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婴的角度很刁钻,进攻的位置低,卢旺香足有一米七十多的身高,一百七的体重,肚子也大,想弯腰有点吃力,她只能甩着腿,想把玉婴踢开。
这玉婴是打定主意了,她越甩,咬得越狠。
卢旺香叫得鬼哭狼嚎。
从她们短兵相接,已经陆续出来一些邻居看热闹了。
卢旺香那是机床宿舍的一霸,没人敢惹她,都在惋惜孟巧莲这么个老实女人怎么撞枪口上了。
谁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幕。
平日里温顺的跟布娃娃一般的玉婴,敢对卢旺香动手了。
卢旺香一声怒吼,总算弯下身,把玉婴毛绒绒的头发抓到手中。
看热闹的可不干了,大人打就打了,再怎么也不能打孩子。
张婶住在宋家左边,寡妇失业的,平日里孟巧莲没少帮衬她,所以先上前来拉架了。
“住手!她还只是个孩子呀!”委员会的朱主任也激动了。
玉婴第一次发现,这句话还挺好听的。
大家一哄而上,把玉婴的头发保护下来,可她一直没松口。
“这干啥呢,你这么大个人,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不丢人吗?”
卢旺香疼得乱叫,又被几只手控制着,使不上力气,“你们瞎啊!她还咬着我呢!”
“你不动手,她能咬你?”有人小声嘀咕道,这才有人出来,把玉婴抱过去。
那时的人穿的都是肥腿裤,卢旺香把裤腿挽上去,白花花的腿肚子上两排牙印儿,都见血了,已经红肿起来。
“朱主任,你可得给我作证,你们都看着呢,是玉婴把我咬伤了。给我医药费!我去住院,不给钱我就去他宋家炕上吃炕上拉!”卢旺香几时吃过这亏,气得也是浑身乱颤,当时就把泼妇本色拿出来了。
“都是邻居,要和睦相处,何必呢。”委员会的朱主任打了一个圆场,想溜已经晚了。
她肠子都悔青了,好好活着不好吗,看什么热闹,怎么就淌上这么个浑水。
“和睦个屁!反正我受伤了,你们都是证人!”
一说让人作证,邻居四散而逃,打着哈哈往家走,平日里的人缘儿在呢,宋家比严家仁义多了。
“站住!都别走!”玉婴突然叫了一声,清清脆脆的,众人一惊,又聚了回来。
这孩子今个儿有点反常,素日都是被父母或是哥哥抱着,粉妆玉琢的一个人儿,见人就笑,甜甜的叫人,这怎么突然就厉害起来了。
宋玉婴不想把今天的事就这么过了,看书看得憋屈,现在人都进书里来了,没理由还忍气吞声。
“朱奶奶,大家都看着呢。今儿是她先动手打我娘的,我咬她,也是为了阻止她,不然我娘要挨一顿好打了。”玉婴卡巴一下大眼睛,泪水在眼圈转,水当当的,看得大家心里一阵怜惜。
这是把孩子吓着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把我腿咬了怎么算?”卢旺香再没想到,今天要对付一个五岁小孩。
她向前逼仄一步,玉婴一头钻到人群里,猫到朱主任的身后,她不能吃眼前亏,先保护好自己。
“我娘也受伤了,我娘胸口疼。”玉婴从人群中探出个小脑袋,这一句话,差点把众人逗乐了。
虽然是童言稚语,可说到点儿上了。
“对,要看病就相互看吧。你这是外伤,上点紫药水就行了。宋家嫂子那是内伤,要拍个啥x啥光的吧?”张婶顺着玉婴的话说。
“对,拍那个东西不少钱呢,往机器前一站,咔嚓一下骨头都拍出来了,你拿钱吧。”有人帮着说话。
“哎呀,宋嫂子不是职工,不享受报销待遇,要自费吧?”有人提醒道。
一向是卢旺香讹别人,几时有人占到她的便宜。她看看地上的饭铲,心里没底儿了。
“看就看,咱可说好,她要是查不出病,那就得她自己花钱!”卢旺香反戈一击,她也不是白给的。
她也觉得今天这架打的有点出师无名,就想让孟巧莲自己下台阶。
孟巧莲也哪见过这阵仗,也胆怯,想说没事了,低眉臊眼过去拉玉婴过来。
可不想没直起腰就哎哟一声,这可不是她装病,她还真不会装。
中年女人生过几个孩子,难免乳腺有点毛病,卢旺香这下怼的有点重,是真疼了一下。
“给我娘看病!看我娘疼得都冒冷汗了!”玉婴马上冲出来一把扯住卢旺香的袖子。
张婶和朱主任怕她吃亏,忙护在左右。
卢旺香这下有点发怵了,万一这孟巧莲有啥陈年旧疾,让机器给照出来,她不是要白花冤枉钱了?
就是死皮赖脸扛着不给钱,自家男人嫌她惹晦气,也少不得给几顿胖揍,这真是没事儿找事。
这些年称霸整个机床宿舍,她横行习惯了,就没想到还能有人跟她较真,有人能治她
偏这对手还是个五岁孩子,她想撒泼有点吃不上劲儿。
“都有伤,那就自己看自己的呗。”卢旺香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在这宿舍这么多年,从没说过软话,众人大吃一惊。
“你先给我娘看病!要是不管,我就带我娘去厂子里告,我不信厂子不管,到时就扣你家男人工资!”
玉婴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主意。卢旺香的丈夫严有实也在机床厂,在工厂还怕没人管他?
要给卢旺香一点教训,让她以后看到宋家的人绕着走。
众人一听,不由得暗竖拇指,这五岁孩子说的话,可比那居委会主任还有条理,这次看来卢旺香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行了,你也咬我了,你娘也没什么事儿,就别嚷了。都回家做饭,看什么看!”卢旺香正找不到台阶,偏这时严丽丽从院门口探出头来,被她逮个正着,一阵风般冲过去,接着就听得院子里鬼哭狼嚎。
严家门风一向如此,男人打女人,大人打孩子,宿舍的人见怪不怪,说上几句就散了。
张婶抱起玉婴,送这娘俩回去,洗洗算算,收拾出来。
“我可是捏了一把汗,你怎么去惹那祖宗?”张婶心有余悸的说。
“以后他们家欺负我们,就打回去。”玉婴咬着嘴唇,恨恨的说,这副模样跟往日不同,眼神里带了几分狠。
张婶和孟巧莲对视一眼,这孩子是受惊吓,撞克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