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多粥少,僧多粥少不好办啊。
先带冬生去哪个老教授家里都得罪人,罗老师愁得哟,脑袋上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不过冬生的事情,再愁那都是好事,‘王川’的事情,那是真把他给气坏了。
原本以为只是学生之间打架斗气,冷处理一下,查清楚真相,该罚罚,等寒假一过,事情也就了结了。哪知‘王川’根本就不是王川,杀死真正的王川冒名顶替进入大学,为了逃避责任,还装疯卖傻企图混淆视听躲避罪责,可惜警察和医生都没那么容易糊弄,轻易就识破了王海的诡计。
王海因故意杀人,两次恶意伤人,最终被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王海大概是知道大势已去,很平静的接受了判决结果,放弃了上诉。
眼见事情败露后,王父王母纷纷把责任推到王海身上,他们虽然知情不报,但谋杀王川的整个过程都是王海一人策划一人完成的,他们没有替王海隐藏或者转移过罪证,严格来说并不构成包庇罪。
不过他们的日子照样不好过,不知是谁把事情给捅了出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新闻媒体、大v等,争相报道转载此事,有些报道还比较贴近实际,有些报道纯粹就是各种编,最后王父王母成功摘下年度最毒父母桂冠,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为了博热度博话题,b大这次也被拉下了水,而作为‘王川’的班主任,也是跟着倒了大霉。
王海一家人毕竟不是什么明星,新闻虽然轰动一时,但很快就被其他层出不穷的新闻给盖了过去。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王海在被押解到监狱的途中,遭遇特大车祸,押解他的警察全部殉职无一幸免,现场没有发现王海的尸体。
王海不知去向,两天后,警方接到报警,在一出租屋内发现了一具被虐杀至死的女尸,经检查,该名女子生前正是王海的女朋友,死亡时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几乎同时,警方发现了在旅馆内被虐杀至死的王父王母。王海逃走以后,警方为了抓捕他,对外封锁了消息,暗中加派人手,盯住王海父母,可最终,就住在王父王母隔壁房间的警察,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王海很嚣张的在犯罪现场留下了自己的签名,警方发布了红色通缉令,开始全城搜捕,在所有进出帝都的口子安排布防,但搜捕行动并不成功。
王海接连犯下两桩滔天大案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健消息灵通,王海逃跑以后,他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父母怕他出事,现在除了学校和家不准他再去任何地方。
王海逃跑到后来杀人,都发生在冬生超度了王川之后。冬生从梁健那里得到消息以后,做了一个加强版的寻人司南,可惜无论是卜算还是法器,都无法定位王海的位置。
这背后必然有玄门中人帮他,而且对方道行绝对不浅。
王海如果认识这样的高人,王父王母当初何必去找严大师之流帮忙驱鬼,甚至,只要对方动动手指,对付王川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王海能逃出去,肯定跟对方脱不了干系,对方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在这个节骨眼上才出手帮助王海,这里头必然有蹊跷。
王海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方为什么要帮他?
