是帮了此人天大的一个忙。而那个人也答应了他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这次回来先去见此人,为的就是将此事告知与其。然后,在敦促其替他将那件事情给办利索了。至于是什么事?小的可就是一概不知了。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这位少主,至于信与不信?可就全凭于你了。”这个军校说至此处,便不再开口。却见那个老道走出来,对着二人吩咐道:“此事倒也省的,只需将那个面具人抓住,两下一对照,也就晓得他所言是真是假了。”说着,拽起这个军校的双手,举着火把就朝着地宫出口行去。
郑森此时心中却已然知道,这军校口中所言全都是真的。对于自己的那位三叔,虽然在表面上与自己十分的交好?可自己也听自己的心腹之人谈论过,说其与郑之豹走得十分的近?想那四叔就属于人家牵驴他拔桩的主。人家怎么指使他,他就怎么做,全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三叔则不然,不说是一肚子的算计?可也比这位只晓的终日打打杀杀的四叔,可是要强了个来回。虽然在表面之上,从不曾提及过要让自己的大哥,替他弄一个官位。可其也是始终都有自己的野心,如今看来,只怕爹和自己都是中了三叔的奸计了?
眼瞅着那个老道,这就要推着那个军校出的地宫?这位郑家少主却在此时,心中不免有些开始犹疑起来?自己若是一旦离开此地,那爹的尸骨又当如何办?而前面的那个老道,此刻竟仿如已经猜到了他的心事一般?头也不回的,对着他高声回复一句道:“你如今已然晓得,你爹是被何人所害的?便将尸骨暂时留置此地,亦是未尝不可?待事态平息之后,在命人前来将尸骨请走便足矣。如今,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早一些把那个面具人抓到手中,方是上策。若一旦容其脱了身?就怕,你郑家会就此祸起萧墙?落了个自相残杀一局。”那个老道说罢,已然走出了地宫口。
郑森听他所言,倒也极为的在理。急忙抄起火把就追了出去,刚刚一脚迈出了地宫,却见一道刺人眼目的阳光直射了过来。急忙微微的合了一下双眼,忽然听得身旁有一个人,高声对其喝了一句道:“快闪开,提防有人暗算?”其一听,便立时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还不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
第八百零七章空参北斗兼春远,小筑南陵寓使迟
第八百零七章
早有一人奔到他的身前,伸手便将其推倒在地,只听得那个人鼻中冷哼了一声道:“哼,你果然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倒也免得我的麻烦了,怎么样?你是打算还和老道动动手?还是直接一点,自己拿刀抹了脖子,也免得再落到郑家少爷的手中之时,而遭受一番的零碎罪?”听声音,正是方才地宫里的那个老道。
郑森急忙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将方才被其插回剑鞘的宝剑,二番又拔了出来。这才定睛望过去,却见在离着自己不远的一棵松树之下,正站着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正是那个,即使烧化成灰自己都可将其辨认得出来的面具人。再回头,瞧了瞧在自己身旁站着的那个老道。
却见其肩头上赫然钉着一支弩箭,无需多言,若不是他方才舍命将自己给推了开去?眼下自己可也就此躺在地上,随着自己的父亲一路的去了。在看了一眼,此时已经躺在地上,早已一动都不动的那个军校。就见在其身上插着两支弩箭,全都是射中在了致命之所在。人早已死去多时了,从其身上淌出的血水,逐渐的蔓延到了身下的地面上。郑森不由将宝剑紧紧地握了一握,虽然自己也深知这个面具人的武功了得。光凭着自己这口宝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那个老道因为救了自己,已然有伤在身,如何好在让他替自己上前去与那个面具人拼一番的性命?
