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便化身为黑面包公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竟然是我们旗人,到底有何冤屈要求见本王?”
“王爷,奴才是丰升阿丰将军的远方表弟,奴才的儿子在丰将军下面任职,随着丰将军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谁曾想到,不久前传来噩耗,奴才的儿子没有死在敌军的手中,却被魏季尘那个小儿随便找了个由头给杀害了,可怜小儿才二十来岁,尚未娶妻生子,奴才恐怕要绝后了啊。”那旗人荫十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悲苦万分的叙述。
原来是关于魏季尘的事,载漪心中暗暗沉吟起来,他又有些好奇的问道:“既然你是丰升阿的表弟,难道丰升阿没有为你做主吗?”
载漪从不关心前线事务,因此对丰升阿为国捐精而死并不是很清楚。
荫十九听了更是伤心,泪流满面道:“奴才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却没有料到,丰将军随后竟然死得不明不白,奴才再也没有人可以做主了,听说王爷你一向为人宽厚,向来喜欢打抱不平,是奴才这些无依无靠的旗人救星,奴才就壮着胆来求王爷了,王爷啊,请你千万要为奴才做主,他魏季尘目无王法,心狠手辣,当时是一个小小的总兵就敢不把我们旗人放在眼里,以后羽毛丰翼了那还了得啊。”
载漪收下了银子,又听得这个旗人说得如此悲苦,皆心中被他激起了一些怒气,是啊,魏季尘不过是我们满人的奴才,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随意乱杀我们旗人,当真是其心可诛啊。
“放心,本王这就进宫向太后禀报此事,一定要让太后她老人家为你做主,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载漪脸色阴沉着说道。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荫十九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方才缓缓退下。
走出瑞亲王府之后,荫十九摸了摸怀中一沓银票,不由喜笑颜开,那里还有方才悲苦的模样,他身份是真的,而且死在魏季尘手上的那位也真的是他儿子,可惜他儿子众多,那里还会一个个照拂得过来。
就在前日,一位据说是自己儿子生前好友的找到了他,声泪俱下的说了一番魏季尘是如何残忍杀害自己儿子的,随后留下了一大笔钱财,说是作为至交,要为自己儿子报仇,让自己活动活动。
当真是钱财从天下掉下来,不要白不要,加上那人又说得自己儿子死得如何惨,如何冤枉,荫十九当即便与自己儿子的好友抱头痛哭,发誓要为自己儿子报此血海深仇来。
因此,荫十九马上便想到了京师里面几位贪财的王爷,而作为慈禧侄女婿的瑞亲王载漪,便是他的首选目标。
载漪目送荫十九出门之后,便打扮了一翻,准备马上进宫去求见慈禧,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以后才会财源滚滚而来。
此时颐和园的慈禧根本就不用载漪来告黑状,她已经对魏季尘就心怀不喜了。
只见她正坐在雕龙金銮椅子上面,前面的桌子上摆的都是京师近来发生事情的一些情报,作为大清国最有权利的人,在京师这个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李莲英低头呆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方才慈禧可是发了很大的脾气,从房内四碎的花瓶就可以看得出来。
“好一个远东第一人啊。”慈禧不怒而威的说道。
“老佛爷,这都是大伙在吹捧他呢,他魏季尘那里能够和您相比。”李莲英见慈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心情已经稍微平复了下来一点,脸上出声宽慰道。
“怎么不能和我相比,你看看,就连英国人,美国人,德国人都在说他好话,这中国,还有谁的名头有他魏季尘大?”慈禧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她三番两次被洋人羞辱,而魏季尘却又得到洋人的拜服,这不是间接说明,她慈禧连魏季尘都不如了吗?