除非……
冬生想到了一个人。
申屠。
冬生找郑昀曜和梁健分别通过他们的渠道,打听申屠的下落,但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消息。如果背后帮助王海的人真的是申屠,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如果他将来有一天遇到申屠,有能力一定要杀之清理门户永绝后患,如果自觉不敌,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申屠如果真的还活着,必然已是百岁之龄,强大如爷爷,最终也难逃生死命数。申屠作恶多端,必为天道所不容,他想要长命百岁,很难。所以,他需要王老鬼那样的人替他收集生气,炼制延年益寿的丹丸。可惜王老鬼和他两个徒弟都死了,有关申屠的线索就此断绝。
不过,申屠如果不想死,必然还会用各种手段继续收集生气,早晚,总有抓到他狐狸尾巴的时候。
如果背后出手帮助王海的人真的是申屠,那他必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敌暗我明,冬生倒是不怎么惧怕他,但是据爷爷所说,申屠为人阴毒狠辣,睚眦必报,冬生比较担心身边的朋友、师长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为了避免不幸发生,冬生考试结束后,让郑昀曜带他去古董市场,淘了一些材料,花了几天功夫。他把这些材料雕琢成了几乎可以媲美法器的护身符,将这些护身符送给了关系亲近的朋友、师长以后,冬生回桐城之前跟着郑昀曜一起去拜访了他的外公。
郑昀曜的外公侯宏章,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国内著名的物理学家、教育家、书画家,出生旧式豪门贵族,十岁出头就跟堂兄们一起远赴欧罗巴留学,学成后曾在欧罗巴某著名大学担任讲师。五十年代末,他抱着一腔热血带着老婆回国支援国家建设,在当时的b大担任教授,还参与到一些秘密实验中。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国情急剧变化,侯老被打成左派,加上其身份背景在国外留学侨居的经历,夫妻俩都被撤职看押起来。
由于侯老当时掌握着实验的重要数据,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分,只是被软禁限制了自由,比当时很多被下放到农场、关进牛棚折磨到疯、到死的那些人,要好太多了。软禁期间,侯老跟妻子生下了独生女儿,夫妻俩结婚十多年,都快四十岁了才有这么一个孩子,自然疼得如珠似宝。
可惜郑昀曜的外婆生女儿的时候高龄加上难产,彻底伤了身体,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侯老既当爹又当妈把宝贝女儿拉扯大,他其实根本不想女儿嫁给郑长勋,可惜谁让女儿一门心思喜欢就对方呢?
侯老年轻时在国外待了近二十年,几乎算是在国外长大,思想很开放,女儿婚后过得并不幸福,他不止一次劝女儿如果过不下去就跟郑长勋离婚。可惜女儿始终对郑长勋心存幻想,同时也舍不得年幼的儿子,最终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女儿死后没多久,郑长勋就续娶了现在的妻子,对方还带个没比郑昀曜小多少的儿子进门,侯老当时气得直接找上郑老爷子,言明要郑昀曜从郑家带走。当年只有十四五岁的郑昀曜,却不肯离开,非常坚定的留在了郑家。过后没多久,他就被郑长勋以学习为名送到了m国留学,一去就是十多年。
郑家的人不大清楚郑昀曜在国外的都干了些什么,侯老却知道得一清二楚。时至今日,侯老也早就知道了郑昀曜年幼时死活要留在郑家的缘由。
女儿的死并不单纯。
侯老活了一大把岁数,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悲欢离合,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一开始,他并不赞成郑昀曜为母复仇,他只希望外孙能够过得幸福安康一生平顺。但郑昀曜回国后立即遭遇车祸,险些丧命,让他彻底明白了,你放过别人,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你。
郑昀曜清醒以后,他就告诉郑昀曜,不管他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可以给他一些帮助。
侯老平反以后,一直在b大任职,真真正正的桃李遍天下。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信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依然大有人在。侯老不仅学生多,他还是国内有名的书画大师,他生性豪爽大方,没有某些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和矫情,在政商两界都有不少至交好友。
虽然如此,但侯老已经年近九旬,年龄比郑老爷子还大,他过去的学生、朋友至交很多都已经不在世了。人走茶凉,侯老就算有心想给郑昀曜帮助,其实也帮不了他太多。
好在郑昀曜足够争气,他的事情完全不用侯老为他操心。
侯老当年初回国时曾有幸结识了一位高人,对方教了他一套养生拳法,他一直坚持锻炼,坚持养生,身体非常硬朗,面容红润皱纹稀少,有一点微胖,脸上经常带着乐呵呵的笑容,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年近九十的老人,同样保养得宜,他看着反而比年纪小一些郑老爷子更显年轻和蔼,走出去说他只有六七十都有人信。
外公年事已高,郑昀曜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前不久他特意带外公去一家高级私人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外公的身体年龄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了将近三十岁,为他做检查的医生啧啧称奇,当场就问起侯老的养生方法。
不出郑昀曜所料,冬生跟外公一见如故,相处得极其融洽,冬生喜欢侯老和蔼亲善,侯老喜欢的冬生赤子心性。冬生得知郑昀曜的外公就是大名鼎鼎的书画大师侯老时,还悄悄埋怨郑昀曜不早点告诉他。
看着兴致勃勃挥毫泼墨为冬崽作画的外公,再看看一脸痴迷眼珠子都快黏在宣纸上的冬崽,老郑同志心塞得不行。
他就知道会这样!