就在这位郑家少主打算迈步上前,与那个面具人以死相搏之时?却见那个老道闪身将他护到他的背后,头也不回的对其叮咛道:“你就莫要在此处犯傻了,还是立刻离开此处方是上策。他此番来,所要杀的人就是你,你一旦离开了,他便也就不会与我过多纠缠?再者一言,回去之后,尚需立即聚齐人马返回福建去。也免得夜长梦多?家中再因多日不见你回去,而突生变故,你父的沉冤,可也就无人可替其申雪了?”说完之后,反手一推郑森。
而眼下的郑森虽然是报仇心切,却也深知老道口中所言很是有理。急忙倒拎长剑对其拱了拱手,对其辞别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走一步。救命之恩,非是一言以报?不知道长心中,可有何未曾达到的心愿?不如对晚辈一言,待晚辈也好替道长达成此愿?”这位郑家少主人如此一说,也是已然在心中认定了,这个老道决计不是那个面具人的对手。凭借着面具人的一手凌厉以及的剑法,这个老道能在他的跟前走上十个回合?就算是足够了。
老道尚不曾开口回答与他,却听得对面的那个面具人对其回复道:“这个邋遢老道心中最为惦记的一件事情?就是把我捉拿到那个东北军主帅的面前去领罪?莫如,你也留下来,也好助其一臂之力?你可也在当初学过我的剑法,兴许就会一剑将我杀了,这也是大有可能的事?”他话虽是这般说,可说到最后一句,却止不住仰面大笑几声。
却见这个老道将手倒背了过来,冲着他连着摆晃了几下,示意他迅速离开此处?郑森点了点头道:“那道长多加保重,我且先回联营,先命人将我爹的尸骨搬移走,也好准备好回返福建去?”说完,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抹头就朝着塔林外面奔了出去。那个面具人正与前来拦截与他?却早被那个老道给拦了下来,二人便在塔林之内动起手来。而此时的郑家少帅早已是奔到了山门处,却见迎面过来一个小沙弥,正要将其拦下来,也好问上一声,如何竟奔的这般的急?却被郑森一把推出一溜跟头,纵身便上了自己的坐骑,手起一剑,砍断马的丝缰,驱马就奔出了山门之外。
而这位郑家少帅,胯-下的坐骑正在急奔之时,却见迎面来了一哨的骑兵?此时也无暇细加打量,所来的是哪一路的人马?只晓得一件事,速速回营内去搬取救兵方是正理。正待要加快速度,催马自那些人身旁经过之时?忽然就见迎面的那个人,在马上一伸手,便将其战马的丝缰捉到手中。
如此一来,顿时令这位郑家少帅大惊失色起来。正待要拔出腰下的宝剑,忽听得对面那个人高声对自己喊道:“少帅是我,施琅到了。少帅莫要惊慌,来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马。少帅,可是已经寻到了老爷的尸骨?”那个人边说,便用力的将这位少帅的战马拽住。战马的前蹄踢了几踢,便也慢慢地安静下来。
郑森此时才看清,来的人正是当初去给自己报丧的施琅。心中不由又回忆起来,那个面具人昔日所为之事。很难说,这个施琅是不是也会与他是蛇鼠一窝的?心中,却就此藏下了一丝,对此人的杀机。又朝他的身后望了一眼过去,见所来的具是自己大营之内的军校。有心这便吩咐手下,将这个施琅先给擒获下马?只是眼前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要先将那个替自己受了一支弩箭的老道给搭救下来。
便对着施琅吩咐道:“你速令人马前行至永丰寺内的塔林之中,去救一个出家的道长?老爷的沉冤,多亏此人出了一番大力,这才大白于天下。而他为了救我,却舍身将那个当初刺杀了老爷的逆贼,那个面具人给拦挡下来。否则的话,此时我也随着老爷是一起的去了?施琅,莫要在此处多费口舌。这便随我同来”?说完以后,拨转马头,就重又奔着永丰寺院的山门而来。而那个被他一把,便给推得跌了一跤的小沙弥。此时正守在山门跟前,口中在不住的咒骂着,那个方才骑马离去的白衣公子。不说给香油钱也就罢了?怎还如此的无礼以及?到让自己白白替他看了一回的马。正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之时,却见那个白衣公子,竟又催马转了回来。一时竟不由赫的目瞪口呆起来,急忙这就去欲关山门?
第八百零八章暗追前事不可闻,变灭须臾郑家军
?第八百零八章
可还不等他将两扇山门完全的关合起来,早已被赶上来的郑家骑兵将两扇山门给撞了开去,而那个小沙弥亦是被这一撞之力给带的倒坐在台阶之下。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那一彪早已争相催马,就此闯进寺院之中的,到了现在还不晓得是经由何处而来的骑兵,竟是一时作声不得。有心想要站起身来,这便奔入寺中的僧院处,去将那个云板敲起来,借此知会与寺中的僧侣一声。如今山门外面来了一波凶狠的强盗骑兵?大家伙也好早一些能做个应对之策。好能将往日的那些善男信女们所捐赠进来的孝敬银子,都仔细的贴身放好了。可别再被强盗们给搜刮了去?只是恨自己这两条腿,照实是有些不太争气。到了如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两条腿软的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谈的上,去于寺中的师兄们报个口信。口中,只好将自己所能记得起来的经文,逐个念诵一遍。且还感到自身下,正有一股潮热的水渍正在蔓延开来?