“老佛爷,魏季尘立的这点小小功劳,没有您的支持,他能成功吗?”李莲英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慈禧当即怒火又上升。
她冷声说道:“哀家的支持?这立的这些功劳都是瞒着哀家,哀家支持个什么,这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你看看,魏季尘手下的军士都只知道有魏季尘,而不知有朝廷,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拿的是谁的俸禄,难道是魏季尘的吗?是我大清朝廷的。”
“老佛爷,您是想?”李莲英小心翼翼的问道。
慈禧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养虎终会为患,哀家要在他尚未成气候之前,便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
李莲英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担心的说道:“魏季尘立下了不大不小的功劳,如果现在动他,恐怕。”
“放心吧,哀家才不会那么傻现在就动他,更何况在辽东还需要他来对付倭人,不过,哀家也不能让他继续成长下去,就暂时晾他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哀家弄死他,还不跟弄死一只小蚂蚁容易。”慈禧眼中闪出一道寒光来。
“老佛爷高见!”李莲英不得不佩服慈禧的权谋。
第一百六十章 袁世凯想练新兵
慈禧眯着眼睛,心中正在想个什么法子,让魏季尘的民望不能继续增长,魏季尘之所以一下子便引起全国上下的注意,那都是因为他鹤立鸡群,在各军万马齐喑,都节节败退的时候赢得胜利。
这自然就能够一下子引起大家的好感了,随后,由于光绪放权给他,任命他为军务帮办,因此这才让他有了节制诸军作战的权力,他领着诸军就一胜再胜,而这些胜利的主要功劳自然是属于总统帅了。
就像榆树堡之役的战果,虽然是魏季尘的魏字军取得的,但是丰升阿却敢争功,因为当时魏季尘属于丰升阿节制,要是丰升阿没有死得那么丢脸离奇,想必魏季尘的功劳还真给他分去了大部。
所以,慈禧首先就想着怎么剥夺他节制诸军的权力。
“魏季尘最近有犯什么错吗?”慈禧缓缓开口问旁边的李莲英道。
“回老佛爷的话,既不曾听闻魏季尘中饱私囊、克扣军士的粮饷,也不曾听闻魏季尘贪生怕死、裹足不前。”李莲英看了那么多关于魏季尘的情报,实在是没有找到丝毫有逾越的地方。
慈禧听到了李莲英这话,心中对魏季尘则是更为忌惮了,作为臣子,你一点缺点都没有,这怎么行呢,完美无缺的人只能是帝王。
慈禧烦闷的站起身子来,两名宫女马上上前扶着她左右双臂。
“这个魏季尘,当真成了圣人,成了百姓心中的救星了。”慈禧阴阳怪气的自言自语。
却一时间拿魏季尘没有办法,只好坐了下来。
正在此时。
“老佛爷,瑞亲王在宫外求见。”有通传太监走了进来,轻声汇报道。
“载漪来干嘛,快宣他进来吧,哀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这些日子他都在忙些什么。”载漪的儿子溥儁极讨慈禧的喜爱,顺带的,她对这位侄女婿也爱屋及乌了。
片刻之后,载漪便随着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
“给老佛爷跪安。”载漪行了一个大礼。
慈禧手轻轻一挥,笑着问道:“溥儁这些日子怎么都没有进宫来看看哀家啊?”
“老佛爷,这孩子最近刻苦用功习文练武,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为此,奴才还责备他,那曾想他振振有声的告诉奴才‘倭人寇边,作为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弟,当自强,以后好为老佛爷分忧’。”载漪学着自己儿子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一时间逗得慈禧开怀大笑。
“这孩子倒是一片孝心,比起紫禁城那个可有良心多了,紫禁城那个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来向哀家请安了,看来哀家老了,管不了事了,门前也渐渐冷落下来了。”慈禧就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在载漪面前随口那么抱怨抱怨。
那曾想到他这抱怨却让载漪心中起了其他心思。
“老佛爷,皇上忙于政事,自然是时间少了很多,听说皇上如今正励精图治,想要向那西方学习,改制以图强呢。”载漪开口赞道。
“改制图强?哼,还是年纪太小,不知天高地厚,纵观历史上每一次改制,无不是引起天下大乱,而成功者却是寥寥无几,我大清如今已经是内忧外患了,更加经不起折腾,哀家这些年支持李鸿章办洋务,何尝不是图强呢?这路要一步一步走,皇上还没有学会走就想跑了,不跌上一个大跟头,他是不会罢休的。”慈禧不紧不慢的说道,接着似乎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偏题了,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出声问道:“对了,你今个怎么有空进宫里来了,莫不真会是来看望哀家这个孤家寡人来了?”