早知道这样,他以前就该跟外公好好学学书画。
第九十三章赠画
冬生虽然是灵魂大师级别的画手,但一手毛笔字着实写得不错, 风格自成一体,行云流水间可见铮铮风骨,侯老看了以后赞不绝口,不过,冬生的画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侯老见冬生是真喜欢绘画,他有心想要好好教教冬生, 就让冬生临摹他的一副山水画,他从旁指导, 从构图到笔墨清淡再到如何落笔, 走笔, 只差手把手的教了。一开始都还好好的,可连侯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画着画着, 就让冬生给带得跑偏了, 最后成品出来,跟他的原作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冬崽眼巴巴求表扬的小样儿,侯老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咳,不错,有进步,多练练。”
“谢谢老师!”冬生也觉得自己进步很大,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眼巴巴的等画风干了,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他要把画带回老家去,好好保存起来。
“你是昀曜的好朋友,以后你跟昀曜一样,都喊我外公。”侯老笑呵呵的拍拍冬生的肩膀,眼睛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在旁边喝茶装壁花的外孙子。
冬生难得嘴巴甜一次,“外公!”
“好好好,真乖,就冲你这声外公,今天必须送你一份见面礼。想要什么,尽管跟外公说!”侯老朗笑道。
“我想要一幅雪景图,可以吗?”冬生眼巴巴的看着侯老,耳朵尖都泛起了一点点红。侯老擅长国画,尤擅山水和雪景,冬生这学期专门从图书馆里借了国画的册子看,里面就收录了侯老几幅雪景图和山水图,影印的图片跟真迹不一样,少了很多灵气和神髓。
冬生刚临摹的那一幅山水画,就是画册中收录的作品之一,真迹跟画册的图片比起来,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侯老的书房里还有很多令人震撼惊叹的真迹,冬生不贪心,随便一幅雪景图他就很满足啦。
“这有什么难的,昀曜过来,帮我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我今天给冬崽现画一幅雪景图。冬崽,一会儿画好了题字算你的。”
“好!”冬生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讲真,老郑同志还是第一次见冬崽笑得这么开心,心里不禁有点酸溜溜怪不是滋味儿的。
侯老现在住的一套颇有些年头的老式小别墅,郑昀曜孝敬他的四合院虽然保存完好随时都可以拎包入住,但一些地方还是需要重新修葺布置翻新,新装修过的房屋最好空置一段时间再去住,侯老在小别墅里住了大半辈子,习惯了,打算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再搬过去。
这个别墅区虽然很老旧了,绿化却要比现在那些的楼盘做得好,别墅后面还有一个院子。
侯老为人风雅,院子布置得十分精美雅致,哪怕现在大冬天里万物凋零,看着也别有一番意趣。
郑昀曜和冬生合力把书桌抬到院子里,冬生手脚麻利的把文房四宝拿到院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桌上。郑昀曜从屋里接了一个插板到院里,不知从哪儿找了两个烤火器插上,他还是觉得不够暖和,又让家里的司机弄了一个大火盆。不一会儿,书桌周围的雪全都烤化了。
“你这弄得比屋里还暖和,都说了让你别这么麻烦,我身体好着呢。”侯老没敢说,前几天还跟朋友一块溜去冬钓呢,在冰面上一坐就是大半天,不也没事吗?