郑森催马在前头引着路,绕过大雄宝殿,径自奔往后山。而施琅带着众军校,则在其身后寸步不落的紧紧相随着。片刻工夫过后,便到了后山的塔林之中。“施琅,吩咐弟兄们全都在此处散开,定要与本少主寻到道长和那个面具人,且要都留意一些。一旦若是遇到了那个面具人,定要设法将之活捉住?若是实在拿不住他?便要了他的首级亦无不可。”如今到了塔林,他倒不是十分急着先去将郑芝龙的遗骨请将出来?此刻,捉到那个杀人凶手,才是最为关键的。
施琅答应一声,急忙拽出长刀,又将手下军校全都分散开来。每五个人分为一小队,散入塔林中各处,去探寻着那个老道和面具人二人的踪迹?可在这林子里面,郑家军拉着大网来来回回的搜索了三遍之多,却依旧是不见其二人的影踪?众人一时不由对此感到惊诧以及。毕竟听这位少主口中所言,他可是才和这二人分手不久,这么短的时辰之内,这二人又会能到那里去呢?无可奈何之下,施琅只得催马来到这位郑家少主跟前,对其插手施过一礼,随即回禀道:“少主,我等已然在这林子里面来回搜索了三遍,却根本无此二人的下落?倒是在密林深处的泥地上搜索到了一名,穿着我郑家军校服饰的人?只是此人,业已死去多时。具属下查看,此人到依稀是跟随在那个面具人身旁的人?难道说,莫不是那位道长,如今早已然和那个面具人一同离开了此地?”说过这番话后,便盯着眼前这位少帅。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且先随我去将老爷的尸骨迎奉出来,方是正理?至于那个军校的尸身?待回返大营之时,可将此人捎带上。此人乃是被李永芳派过来的间隙,专为随在面具人的身旁,刺探我郑家军的军情来的。这件事,待将老爷的尸骨请将回去以后,在去与那个李永芳算这笔总账?”郑森吩咐完了之后,直接催马到了地宫的入口处。喝令手下军校下马,去将地宫的两扇石门重新打开。又砍了一些松树枝,逐一的将之点燃,每名军校的手中均持有一根火把,并遍立于地宫之内。形成长长地一道,被松油火把构置而成的火墙。将整座地宫映照的通明火亮,直到那座石台的边沿处。
接着又命手下军校,去砍了一些粗壮的树枝,以此做成简易的担架,用来搬抬郑芝龙的遗骨?郑森带着施琅和几名军校,走进地宫深处,径自到了郑芝龙的尸体旁边。眼望着此时已然有些开始腐烂的父亲的尸身,其不由悲从心中起,才和父亲辞别不久?却自此天人永隔。其急忙跪倒在地,身后的众军校亦是急忙随之跪倒。却听这位郑家少主口中,低低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随后这才站起身形,对着手下的人高声吩咐一句道:“且将老爷的尸身小心的放到担架之上,我等就此返回大营,去为老爷挂孝守灵?”军令传下,施琅急忙带头,去帮着将郑芝龙的尸体搬到担架之上。郑森将自己身上得那件白袍脱下,将之轻轻披蒙在郑芝龙的身上。这才命四名军校抬起担架,一路向着地宫的外面行了来。
等出了地宫之后,却见在塔林周围,围上了许多,手中分别持着各种家伙什得,本寺僧院里的和尚们?当中一人,正是那个当初欲将山门关上,以此抵挡住来人的小沙弥。眼瞅着众人出了地宫,即用手指指着施琅等人,高喝一声道:“师兄,就是这些人,硬闯进塔林之中,破坏佛门净地的清修?”还不等那些和尚开腔?施琅早已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举起巴掌来,对准那个小沙弥口中所称的师兄的脸上,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嘴巴抽了过去。
打完之后,伸手将单刀拔出,底下却先是一腿踢了出去。那个师兄还没有等弄明白,自己的眼前到底是怎样一回子事情?就已然是挨了对方的一顿胖揍。一时半卧在地上,手捂着自己被对方巴掌扇的,已经肿起多高的脸。惊愕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们这等秃厮,那个面具人定是与你等早有所勾连?这才害杀了我家的老爷?左右,与我将这般秃驴一并拿下,带回军营仔细拷打,定要审问出那个凶手的下落?”施琅的话音方落,手下军校们一拥而上。各持兵刃便将眼前这群僧侣,全都给团团的围拢在中间。吓得众和尚,一时纷纷噤若寒蝉。
郑森在后面瞧得,有些甚感不太妥当?无论怎么说,也是错在自己。不是自己捉人心切,如何竟会惹出这般的误会来?也对施琅这般行径,于自己心中更加的有些厌恶。便踏前一步,正待要开口吩咐施琅这便将人给放了?却见施琅恰好回转过身,对其低声回复道:“少主切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本来我等闯入山林之时,他等欲将山门关上,就已经是显得内心有鬼?此时,若不抓住他等这个痛脚?就恐怕与这些和尚,再此处要与我等歪缠不起?岂不是耽误我等回营去为老爷挂孝守灵?何况,我们还需要一些和尚来为老爷唱往生神咒。如要好生的请了他们,去往大营为老爷做法式?就怕这些和尚们会就此有些推辞,到莫如这般来请的好。”施琅说完,喝令手下军校,这便要押着和尚们上路?