载漪讪讪一笑,接着神色一整,严肃的说道:“老佛爷,奴才今天进宫,是请太后为我旗人做主,如今我满人地位还真是江河日下,都快比不上汉人的地位了。”
慈禧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轻叱道:“说重点。”
载漪不敢再多发感叹,急忙说道:“老佛爷,说来话长,奴才就长话短说了,都是这魏季尘小儿目无王法,他在辽东的时候,竟然无缘无故杀害了我旗中之人,奴才那被杀害的旗人正是丰升阿的侄子,后面听说丰副都统也因为此事死得不明不白,也不知与魏季尘有没有关系。”
载漪添油加醋的将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
原本慈禧是闭着眼睛浑不在意的听着,等听到魏季尘这三个大字的时候,闭着的眼睛忽然一下子睁开,待载漪说完之后,她更是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个魏季尘,果然太过放肆了,没有朝廷的命令,竟然敢私自杀害朝中将领,虽然他屡战屡捷,立功甚多,但是也不能肆意妄为,不把朝廷放在眼中,长此下去,那还了得,小李子,把军机大臣孙毓汶找来。”慈禧不假思索的转过头来对李莲英说道。
“喳,奴才这就去宣。”李莲英那里还不知道主力的心思,当真是想瞌睡了这瑞亲王马上就送来一个枕头。
载漪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办得顺利得出乎意外,几乎没有费什么口舌,这几万两银子就弄到手了。
慈禧也是看载漪越看越顺眼,和颜悦色的说道:“瑞亲王啊,溥儁什么时候有空的时候,让他多到宫中来走走,宫中冷冷清清,哀家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老佛爷那里话,溥儁能够入宫见您,那都是他的福气,奴才代犬子谢老佛爷看重之情。”瑞亲王连忙跪下谢恩。
宫中的事很容易传出去,更何况慈禧压根就不想隐瞒。
没有多久,老佛爷因为魏季尘无故杀害一名满族佐领而发怒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朝廷中原本想为魏季尘表功颂德的折子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上面的风向变了,下面当然也要跟着变了。
京师,徐世昌府上。
袁世凯正在和自己的结盟兄弟徐世昌喝酒聊天,素有大志的袁世凯,自然不愿意一直当一名管理后勤的官员了,这不,一回到京师,便找自己的把兄弟商量此事。
徐世昌,字卜五,得袁世凯资助北上应试,先中举人,后中进士,现为翰林院编修,他那官职虽然是芝麻绿豆大的官,但是却能结交到大清的一些上层人士,消息很是灵通,因此他也安心当了好几年,否则早就请求外放了。
“慰亭啊,朝廷已经成立了督办军务处,等到战争结束后,就有意整顿旧军和改练新军,如今广西按察使胡燏棻已经招募新军,开始在天津马厂训练了。这胡燏棻文官出身,不知兵事,正是慰亭你的好机会啊。”徐世昌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一说给袁世凯听。
袁世凯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有些郁闷的回道:“我也知这是大好机会,可惜我袁世凯和胡燏棻一样,也是个文官出身,不知朝廷能否看得上。”
徐世昌摇摇头道:“慰亭,你此话就差矣,你任朝鲜总理大臣的时候,不是帮助朝鲜代练过军队吗?怎么能说是不知兵呢?”
