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踏雨而来,急急的脚步溅起水花阵阵。三娘子抬头看去,却见是刚才在垂花门那里和他们分道而行的老夫人,身旁站着撑伞的袁妈妈。
之前去东陵山的时候老夫人身着素缟,腰系墨带,只这会儿的功夫,老太太已经换了一身挺括的灰服素衣,可是在三娘子看来,再精致的衣裳也掩盖不住老太太那迅速苍老的神色。
整个五月,收尾之间,夫君没了,嫡长子没了,三娘子觉得若换成是自己,也一定撑不住这样悲恸的打击。
“他在里面吗?”看到驻足在门口的三娘子,老夫人略感疲惫的问道。
三娘子点点头,在老夫人跨过门槛的时候还伸手搀了她一把。
老夫人目光一滞,忽然就停下了脚步问道,“那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办?”
三娘子一愣,“母亲说谁?”可就在她刚说完的时候,不等老夫人回答,三娘子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了,“您说林姑娘?”
老太太神色略嫌的点了点头,“侯府再乱,也不能让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这么住在府上,当我们侯府是什么了,救济院吗?你若管不住你自己的爷,让那女人进了门也好,进了门,做了小,以后要怎么说怎么做便全都是你这个夫人说了算了,不过,那必须是个良籍的孩子,若是什么花街柳巷的,我这儿也是不允许的,没得腌臜了侯府的地界。”
三娘子顿时抬头往祠堂里面看去,雨天光亮不足,祠堂里虽有点灯,但依旧没有外面这般明晃晃的。那昏暗的高堂深处,陆承廷的斜长身影贴服在玄砖地上,看着有些妖魔之气,也透出了一丝鬼魅般的森冷。
一时之间,三娘子只觉得胸口有一簇无名之火,“噌”的一下让她整个目光就跟着生出了怒意来。
“母亲,林姑娘倾慕的是世子爷,此番跟着二爷前来侯府,是为了给世子爷来奔丧的。”既然他不说,那就她来说。这侯府里头,总要有个能把话说明白的人!
“你说什么?”老夫人吃了一惊,身子险些没有站稳。
“林姑娘是为了世子爷来的。”三娘子又稳稳的重复了一边,却听耳边忽然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三娘子转头看去。心里充斥的是愤懑和不屑。她当即就和老夫人福身行了个小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跨出了廊下,连伞都没有撑一把就直接冲进了滂沱的大雨中。
陆承廷心下一惊,可他的喊声还没溢出齿间,老夫人已经横身站在了他的跟前。
“那个女人是安哥儿的?”老夫人眼底也有嗜人的光,一双眸子直愣愣得盯着陆承廷猛瞧。
“我这两日就会把她送走的,最后几天是她陪在大哥的身边的,大哥与她情深意重,临死的时候便托付我好生照顾林姑娘。让她来奔丧,是因为我看她对大哥一片深情,并无他意。”
“老二,你别以为如今你父亲也走了,大哥也走,你就可以在这个家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了。”老夫人面色艰难,气喘如牛。
她当然知道,一个陌生的女人本也就翻不出多大的浪来,即便她再是长子深爱的人也好,可如今长子已逝,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就算她真的要赖在侯府不走,她这个侯府夫人也能有千百个可以赶走她的理由。
她在意的是,侯府骤空,顶梁皆倒,谁能在这个时候伸手来帮侯府一把。
“母亲,您别把我想的太势力。”陆承廷说着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靖安侯府,如今就是个空架子,母亲若要,拿去便是了。”
“你……”老夫人眯着眼,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慌乱。
要是二儿子明着想抢,那她还能摆出条件来和他谈一谈,可现在老二竟明着就要撂担子了,这便让老夫人哑口无言了。
但陆承廷却居高临下的看着似乎是在一夕之间就苍老了好几岁的老夫人,缓缓的开口道,“母亲,说句实话,如今宫里形势也并不安稳,八皇子被诛,九皇子被伏,大皇子畏罪自缢,皇上周围看着好像没什么威胁了,可实际上宫里却暗波汹涌的紧。我是巴不得母亲现在能去朝堂之上听听,听听那些贵胄皇亲暗地里是怎么说咱们这一朝沦为叛党乱臣的靖安侯府的。”
“你胡说!”老夫人气的伸手就想甩陆承廷一个嘴巴,却被他眼明手快的握住了腕子。
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反抗自己。老夫人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在了地上。索性一旁的袁妈妈眼明手快,上前一步就稳住了老太太的步子,然后讨着好的看着陆承廷道,“二爷,老夫人这两日都没有睡好,有时候迷迷糊糊的总喊老侯爷的名字,您……母子连心啊二爷。”
“母子连心……”陆承廷细细的咀嚼着袁妈妈的这句话,忽然眼露犀利的就笑了起来,“大哥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也和我说,兄弟连心。你们一个个,在出了事儿以后都和我说咱们是一家血脉,是连着心的,可我年幼的时候远居建德,你们可曾与我连过心,我年少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们可曾和我连过心?说实话,如今,不管是世子爷的位置还是靖安侯的位,都是个烫手山芋,皇上之前就已下令,重新彻查公卿侯爵之府,既母亲认为九弟能担得起这个担子,那这靖安侯的位置就让九弟来接吧。”