却在前面忽奔来几个人,其中一人,一边手提着袈裟边往前跑,边高声喊道:“众位军爷,全是误会,还请饶了老衲的手下弟子们这一遭。不论有何事?还望能够瞧在李总兵的面子上,能高抬贵手,放过我等这一回。日后,我们也自会再李总兵的面前替各位言语上一声如何?”那个人说话之间,已然是跑到了众人的跟前。
郑森和施琅闻言抬头望去,却见来的人是一个年纪不算甚大的和尚。“你却是何人?又与李总兵有何交往?竟敢大言不惭的,对我等言说会替我等讲上话?”施琅此时已是不去理会,所来的人到底会是哪一个?又能与那个李永芳之间有何联系?反正郑家军和那个八旗铁骑,根本就不是穿着一条裤子的,早早晚晚必得扯破了面皮。
却见那个和尚开口对其回复道:“小僧乃是本寺的方丈,也是身受过大清皇帝的御封赐牒。还望各位能绕过小僧的这几个不肖弟子一回?”这个和尚说着,对着施琅双手合十,以期能打动其心,也好将众和尚们给放了?却见眼前这个军官笑了笑,随即对其手下军校吩咐道:“既然是方丈到了?倒也省事了,一并带回大营问话。”而抬着郑芝龙尸身的那副担架,此时早被军校将之搁置于两匹战马的马鞍子上面。
郑森眼见着此事,此时已经是无法收场了?索性也就任由着施琅去胡为罢了。只是在自心中打下一个主意,待以后再来捉这施琅的毛病。想至此处,对眼前此番情景却不置一词。翻身跃上马背,先催马闯了出去。身后的众军校亦是飞身上马,押着众和尚与步下走着,直向着郑家军的大营而来。倒是苦了和尚们的一双肉脚,一时跟不上前面的马蹄,后肩便会挨上军校们的责打。只得是踉踉跄跄的一路行来,口中却是径自叫苦不迭。而施琅带着几个军校,又在寺院之中搜捡了一回。将和尚们的法器和经卷,也都捆在自己的马鞍子上,这才在后面追上来。
就在郑家军离开永丰寺院不久,却在山门殿门口闪现出来一人,此人正是多日不见其踪迹的那位佟六爷。而在其身旁还跟着一个,亥下一部花白胡须的老者,以及两个旗人装扮的侍卫。“早就与李永芳说过,这个郑家军并非是和我八旗军是同一条心的?如今,竟将大师也给牵累了进去?”佟六爷望着远处烟尘四起的山路上,悠悠得道出了一句道。
第八百零九章英雄陈迹谁替言?北楼闲上灯火黄
?第八百零九章
而这位郑家少主则是带着施琅和手下军校,押着和尚们一路奔回郑家军的联营之内。到了郑家军的大营,头等的重中之重事,就是先让营中的军校,去给老主砍些木材,做上一副白板棺材出来。同时,高搭灵棚,设下祭祀的灵主神位。至于三军挂孝?到无需再为此多加操心,郑家军来至辽东境内之时,就是带着重孝来的。倒是那些和尚们,也早被军校们催促着,拿上法器披戴上僧袍,就开始念起往生神咒。而施琅也与那个方丈有言在先,只要念经念得好,便就可网开一面,释放他等出得郑家军的联营?和尚们闻言,自然也十分的卖力。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郑家军营里到处都点起来灯笼火把,将军营的里外,照彻得如同白昼相仿。且随目尽可见到往来巡营的军校人等。郑森此时,方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之内。正待要换上一身孝袍,也好去灵前守夜?忽然听得在自己的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头也不回的,对着来人询问道:“可是施琅?老爷的棺材可是已经打制出来了?”话声落地,却并不见来人回答?不由甚感惊异,急忙伸手扶住腰下的佩剑剑把,转头望将过去。
