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锦看着虞玦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微微有些疼痛。小姐这些时日变了很多,同时……好像也多了很多的心事。
“小姐,换回玉佩之后,送到崔家吗?”绘锦将心中的不安按捺下,轻声问道。
虞玦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道:“不,将玉佩送到孟家。”
说着,她找店家要了笔墨,绘锦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看过去,却见上面写着的四个字:“李代桃僵!”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绘锦不解的问道。
虞玦故作神秘一笑,道:“你将信和玉佩亲手交给孟昶旭,依照他的精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前世虞玦虽然对崔家之事知之甚少,但却也知道那崔语柔并非善类。崔语凝玉佩遗失、名节败坏最终被逼投河自尽,与崔语柔以及其母崔家姨娘脱不了干系。依照孟昶旭的精明,只要看见玉佩稍加查探,便可知其中内情。
绘锦一头雾水的接过了东西,虽然不知虞玦的用意如何。但是对于崔、孟两家的婚事有所耳闻,那孟小将军出身名门,又得圣上器重,不知多少闺秀为之倾心。但是如此青年才俊,却偏偏早就与没落的崔家女订下了亲事,不知有多少人表面上羡慕暗地里妒忌崔语凝呢。
一旦,崔语凝在亲事将近之时若出了什么差错,必定立即有人取而代之!
虞玦见绘锦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便也没再赘言,只再三交代一定要谨慎行事,不可暴露了身份。万一被燕宸曦顺着玉佩的线索查到她的身上,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一世虞玦打定了主意不与燕宸曦有任何的纠缠,只要不出意外,燕宸曦这样一个王孙贵胄,与她这个不受宠的侯府小姐是永远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但是此时虞玦哪里知道,她与燕宸曦之间的孽缘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此时不过才半上午,但是茶亭内基本上已是座无虚席。三五人围在一起喝着茶听着曲,逗弄着笼子里的蝈蝈,由此可见如今上京的百姓们日常生活还是十分丰富的。
虞玦喝着寡淡无味的茶,唱着曲子的姑娘吴侬软语声音淹没在谈笑声中。那些茶客,说的最多的莫过于是祈王收复宁朔,大破北蛮封锁,大军直逼王城之下,使北蛮向大燕俯首称臣的那场战事!
自从大燕建国以来,北蛮一直是大燕的心腹大患,三年前宁朔失守、以及附近三城沦陷一直是大燕的奇耻大辱。如今祈王不仅收复了宁朔,更是让北蛮臣服与大燕,岁岁进贡。
战胜的捷报传来,上至朝堂,下达市井,无不欢腾振奋。一旁虞玦听着燕宸曦的名字,想到前世最终燕宸曦那惨淡的下场,心中不由生出百般滋味……
而在茶厅夹杂在燕宸曦名字中,还有一些上京的风流轶事。比如说,昨天庞国舅在虞家梅园中,与虞家二小姐苟合被人撞破……
风言风语,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纵然是有虞文敬亲自出面,却也无法压下去。
虞玦漫不经心的听着,在听到“泠音阁”三个字的时候,瞬间来了精神。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听着邻桌商贾模样的两个中年男子谈话。
“泠音阁徐娘子的琵琶号称上京一绝,刘兄乃是喜好音律之人,此番来京可不能错过啊。”
“张兄说的,可是昨日出了人命案的泠音阁?”
“正是。”穿着蓝色绸衣的商贾呷了口茶,道:“说起来昨日那两人便就是为了徐娘子才大打出手的,却没想到竟然闹出了人命官司,这下子就有得热闹看了……”
“张兄此话从何说起?”
那男子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但邻桌的虞玦还是听的十分清晰:“刘兄可知那死的是何人?”
“死的那人是太师府上的管家!虽然不过是个下人,但是,那太师府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会善罢甘休吗!不过……”
中年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成功的勾起了同伴的好奇心,在对方不断催促之下,道:“那打死人的人,也是有些来头的。”
“哦,听张兄你这般说,莫不是打死人的是哪家权贵府上的公子不成?”
“权贵倒算不上,那人是商贾出身,只不过其姐姐嫁给了侯府,与侯府乃是姻亲。那家在太师面前还是算说的话的。”
商贾,侯府姻亲……虞玦心思微动,蓦地想到一个人。
“打死人的好像是那云记丝绸店的云老板,听说这云老板的姐姐,可是清平侯的续弦,可不是和侯府沾亲带故吗!”
虞玦脸色蓦地一变,眼中闪过了一丝凛然,竟然是他……
她的嫡亲舅舅,云庸!
前世虞玦隐隐听说过关于云庸被关进了京兆府的事,正好与梅园事发差不多的时间。后来云庸被无罪释放,平安归家,那时虞玦以为云庸所犯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错,是父亲动用了关系将他救出来,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没想到,云庸竟然闹出了人命这样的大罪!而且打死的不是别人,而是庞府的管家。
庞家的权势在上京正如日中天,清平侯府不过是一个没落的世家,哪里来的那样大的脸面能从庞家手中救人?除非……忽而想到一个可能,虞玦感觉到指尖一寸寸的发凉,一股莫名的力量死死的扼住了她的呼吸,竟生出一种窒息之感……
此时的玉琼阁中,云氏正被不知好歹的虞玦气的头痛病都快犯了。而虞诗薇坐在那喝着热茶,听着林姑姑说着虞玦的不是,时不时的明里帮助虞玦说话,实则是暗指虞玦与栖梧院亲近是如何的忤逆不孝。
云氏本就在气头上,听了二人的挑拨,气的更是火冒三丈,颤抖着手道:“孽障!我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孽障!”
若虞玦只单单不敬长姐、惩罚下人也不会让云氏如此动怒,可偏偏她与栖梧院沾上了关系。谁不知栖梧院,一直是云氏的心结……
虞诗薇和林姑姑见目的达成,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如今云氏气成这样,只待虞玦回来,决计没有她好果子吃。正欲再火上加油一番,就在此时,云氏身边的琼枝进来回话……
不知琼枝在云氏耳边说了什么,却见她脸色蓦然大变!连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虞诗薇见云氏脸色不对,不解问道:“母亲,怎么了?”
云氏眼神一冷,道:“这与你无关,你先回院子里。”
虞诗薇是个聪明人,见云氏似乎是与林姑姑有话说,也不在云氏面前讨嫌了,便道:“那女儿先告退……”
林姑姑虽然好奇的不得了,但是见虞诗薇退了下来,也不好追根问底。到底是多留了个心眼,退下的时候她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见门口没人守着,将耳朵都贴到了门上,偷听两个人的对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哥哥他真的打死了人!”云氏颤抖着声音说道,没了昔日里的沉稳,带着几分惊慌的意味。
琼枝回道:“这样天大的事奴婢怎敢开玩笑呢,是家里那里来的人传话,让夫人赶紧想办法啊……”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云氏恨声道:“若是寻常百姓倒也算了,多花些银子就是,可偏偏是太师府上的二管家!”
主仆二人说着私房话,却不防林姑姑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她心思微动,没有惊动里面密谈的主仆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但是林姑姑却不是回晴雪居,沿着青石子铺成的小道向东而去,那里正是二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