老夫人猛的喘了口气,正想再和陆承廷辩些什么,却见陆承廷已经越过了她大跨步的出了祠堂。
风过堂口,将远处案首上的火烛吹的摇曳不止。袁妈妈见老夫人颤得厉害,不禁搀着她在靠墙的高背椅上坐了下来,一边拍着背替她顺气,一边轻轻的宽慰她道,“二爷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打小的时候他跟您就算不得亲厚。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要与他立刻的打开心结,哪儿有这么容易的?这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
可老夫人却闭着眼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当年我有多恨他祖母,这孩子就有多恨我,有的时候我在想,这孩子生来应该就是克我的。可是……等我悟出这念头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在建德待了整整八年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如今的靖安侯府就已经是一个空架子了,你还记得不记得几年以前我们私下是怎么笑话武平侯府的?呵……风水轮流,现在全帝都的大门大户应该都如同当时我们奚落宣家那样奚落咱们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既明着没有削了咱们的权摘了咱们的铁帽子,那我们陆家,就依然还是权贵之上,唯效皇命的。所以,如果今天这位置让老二坐了,那不止是我这个老太婆将来要交出手中所有的权、钱、人,连小九这辈子都只能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日子了!我已经没了安哥儿,就绝对不能再让小九过的浑浑噩噩了!”
老夫人本有些浑浊的双眸忽然就闪出了几丝精锐的光,只要有奔头,她就必须有筹谋,有了筹谋,前面的路才会更好走。
话说,陆承廷一路从祠堂顺着主路跑回了桃花坞,可是一进屋子,他看到的却是直着腰杆垂首跪在廊下的林婉清,而三娘子却不见了踪影。
“二夫人呢?”眼见边上站着一个丫鬟,陆承廷便一把拉过了她,却见是个极为眼熟的丫鬟,好像叫子衿。
但其实子衿也是在这儿干着急的等着三娘子回来的,是以被陆承廷这样猛的一拽,子衿也糊涂了。不解的反问陆承廷道,“夫人不是跟着您一块儿去的祠堂吗?”
“夫人没回来?”陆承廷一愣。
子衿摇了摇头,余光看了一眼一旁依旧纹丝不动的林婉清,担忧道,“夫人没回来过,奴婢本还在想,这么大的雨,夫人和爷只有一把伞,不知应不应该送一把去祠堂,可……”
没回来!
陆承廷堪堪的松开了手,廊子下湿滑的很。子衿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没回来……那三娘子会去哪儿?
可正当陆承廷要转身的时候,一直跪在那儿的林婉清突然开口道,“二爷,我想去祭拜一下世子爷。”
林婉清的声音亦如她的名字一般,清清淡淡的,却好似一块霜冰,喂过了陆承廷的心口。
“你先起来,这样跪在廊子底下,像什么样子。”陆承廷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可林婉清却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着陆承廷道,“不知二爷可听过魂归超生之说?”
“什么?”陆承廷是武将出身,那些鬼魅魍魉的邪乎之说他是从来都不信的。
“世子爷今儿下葬了,可他的魂魄可能还未步入轮回,若他还想在走以前回来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便要有一个与之情义想通的人虔诚默念代为引导才行。我……便想看看能不能把世子爷的魂魄请回来。”
“请回来又能如何?”陆承廷嗤鼻道,“林姑娘若是有这般闲情逸致,不如好好想想将来要怎么生活吧,东郊水榭本是大哥私有的宅子,你若愿意,我可以送你去那里。”
他说完,便冲子衿道,“好生看着林姑娘,别让她在桃花坞里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来。”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就冲进了雨帘中,径直忽略了林婉清眼底泛起的氤氲之气。
可是,任凭陆承廷几乎将整个内宅翻了个遍,却都没想到,此时此刻,浑身湿意尽褪的三娘子竟会在陆承恩和宁氏的竹意堂中晾衣吃茶。
“没想到我穿着略嫌小的衣服,你穿着竟正好!”眼见三娘子换上了自己前两年只穿过几次的交领褙子,宁氏便是眼前一亮,笑着说道,“你且别嫌弃,这衣裳我统共也才穿过两回,后来我有些发胖了,这衣裳就穿不下了。”
“多亏今日遇着姐姐了。”三娘子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半新不旧的褙子,冲宁氏柔柔的一笑,“不然等我冲回桃花坞,肯定要淋成落汤鸡的。”
说起来也是巧,就在三娘子冒着雨从祠堂冲出来跑进抄手游廊后,抬头便见着回廊石椅上坐着的宁氏。
两人相视,都颇有些惊讶和尴尬。可不等三娘子开口,宁氏反倒先笑了起来,“妹妹也来躲雨吗?”