“身体再好该注意也得注意。”郑昀曜笑道。
“得,你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啰嗦,跟你妈一个德性。”想到早逝的女儿,侯老不由叹了口气,不过,他早就看开了放下了。
收拾好情绪,侯老整理了一下宣纸,提笔沾了些墨汁,旋即,轻描淡写几笔下去,隐约可见一些轮廓,很快,随着他落笔越来越多,越来越快,院中景致跃然纸上。
雪景图大多容易给人一种孤独、寂寥感,侯老笔下的雪景,恰恰相反,他在院中虚构了两个打雪仗堆雪人的胖娃娃,寥寥数笔,雪景图顿时变得生动热闹起来,透过画纸,仿佛能听到孩子们嬉闹欢笑声。
站在一旁磨墨观画的冬生,眼睛都看直啦。
老郑同志眼露无奈,哎,人不如画呀,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跟外公学画画,还来得及吗?
侯老画完了以后,冬生兴致勃勃的题上词,一笔筋骨俱全的好字儿,让侯老赞不绝口,最后,侯老印上自己的私人印章,齐活。
一向贪嘴的冬生午饭都每吃多少,放下碗筷,抱着画就不撒手了。
侯老笑呵呵道:“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陪陪外公,我们可以一同作画。”
“谢谢外公!”冬生高兴极了,平时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今天嘴角眉梢全堆着笑。
郑昀曜摸摸鼻子,外公他老人家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侯老毕竟上了年纪,吃过午饭后,精神就有些不济了,陪着冬生和郑昀曜聊了一会儿天,就让郑昀曜‘赶’去午睡了。
临近年关,郑昀曜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冬生后天的机票回桐城,回老家要捎带的礼物到现在还没买好。等侯老睡下后,郑昀曜就开车载着冬生离开了。
晚上,余瞳请吃饭。
通过郑昀曜的关系,他在梅氏老厨房订了一桌。他也没请别人,只请了冬生和梁健。王海现在畏罪潜逃不知所踪,梁健家人担心他的安全,他好话歹话说尽了,才让他老妈把给他放出来。
“……我妈给我配了仨保镖,你们说至于吗?胖爷现在快成犯人了,成天被关在家里,都快憋出病来了!”两杯酒下肚,贱人开始抱怨了。
“我看你一点没闲着吧,成天都挂在网上撸啊撸。”余瞳瞥了他一眼。
“再不撸一下,老子还不给憋成变态了?”梁健理直气壮道。
冬生说:“你可以多看看书。”
受了王海那事儿的影响,梁健临时抱佛脚的计划彻底泡汤了,情绪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最后虽然没挂科,但是有两门儿都是低空飞过,他到现在还没敢把成绩告诉他老子呢。
“既然冬崽开口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做一个有理想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呸呸呸,不对,是面朝书海,发愤图强!来来来,咱哥仨走一个!祝咱们来年平平顺顺,别他妈再碰到倒霉事儿。”梁健兴致勃勃的举起了杯子。
跟着冬生跑来蹭吃蹭喝的阿黄,嘴里咬着喷香的糖醋鱼,看着梁健同情地摇摇圆乎乎的胖脑袋——就你那奇葩的命格,还想不碰到倒霉事儿?呵呵。
冬生很中肯的建议他:“如果有余钱,多做点善事,积德行善,可以替你化解一些灾厄。”
梁健豪爽道:“没问题,冬崽,今年的压岁钱,我全捐到你的慈善基金里面。”经了欢欢的事儿,梁健和余瞳才知道冬生的爷爷竟然帮他成立了一个独立的慈善基金,梁健好奇之下了解到,‘李冬生慈善基金’的原始基金高达上亿。
国内的慈善基金总体来说远不如国外完善,有些人成立基金,是为了赚名声,有些人更是为了圈钱洗钱,‘李冬生慈善基金’则纯粹是为了帮助他人。
作为冬生的室友,他们都知道冬生刚入学时,手头有多紧张,现在手头宽裕了点,也完全是因为郑昀曜的帮助。
很难想象,冬生的爷爷会倾尽所有,拿出如此巨额的资金替孙子成立慈善基金,无偿帮助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余瞳说:“也算我一份。”
碰杯,一口干掉杯中香醇的好酒,放下酒杯冬生对余瞳说:“你父母的婚姻关系很可能会发生变故,你最好劝劝阿姨,退一步海阔天空,否则恐怕会有牢狱之灾。”
余瞳脸色一变,拿着酒杯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