却见进到帐内的人,正是白天自己命手下军校,遍搜塔林而却不曾找到的那位邋遢老道士?也不晓得,他如何竟会避过自己手下的那些军校的眼目?竟然孤身摸入自己的中军大帐里面来?一时不免有些惊异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惊喜的对其开口言道:“郑森,在此拜谢道长当时的救命之恩的?不知道长因何深夜至此?白日之时,我方脱身离开塔林,恰好遇到了我手下的施琅,正巧带着军队前来迎奉与我?便又带着人马转回去寻道长,却遍搜塔林而不见道长和那厮的身影?只得泱泱的,带了我父的尸骨先回返军营之内。且先请道长上位,待我先与道长磕上几个头,以示谢意。待明日,我率军回返福建,还望道长能够随着我一同回去?待到了福建以后,我定会吩咐手下人,去捡那山灵水秀之所在,与道长修上一座高大得道观。还望道长莫要推辞才是?”郑森话一说完,急忙放开手中的剑把,这就把着老道的胳膊,想要将其扶到上位坐好?也好让自己给他磕上几个响头,以此显示自己的谢意。
自己的手,方一扶到对方的胳膊之上,却听得道长口中闷哼了一声?他这才仔细对着其胳膊望过去,却见其胳膊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郑森大惊失色,正待要对着帐外的军校吩咐一声,去将军医喊了来,也好与道长疗伤?却被老道给拦住,对其低声叮嘱道:“我此番来,是有一件十分紧要之事,要言与你听?我本在东北军主帅麾下听令,前一阵子,因为追查一件与那个面具人有所关联的秘事?结果不小心,反而是中了那面具人的迷药,就此被他给关押起来。后来,他随你一同出征,却又把我也给带着一起跟了来。而我又寻机脱逃而去,偷偷的在帐外探听到了,他吩咐其手下,去事先把你父的尸骨给挖掘出来,并抛洒进大洋河水之中。好让你以为,你的杀父仇人,便是那东北军主帅,就此与之拼个鱼死网破才好。我只好也连夜追随着他的手下,到了你父的葬身之所。并一举将其手下尽都诛杀掉,至余下一个人,一是使他来背你父的尸首到那地宫里,二便是用来与你做个证据。至于那个面具人,与我狠斗了一场之后,他刺了我一刀。而我打在他前心一掌,将他打落到大洋河之内。只是,却并不曾见到他的尸身,也不晓得其究竟是有没有被我一掌给打死?老道我再劝你一句,莫要在此地在多加的逗留?早日返回福建,去将家中的权势早些接掌过来,也免得他人在暗地之中惦念着?而此事,才是当前最为要紧之事。至于眼下,切记身旁千万不要离开人,尤其是在这几日将要离开之时,自己需要小心提防着一些?老道这便于郑少帅告辞了,他日如有缘的话?兴许还可与你一会?”老道说完之后,一刻也不肯在此处做过多的耽搁,转身就出了郑森的大帐。等这位郑家少帅追出营帐之时,早已不见其影踪?
而在复州城内,这位东北军主帅,也接到了自己手下看守城门军校的回禀‘言说在那位郑家少主带着其手下人,从北汛口回来穿城而过之时,并不曾瞧见他带着任何东西在身上?更不要谈,看到其带着郑芝龙的尸身回转自己的联营中去?’这使得唐枫和二来以及曹变蛟三个人,不免为此而大为惊疑起来?无论如何也猜解不出来,在这其中到底又出现了何种变故?只好吩咐手下的东北军校,继续严守复城,不论是哪拨人马前来攻城?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对其施以严厉的反击。而在这里面,也自然包括了郑森的郑家军。毕竟眼下事态不明,谁又晓得,在这位郑家少主人的心目当中,却又打的是什么主意?又会不会,继续与暗中和那个李永芳的八旗铁骑有所勾连?人心最是难以堪测的,事先有所防范,于己而言总归不是什么害处?若是没有事自然是最好的,到时也可以平添了一只助力军队。
足足的又是过了一日,站在城头之上的这位东北军主帅,眼瞅着天色慢慢大黑了下来。一轮清清冷冷的弯月,挂在了西面的城头之上。城头的各处垛口旁边,也都燃起了一根根火把,和一个个被三只铁棍托起地,铁锅似的铁盏。铁盏之中盛放着的半是油脂半是木柴,那火此时正烧的兴旺以及。
“二来,看起来今夜这郑家军和那个李永芳所部,大概是不会再趁夜前来攻袭复城?只余下巡更的军校,余者都吩咐好好休息一夜。到了明日,还不晓得又会如何呢?”唐枫头也不回的,手按着身下的佩剑,对着身后面站着的二来吩咐下去。二来低声应了一声,正待要转身下去之际?