三娘子一怔,因为宁氏这一声爽朗的招呼,也因为她对自己的称呼。
眼见宁氏和自己一样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雨水,想着之前在东陵山时那惊险的一幕,三娘子便也顾不得什么尴尬矜持了,径直点头就问,“你怎么也浑身湿了?”
宁氏懊恼的说道,“今儿这雨也太大啦,我不过是去前院给五爷送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回来的时候那伞就被风给吹破了。”见三娘子抿嘴不语,宁氏心念一转,径直岔开了话题道,“若是妹妹不着急处事儿,去我的竹意堂坐坐把衣裳先烘干了可好?我让喜鹊去拿伞了,她应该很快就来了。”宁氏说着,便遥手指了指视线所及的一处灰瓦青砖的院宅。
好像是冥冥注定一般的,三娘子当下正好不想回桃花坞,一听宁氏的提议,她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欣然点了头。
喜鹊很快就拿着一把大伞过来了,然后仔细的伺候着两人一并去了竹意堂,到了院子里,三娘子眼见喜鹊为了帮她们两个主子避风遮雨,自己却淋了个半湿不干的,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宁氏却笑着一边让喜鹊下去换衣裳,一边对三娘子打趣儿道:“大家都说咱们侯府的二夫人是个深入简出的,如今这丫头还能在雨天帮您撑一回伞,您瞧着,回头她肯定要跑到几个小丫头跟前炫耀去了。”
这个宁氏,好像有一种能把人的尴尬顿时消散于无形的本事!
想到这里,三娘子的目光便转到了宁氏那张温和悦目的脸上。其实,宁海兰也生的很是端庄大气,只是她的端庄和裴湘月比,总多了一丝北方女子固有的豪迈,而少了裴湘月骨子里带着的纤柔娟秀。但是宁海兰也生的很美,五官比寻常的南方女子要更为深刻一些,眼下即便是未施粉黛的,可只要她眯眼一笑,就能给人一种明眸善睐的亲切感。
“对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吗?”对于宁氏上一次在东陵山险些晕倒的事三娘子是记忆犹新的,所以不管是对如今坏事连连的陆府来说,还是对三娘子自己而言。她都希望宁氏腹中这一胎将来是能平平安安的出生的。
宁氏闻言连忙点头道,“没事了!其实说起来,五爷之前有一直让我去桃花坞和妹妹说一声谢谢,只是家里白事横挂,我这个样子也不敢多有走动,便就想着缓一缓,可谁知大哥他竟然也……”
屋子里幽幽的传来了宁氏的叹息声,三娘子感同身受道,“这前前后后的,也多亏有五爷里外张罗着,二爷办事总是没有五爷细心周到的。”三娘子这句话虽有奉承之意,可却让宁氏听了很是舒服。
“五爷常说,只有细心些才不会出岔子,这些年,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外头置办自己的营生呢,可其实他也就是帮侯府打个下手而已。”宁氏一语双关,看着三娘子的眼神中透着初为人母的柔善和悦。
三娘子亦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五爷是个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如今看来,你比大嫂的福气还要好很多呢。”
宁氏垂首笑了笑。忽然阴晴不定的说了一句,“可陆家三门,是拴在一条船上的蚱蜢,除非咱们分家,不然谁坐上侯爷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可要说小九爷,我私下倒更希望二爷能一手把这位置给揽下来才好呢。”
“为什么?”三娘子不免有些奇怪。
“五爷总说,成大事者,必有隐忍心。”宁氏抿了抿嘴,笑的一脸的深意……
妯娌俩在屋里躲着滂沱的大雨,悠哉悠哉的吃掉了一碟子红豆糕,见雨势渐小了。三娘子方才簌簌的站起了身请了辞。
宁氏知她贵人多忙,也不留她,只径直将她送到了门口,然后又吩咐喜鹊好生的将她送回院子。
谁知三娘子接下了伞,却没有让喜鹊冒雨相送,只独自一人撑着油伞出了竹意堂。
“这以前咱们和桃花坞那儿打的照面也不多,奴婢便只觉得这个二夫人看着是个年纪小的,总想着她未必能撑起整个院子呢。”和宁氏并肩站在廊子下目送三娘子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雨帘后,喜鹊不由感叹了一句。
“那现在呢?”宁氏不曾收回目光,可偏偏一心两用的没有错过喜鹊的呢喃。
“现在瞧着,二夫人虽然年纪小。可待人接物却颇有礼数,看着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且她也是真心懂得心疼下人,您方才没瞧见把,二夫人暗中给了我这个。”喜鹊说着,摊开了掌心,上面有两颗银豆子,用意不言而喻了。
宁氏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她的掌心一眼,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笑骂道,“就两颗银豆子便能把你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哪儿啊!”喜鹊红着脸跺脚道,“但我以前也没少帮着先二夫人办事呢,风里来雨里去的,可也不见先二夫人给我点差遣费啊。”喜鹊是宁氏的陪嫁丫鬟,从小也是沾了富贵长大的,说实话,这点银子,她是看不在眼里的,她看在眼里的,是三娘子那番心疼下人的心意。
“你瞧着吧,到时若真是小九接了侯府这个烂摊子,咱们之前的好日子便就算是到头了。可若是二房接下了,那……侯府只怕还有一场腥风血雨要迎呢!”宁氏哪里不懂喜鹊的意思,闻言只淡淡的收回了目光,眼底透出了警惕。
“难怪之前五爷这么着急的要把营生做的好好的几间铺子都盘出去呢。”喜鹊有些恍然大悟。
可谁知宁氏竟瞪了她一眼道,“要不要给你个高台,你干脆再去上面唱歌戏?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这样的话也能随便往外说的?”