袁世凯眼前一亮,又颓废的摇头道:“比起那些真真切切上过战场的将领来说,我老袁还是不够格啊。”
“我说慰亭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只要运转得当,即便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你也会能够名声大振,得到一个知兵文臣的美名,至于到底能不能练好新兵,这就更不用担心了,现如今新式人才虽然不多,但是天津武备学堂里面毕业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学生,不正可招揽下来,更何况还可以聘请洋人教官,何愁练不好兵呢?”徐世昌侃侃而谈,指点袁世凯说道。
“大哥的意思是?”袁世凯揍过身子来,一脸惊喜的看着他,袁世凯早就看出这个徐世昌有两把刷子,因此当初才会资助他入京赴考,并且与其结为结拜兄弟。
如今,果然成了自己的一个好谋士。
徐世昌先是喝了一口小酒,这才不疾不徐的放下筷子,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头来,笑着说道:“慰亭你如今需做两件大事,其一,就是扬名,因为朝廷现在倾向于用西法练兵,你可在嵩云草堂翻译一些西洋各国军制书籍,大力鼓吹用西法练兵,使别人得知你是‘知兵文臣’。”
袁世凯看得两眼发亮,连连点头。
徐世昌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头,继续说道:“其二,就是在朝中要找到可依靠之人,如今督办军务处刚成立不久,是以恭亲王奕、庆亲王奕劻为会办,李鸿藻、翁同稣、荣禄会同办理,因此,你需要在这几个人身上想法子。”
袁世凯茅塞顿开,顿时便觉得一条康庄大道就在自己眼前。
他不由在自己心中仔细掂量起来,这几个人,他都可以拉拢上一些关系,毕竟他伯父以前也是朝中大臣,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门路。
首先是恭亲王,恭亲王被慈禧打压了将近二十来年,最近是因为要和日本谈和,慈禧才重新把他请出山来,此人早就被磨平了锐角,失去了锐意进取之心,因此,只要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一尊佛供着就行。
庆亲王奕劻那就更容易拉上关系了,此人没有什么才干,却十分贪财,一些黄白之物就能搞定。
而恭亲王,庆亲王,李鸿藻,翁同稣,这些人都是军机大臣,事务繁忙,想必军务处的具体事情会落在这个荣禄身上。
荣禄是谁,是老佛爷的亲信,而且还有些传闻,说荣禄和老佛爷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现在名声不张,却是前途无量,此人必须大力结交。
片刻之间,袁世凯便在心中把这几人分析了一遍,随后找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人。
袁世凯放下心来,畅快的喝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兄果然非常人,兄之才弟实在不如也,他日我袁世凯飞黄腾达之后,必定不会忘了兄指点之恩。”
袁世凯不但善于钻营,还善于笼络人心。
徐世昌听他这话,不由不悦的说道:“慰亭何故说二家之言,你我兄弟相称,昔日要不是有你资助,想必我徐世昌还是落魄不知何方,慰亭以后切莫如此说了。”
袁世凯一脸惭愧的举起杯子连喝三杯道:“都是小弟嘴拙,该自罚三杯,还望兄不要见怪。”
两人喝了几杯酒,袁世凯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那帮学生没有上过战场,纸上谈兵,也不知中不中用,还是没有那些在战场之上打磨过的老将信得过,要是我老袁得练新兵,必须要新旧人才一起用才行啊。”
袁世凯不是不想找一些老将来帮衬他,但是有名气的人谁会鸟他,所以徐世昌才会建议他去招揽那些武备学堂的人才。
徐世昌听到袁世凯如此说,忽然笑着问道:“慰亭,你说如今大清名气最大的将领是谁?”
袁世凯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魏季尘了,此人我在析木城见过,当时还是一名小小的总兵,虽然有了些名气,但是却没有到达如今名动天下的地步。”
袁世凯一脸懊恼的继续说道:“悔不该当初啊,当时听说倭人要来进攻析木城,我老袁就先行一步了,没有与那魏季尘成为至交好友。”
徐世昌放下筷子,淡淡一笑,轻轻说道:“这个年轻人快要倒霉了。”
“哦,此话怎讲,魏季尘连战连捷,名声如日中天,莫非朝廷已经对他起了忌惮之心。”袁世凯马上反应过来,不信的问道。
徐世昌重重的点点头,左右一看,低头说道:“如今宫中有传言,老佛爷对他甚是不喜,你说,被老佛爷日夜惦记着,能有好下场吗?”
袁世凯惋惜的说道:“朝廷如此做,无异于自毁长城,看来还是不信任我们汉人啊,魏季尘我和他相处虽然不久,但是也看出来他满腹经纶,兵法谋略无一不精通,难得的是他对西式军法也是知之甚详,大清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要是魏季尘知道袁世凯这么评价自己,可能会哭笑不得,当日他与袁世凯天南海北的胡侃,而且拿出后世的知识来,将英、美、德、法各国的兵制、国情等都胡吹了一遍,魏季尘毕竟见识要比这个时代的人高很多,袁世凯当时便暗暗心惊,心中连呼人才,所以才会时不时的找魏季尘喝酒,有心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