第八百一十章细雨三更旌旗冷,赴死之人转头生
?第八百一十章
忽然二人一同望见,竟然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从外面城墙的下面游爬了上来?“下面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在不应声?我等可是要开弓放箭了?”随着这位东北军主帅一声高喝,早已惊动了其手下的军校。纷纷靠拢到城墙前的垛口处,取下身后的长弓,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将弓弦慢慢地扯拽开来。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来人射成一个刺猬?可就见那个人,却在听了这一嗓子之后,越发的加快速度。
须臾功夫,此人已然翻身越过垛口,双脚稳稳当当的站在城头之上。这方大声笑着,对着对面的人开口言道:“你们这两个混小子,买了我的武功秘籍,却不去好好修炼上面的功法?如何专以吓唬人来取胜一时?单凭仗着这些弓箭,却又如何射的到我?我说唐家小子,你这次若是在肯出出血?我这里可还有几本新掏弄回来的武功秘籍,专门卖予你一人成不?”他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来,顿时令对面的这二人闻之,不由大为惊喜过望。
“道长,多日不见,你到底是去往了何处?”唐枫和二来急忙跨步上前,并让军校们且都退下,依旧好好的看守着城池。而二人,一人拽扯着老道的一只胳膊,不由分说的就将老道,一路的给扯进城门楼之中。待进了城门楼之内,借着廊柱上所悬挂的灯笼火把的光,这才看到,眼前这个邋遢老道却愈是显得越发的邋遢一些。且在其一只胳膊上,还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刀伤。更是让二人对此惊诧不已,不晓得谁会能将这老道给打伤至此?可如今,也先顾不及盘问与他,这些日子到底去了何处?唐枫急忙吩咐手下军校,去将军医给召唤到城头之上,与着老道先把胳膊上的伤势处理好了。待闲暇之时,再来与他慢慢询问,他这些日子里,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事情?
而老道此番倒也不推辞,由着登上城头的军医来为其包扎伤口。而却不耽误他与二人,将自己离开东北军营里的往事,一一的对着二人讲述一番。特别是提及到那个面具人之时,更是令二人对此人不由大为好奇起来?也不晓得这个,始终用面具罩着脸的人,却又是哪一个仇人改扮而成?竟如此枉费尽心机,给自己牵桥搭路得弄些仇人来?
而这个邋遢老道,却如似市肆之间说书之人一般。不到最后,任凭眼前这二人情急不已,并对其如何的询问?或是旁敲侧击也罢,就是不肯先松口,将此人的身份和来历抖搂出来。恨得二来,若不是看着老道身上有着伤?真打算上去对他屁-股之上,便是狠狠踢他两脚,随后再来与他打听此人为谁?
等这位邋遢老道将他替郑森忙活了一番的事情,全都说完了之后。这才向着身旁的桌案之上扫了一眼,就在二人以为他这便要开口,将此人的来历向自己二人倒出来之时?却忽然便听得老道有些惊异的,开口对着二人询问道:“我这如今可是奔波了一日一夜的工夫,到了现在可都不曾让水米打过牙?即便没有满桌的酒菜摆上来?最起码,也得有一壶热茶送上来,让我且先解解这口舌上的燥气也是好的?”听老道如此一说,唐枫不由点了点头,这才记起来,何止是他不曾吃过酒饭?就连自己兄弟二人,亦是因为一直操忙着军中诸事而等到了此刻。看着天已然到了此般的时候,尚却没有吃过晚饭。
倒是三军将校,此时已经早早的吃过了晚饭。不等这位东北军主帅开口?二来早已命手下一个军校,急忙奔下城楼,去城里好一些的酒楼之内,去与这个老道订上一桌上等的酒席送过来。手下军校去了足有半刻的功夫,正在三人闲谈之时,只听得城门楼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二来不由看了一眼唐枫,二人正待要站起身,出门去察看一番,看看是否又有那支军队趁夜袭扰复城而来?却见从门外闯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人正是二来的手下军校,身后跟着的却是那些酒楼里的伙计。只是令人瞧着奇怪之处,却是连着掌勺的师傅,还有掌柜的,也在后面跟着挑着一担子的酒食,亲自运送上城楼来?
还不等二人发话对那军校加以询问,却见那个掌柜的,急忙放下肩头上担着的食盒。走到二人跟前,对其深深施了一礼道:“小人闻那位军爷说,几位将军要饮酒?便令手下掌勺的师傅,特别为几位将军做了一些菜。怕手下人不仔细一些,再将这菜给扣了盘?便亲自跟了上来,几位将军敬请慢用。”说完,急忙吩咐手下伙计们,将这食盒之中的菜肴,一道道的摆将上来。待其将所有的酒菜都摆放在桌面上之后,这才与几个人告声辞,便要带着人下的城楼离去?
二来不由狠狠瞪了那个军校一眼,急忙走上一步,在身上摸出一块银子来,掂了一掂,大概有十两左右?与他面前一递,对其言道:“倒是辛苦掌柜的了,这点银两敬请收好。”说完,不待那个掌柜的说出二话,早将银子放在他的手中,又对那个军校递了一个眼色,令其将这些人尽都趁早送下楼去。毕竟自己这里,可并非是寻常百姓可踏足的地方?