帝都店贵,这是所有高门贵胄都知道的事儿,但凡大户人家做副业,除了放印子钱的暗庄,剩下好做的便就是转卖租赁沿街的铺子了。
但正因为铺子来钱快又稳当,所以想要染指这生意有的时候看的并不是谁的钱多,而是谁的人脉广靠山硬。
无疑,五房这几年私下营生做的好,和陆承恩会审时度势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谁都知道,那几个铺子的来历不可能是正大光明的。
之前,有人求着靖安侯府办事,就会用以利换利的法子,而如今,侯府已成为了众矢之的,要想在这个时候保住自己保住妻儿,那就必须做到有舍有得,陆承恩便就很爽快,大难临头,不该留的,一间都没有留。
而这边,一路出了竹意堂的三娘子迎着风雨,也渐渐的放慢了步子。说实话,她其实是有些羡慕五房的,毕竟,面对这忽然而至的连连噩耗,夫妻俩要想一直一条心是有些难的。可五房他们明着看就是拧成了一股绳,再看看她自己和陆承廷,这两日的关系可以说是僵硬到了极致,几乎就成了一盘散沙了。
诶……最累,累不过夫妻不齐心。
想之前她还满心窃喜的以为自己和陆承廷是已经摸索出了令人欣慰的相处之道了,但没想到一遇着大事儿,那相处之道竟全都变成了她的满口空谈。好像,到底还是她一厢情愿了。
☆、第124章 桃花转?君心妾意
三娘子其实不太喜欢雨水充沛的夏季,因为她从小不畏寒,却偏偏苦夏,若是遇着湿哒哒的雨天,那潮湿闷热的感觉几乎可以把三娘子给逼疯了。
以前在许家,连四娘子都知道,每年夏天,三娘子的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容易上火。所以小的时候,便是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娘子都不太敢在夏天的时候没事儿去惹三娘子玩。
不过三娘子觉得,自打她进了侯府以后,因为身份矮了所有人一截,且她又一直觉得此番姻缘是自己煞费苦心换来的,便事事低调,处处谨慎,哪怕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了,也鲜少在面儿上露出的,就是连和几个贴身丫鬟,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倒并非是什么人善被人欺,她只是觉得,她在侯府,摆出的姿态最多就是好说话,很和气,离人善其实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偏偏就是这样。便让大多数人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但其实想想这样的状态也是合乎常理的。
她是新主子,之前侯府还没有如眼下这般生乱的时候,二房并不太受重视,三娘子也因为是预知了天机,才会清楚陆承廷将来是一定会起势的,可是对陆家人来说,当时陆承廷的这点皮毛之功,是远远不及侯府的百年威望的。
二房低调,所以三娘子这个新主子才会在侯府里头说不上话。
可是搁在以前,三娘子是无所谓的,毕竟她上面还有个裴湘月,只要她能把桃花坞给打点好了,那这坐享其成的甩手掌柜,她是乐在其中的。
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了,似乎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力量在推着她前进一般,冥冥之中,三娘子仿佛就有预感,这侯府,有一半的人是希望陆承廷来掌这个家的,比如五房,比如陆云姗。
且先别看陆云姗不过就是一房人轻言微的庶出之女,但她将来,可是艳压群芳宠冠后宫的新晋贵人。圣上独爱的情分。不是谁家的女儿都能唾手可得的,可是这样的恩宠,陆家却占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