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那个桶不会就是砸到他身上了吧,而她还用棍子戳了他好几下,还踩了他一脚……死了吗?
抓住她脚腕的手在用力,看来没死,她松了口气。
“你快放开我。”这话她说的没太大底气,毕竟是她踩了他。
不论她如何和他说,他一律不放开,她试探地说:“我踩了你不会不负责的,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回去。”
这次攥着她的人终于放松了些,但是没有全部放开,她好说歹说说了很久,那人才彻底松开。
但是她一个瞎子想带回一个男人几乎没可能,在他身上摸了摸,能够知道他身材高大。
其实把他带回去挺好的,虽然不排除他是坏人的可能,但她现下已然这样,不如赌一赌,若是他把她当成救命恩人,这次或许是她治好眼睛的一个契机,而且,陈贵财……
昭昭越发坚定。
只有等他醒了,她守在他身边,给他喂了些水,其他的她便没法子,只能看他自己的命。
她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起初男人身上是湿的,但是不久便干了,而且还有一阵暖流包围在他身边,她忍不住朝他靠了靠,时间一长,这股暖气让她昏昏欲睡。
在他动了时,昭昭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你醒了?”
她看不见,所以并不确定,听到低沉的“嗯”,她才离他远了些。
等了等,发现男人没动静,她又问:“你不起来吗?”
并没有回应,他的情况想必算不得好,昭昭又问:“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声音冷淡至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听此便没有动,等了半晌,面前的人似乎没有动静,她干脆主动过去将他扶起来。
她个子不高,力气也小,扶起来颇费些力气。
男人身着一身银白色流云锦缎长袍,虽在地上躺过,却一尘不染,修长如玉的手搭在昭昭小小的手心里,一头泼墨般的乌发垂至腰后,他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疏离冷淡。
长眸微垂,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便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出。
站在地上,他的视线瞥到昭昭的眼睛上,很快又转开。
“你要跟我回家吗?”昭昭突然问。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眼神没有焦点,显得雾蒙蒙的有些呆。
男人还是那句,“不必。”
可是她需要有人带她出去,昭昭犹豫了会儿,问:“你能先送我回家吗?”
男人冷淡地看着她,可在对上她看不见的眼睛时,正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点头:“可。”
昭昭看不见,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屋子长什么样子,在哪个方位,只能让他看着走,她则牵着他宽大的衣袖跟着他,莫名有种安全感。
男人垂下视线,看向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到底是没说什么,抬眼观察周围,锁定西南方向的一个村子,现在天色已经暗下,两人并没有被村里人看见。
昭昭发现他走得很慢,比她走得还慢,想必他身上的伤一定很严重。
她想了想,对他说:“不然你扶着我点,我带你走,你给我指方向就行。”
见他没答,她也不在意。
“扶着我你能走得轻松点。”
这话让男人的脚步一停,他们素昧平生,没必要这般为他找想。
“到了。”
昭昭疑惑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没点灯。”
昭昭这才明白,推门而入,冷气扑面而来,她退回去靠在男人身边。
又想起他要走,便进门挥手和他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句话刚落,男人体内的灵气便一阵暴动,手扶在门框上,唇色更苍白了几分。
就在昭昭疑惑他为何还没走之时,察觉到他的异常,一道极浅的闷哼声被她清楚地捕捉到。
眼睛看不见的人,对声音会更加敏感,昭昭便是如此,她面带担忧,“不然你在我这儿歇会再走?”
这次她没听到男人拒绝。
“我不知道有没有蜡烛,你自己看看吧。”
男人扫了圈屋子,神情没太大变化。
屋子很小,他站在里面瞬间逼仄,不大的床靠在墙角处,大门正对面有一个坑,上面悬着一个类似壶的东西,旁边还有个窗纸已经破了的小窗户。
他手轻轻抬起,那个坑里剩下的柴火便燃起来,暖黄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虽小,但还算干净,这里显然只有她一个人住。
几息后,剧烈的痛感让他的齿关紧闭,现如今,竟然施一个小小的控火术都能打破体内的平衡。
昭昭突然感觉到一阵迫人的压力,她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住处,干巴巴地道:“我这里没什么东西,床也只有一张,恐怕你得打地铺。”
“柜子里有东西,你可以看看。”
男人看向床尾,有一个已经瘸了半截腿的黑色木柜,看样子有些年头。
他没过去,心念一动,一张雕花的木床便出现在屋子中央,几乎占了屋子的一大半。
昭昭似有所感,习惯性地眨巴眼睛,好奇地问:“方才怎么了?”