那个军校领了军令之后,带着一众人等下了城楼径自离开,二人这才与这个邋遢老道边吃边谈。却听得老大打了一个哀声,对着唐枫开口言道:“那个面具人,如果我不说是谁?想来你们二人心中,也自然能够猜得出来,他到底是哪一个?原先,我因见此人根骨奇佳,便也教过此人一些功夫。可难以预料到,最后,他却将我交给他的功夫反尽都施予我身。此人就是原先失踪,一直不见其下落的郝兵。并且,到了如今,我也不晓得,他究竟有没有被我给打死?”从老道口中所说出来的这个人,倒也早在二人心中猜测多时。只是一直都不太敢相信,这个郝兵当初竟然会没有死?可如今,此时却是真实无误的从老道口里说了出来,由不得二人在对此不相信?
第八百一十一章把酒临风寄明月,冥冥归去无人问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三个人又喝了不知有多久的酒?老道最后却是喝的酩酊大醉起来。唐枫和二来则却因为,还要到城头之上去守城的缘故,一直都是不停地谦让着老道,自己反倒不增喝了多少?眼瞅着老道醉成了一滩烂泥,只得将其好好的扶到,由几张椅子所搭成的简易的榻台子上暂时休憩一下。二来眼瞅着这位东北军主帅,挥手竟将自家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将之轻轻的盖在了老道的身上。而兄弟二人却是走出城门楼,到了垛口处,向着大洋河的对岸望了过去。只见那远处行营之中的灯火摇綴不休?
可二人所不知道的,却是那个邋遢老道却也并没有真的喝醉。待二人前脚走出城门楼,并又反手将一对隔门关合上之后,本来躺在榻台上的,早已醉的人事不省的邋遢老道?竟忽然睁开了双眼,双腿一飘,就此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径自走到了后窗口,将窗户推开,向着窗户下面打量一下。就见后城墙的下面一片漆黑,也看不出哪里是实地?哪里又是城内百姓人家的屋顶?可其心中早已有所计较,手扶着窗棂,身子如同一只乳燕一般,轻灵以及得纵出窗口,展开双臂便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苍鹰相仿,轻飘飘的向着城内的地面之上落下去。转眼就已不见其身影?
而此时这位东北军主帅,正在和二来一同手扶垛口极目远眺。朝着城下大洋河岸边的那处军营看了片刻之后,唐枫心中忽然想起来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急忙回身叫过一名伶俐一些的军校过来,对其开口吩咐道:“你现在带上几名弟兄,即刻下城到城内去走上一趟?到棺材铺里找掌柜的,与我讨要一副上等的,且又漆过数遍朱漆的棺木。就说要与一位身份尊贵的人来用?去城内再寻一套车马,将棺木直接与本城主,拉到郑家军的联营里去。待见到了那位郑家军的少主之时,就说是我命你替我前去吊孝的?并将棺椁呈上与他,你这差使也就算圆满办成。记着,在随车运过一些三牲之礼过去。只是有一样,你需谨记在心中。到了郑家军的大营之内以后,小心留神查看一下,看看那个李永芳可也是派了人前去吊孝?如要遇到满洲八旗的人,不可与之照面,定要火速赶回来,将此事当面报知与我知晓?”虽然此时那位郑家的少主,心中已然知道,究竟是哪一个人,去将他父亲给暗害致死的?可这也不好就此肯定,他就会与东北军化干戈为玉帛?并会和东北军一起反击大清国的军队。毕竟人心是最难以琢磨透的,在这件事情上,非是以常理可以对其度之?
那个军校答应一声,急忙招呼了七八个军校,一同从马道上飞奔下城头,撒脚如飞的赶往城内的棺材铺里,去寻那掌柜的?等将准备妥当的棺材放在了,被从一个富绅人家借用出来的马车上之时?此时天早已经过了二更,急忙带着几名军校,驱赶着马车出了城门口,一路朝着郑家军所搭起的浮桥口奔来。
可还不等马车赶到浮桥跟前,从浮桥上忽然响起一声喝令,对其厉声吩咐道:“前面奔来的马车,莫要再继续往前来了?前面可是到了郑家军的管辖范围之内。如胆敢在近前一步?弓箭伺候。”随着这一声喊,立时从桥上,还有浮桥的两侧现出一排排的弓箭手。一张张弓弦,均被拽得犹如满月一般的满。一只只寒光凛射的铁箭头,全部都对准,从前面所赶过来的这辆马车之上。看得出来,郑家军校绝不是大言欺人,如这几个东北军校真的再要往前半步?就恐怕车上就会多出几只刺猬来。
“前面郑家军的弟兄,且莫要放箭?我等乃是东北军,是受城主军令而来,其一是专为给老将军吊孝,其二特意押送一副棺椁来与老将军所用的?还望你等能够往营内通禀一声?你家少主见还是不见?可否给我等一个准信,我等也好就此转回去,向我家主帅面前复命。”这个东北军校说完之后,却是转身透过身后的前车窗,朝着坐在车厢里的几个军校递过一个眼色。几名军校急忙从身上,都各自摸出一把制作精良的弓弩来,也就此做好了准备,以来应对突发之事?