“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床,我在这里休息便好。”
听到他的话,昭昭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竟然遇上了修士,她的眼疾在这样的世界很容易治愈,或许一颗丹药就能搞定。
而在此时,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有些许赫然,“今日没吃饭。”
男人手里出现两颗果子,递给旁边的昭昭。
这两颗碧水灵果是别人送的,他便收下,已经放了十来年。
拿在手里,昭昭便感觉到一阵香气,她用袖子擦了擦便啃了一口,一阵暖流涌入她的小腹,再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生出一种轻灵之感,她惊讶地不行,这是一个好东西。
在手里握了半天,递了一颗给男人。
他只是看了眼,收回目光道:“我不喜这个。”
昭昭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和方才不一样,但没深究,专心啃果子,吃完一个后将另一个放进兜里揣好。
男人静静看完她的行为,收回视线,步子缓慢地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长靴,在床上呈打坐的姿势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昭昭也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坐下。
空气里是两人的呼吸声,她有些不习惯。
“我叫昭昭,你叫什么啊?”
“时君砚”
昭昭正想感慨他的名字很好听,却听见什么倒下的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你怎么了?”
可是没听到回应,她爬下床摸索到他床上,刚才盘腿坐着的男人已经倒在床上,生死不明。
“你醒醒!”
昭昭有些急,她去摸他的脸,嘴角湿湿热热,应该是血液,手捂住他的胸口,一跳一跳的,还好。
扯着他的袖子在他嘴上擦了几下,艰难推动他的身体,将他的头推到枕头那边,又去拿自己床上的被子给他盖上,做好这一切,她累的瘫坐在床边上,侧着身体朝着他头的位置。
她真担心他中途没了。
摸到兜里的果子,想起刚才神奇的作用,她死马当活马医,掐了一点想塞进他嘴里,但是他嘴紧闭着,只能伸手将他的唇扒开,但还是不行,牙齿闭着,怎么办呢?
掐住他的脸颊,不行。
掰他的下巴,还是不行。
摸到他的喉结,动手在他那里挠了挠,依旧没有作用,脑子转了转,放在凸起喉结上的小手大力一按,沉闷的声音响起,伸手摸了下,他的紧闭的齿关终于开了。
她快速塞进去一点果子肉,摸到他闭上,又用刚才的方法一点一点塞,怕他不吞下去,她去捧了些水喂进他嘴里,等喂完,被子已经湿透。
把被子换了一头,盖脚的那一边朝着他下巴这里,这样就不湿了。
而她也累的直接趴在他身上睡着,半夜冷得很,她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朝大火炉靠近,等全身都被热乎乎的,才蹭了两下闭眼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发现很是温暖,枕头也触感光滑细腻,她在上面蹭来蹭去,甜甜地再次入睡。
等醒来时,昭昭才意识到什么,抬头从被子里拱出来,快速起床到自己床上坐着,出来后她觉得好冷啊,缩着身体子坐在床上,她庆幸自己钻被窝没被他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的动静,猜测天色已经大亮,正想打开门,便听见远处的脚步声,她轻轻将门关上。
“昭昭啊,嫂子做了点玉米馍馍,给你带了点。”王大嫂端着个土陶小碗站在门口,对里面大声道。
“王大嫂你自己吃吧,我想再睡会儿。”
“是不是还发热啊?快开门让嫂子看看。”
她有些急,忙稳住声音,“已经没事了,就是今日天太冷,不想起床。”
听着里面软软糯糯的声音,王大嫂有些好笑,这是赖床不想起来,“那嫂子把馍馍放在门口,你睡醒了再出来拿。”
“谢谢王大嫂。”
昭昭没立即出去,转身走到床边,等着床上的男人醒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打开门端回馍馍,甚至已经啃完一个,他还是没醒,她有些担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时君砚睁开眼,清冷淡漠的眸子对上凑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一些,是她在帮他,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这样尽心尽力,让他万分不解。
想着离开的时候给她一些报酬,他正欲起身,但一动,平衡就即将被打破,他只能躺回去,闭目调息。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吗?”昭昭问他。
“得劳烦姑娘几日。”
“你叫我昭昭就行,还有,不劳烦。”反而是她需要他的帮助。
时君砚重新睁眼,看着床上的被子,久违的温暖萦绕在他身边,但他并不需要,伸手将被子拿起来,递给旁边床上的小姑娘,“被子。”
“啊?我不怕冷,你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