而镇守再浮桥口的,乃是郑家军的一员裨将。听闻对面所来之人口中所言,一时竟不觉吃了一惊。虽然眼下和东北军彼此之间,到不曾在有过战事?却也不代表着,郑家军就会和东北军之间毫无隔阂?又唯恐前面来的这马车上的人,是旁的人假冒东北军而来?急忙喝命一名郑家军校,去到马车旁检查一番。
待那个军校过了浮桥,到了马车旁边,却是先围着马车绕了一圈。随后,又朝着马车上看了一眼,只见马车上果然是装载着一副漆着朱漆的棺椁。再看一下围坐在棺椁周围的,那几名东北军校。看其身上的军衣号坎,倒是并无丝毫的差错。便又走回到浮桥口,对着那原将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且二人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朝着马车这面望上一眼。竟似在商量着什么?“老四,这厮回去,不说赶紧过桥去向主将禀明一声?反倒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莫不是打算暗中加害与你我不成?如我等要果然是到郑家军营里来生事的?最起码,就是先把这朱漆棺材里面装满了。随后,将马车在朝着浮桥边上一赶。任你是谁?也是不敢轻易过来拦阻,这种受惊了的马?到时候,一路闯进大营之内。但等一响,全营的兵马皆蒙。在趁此时机,驱动兵马攻取大营,岂不手到擒来?”坐在朱漆棺椁前头的一名军校,低声对着赶车的军校低语道。
却听那个被其称作老四的,赶着马车的军校不由回过头来,对着他狠狠的瞪上一眼。对其低声呵斥道:“老五,就你这歪心眼子多?若你这几句话果然被他等听了去,岂不又惹下一场泼天大祸来?咱家城主眼下,最希望的就是能够与郑家军结成联盟。在一同狠击李永芳所部,最好的就是借他人之力,能将这沿途之上的几座城池,全部都拿下来,归入我冰雪城的势力范围之内。也好让那个大清国的皇帝,再不敢用正眼瞅我等?嘘,且都噤声,那厮却又回来了?”被称作老四的赶车军校,急忙对着几个人打了一个手势。几名军校里是闭口不言,只是瞅着来人走到了马车旁边。
“我家将军说了,让我带你等过桥,去觐见我家少主?你等这就随我一同来吧。”这个郑家军校一边说着,是一边走在马车头里去。引领着马车走过浮桥,进入到郑家军的联营之内。一直走到一处,较为空敞一些的地方,这才站下来。转头对着车上的人吩咐一句道:“你等且在此处等着,我自去与我家少主回应一声。”却见几个人点头称是,这个军校急忙转身,直奔着前面的一座白色灵棚跟前奔了过去。
待其走到灵棚跟前,却正好瞧见郑森,此时正好在神主灵位前焚过纸钱。转身侧站在灵堂之上,听着这灵棚里的一应大小和尚们,喃喃不断的诵经声。心中不由开始思索着,老道临于自己告别之时,对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语。越想越觉得其口中所言,当真是有理得很,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正在此时,就听的在自己身后有一个军校,低声对其回禀道:“启禀少主,东北军主帅唐枫,差了人送来一副朱漆的棺椁,还有一些祭祀所用的三牲之礼,说是给老爷所用的。如今,装着棺材的马车,就在军营里面等着,不知少主见是不见他们?”听身后的这个军校忽然提及到,东北军竟然给自己送来一副棺椁来?
这倒令这位郑家少主,有些对此犯起糊涂来?此事,也仅仅有自己的联营里的人知晓。自己又不曾将此事公布出去?只是不晓得,此事如何,竟会被守在复城之内的东北军闻听到?更是令自己没有想到的,就是那位东北军主帅唐枫,竟然特意命其手下人,给自己运送过来了一副上好的朱漆棺材和三牲祭礼。想自己,自从来到复城城下那日开始,就一直与东北军较着劲。恨不得一举就能将这伙强人荡平?若不是那位搭救了自己性命的道长,将此中的真相告知与自己的话,还不晓得自己会被他人利用到何时才算结束?
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不念自己的旧恶。也晓得自己不可能随军携带着一副棺椁同来,便命人将一口上好的棺材,特别给自己运送至此处。看起来,东北军并不是像外面所流传的那样?也不像是那个李永芳,和那个面具人口中所说过的那般不堪。这位东北军主帅倒也是一位人物,自己当去城内对面拜谢与他一番,这才是男子大丈夫所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