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姑回到晴雪园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在惊羽和绘锦不善的目光下,她“噗通”一声跪在虞玦的面前。
“方才二夫人问话的时候,奴婢只推说小姐被贼人打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并没有出卖小姐您。”
此时却见林姑姑脸色苍白,衣服沾着血迹、头发还有沾着枯草,被秦氏盘问了大半天才放回来,好不狼狈,哪里还有平日里神气的模样。
而让绘锦等人更意外的是,林姑姑见了虞玦,竟什么都没说直接跪在了虞玦的面前,神情惶恐不安,与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样子判若两人。
绘锦和惊羽二人哪里知道,在西苑的时候林姑姑被虞玦狠狠收拾了一顿,喂了毒药。人都是最惜命的,林姑姑当然也不例外。
见林姑姑这般摇尾乞怜的模样,虞玦丝毫不意外,神情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见虞玦这般说,林姑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对虞玦道:“小姐,我今后保证都听您的话,您是否可以将解药给我……”
“想要解药?”虞玦眉头微微挑了挑,嘴角带着笑,但是那笑意丝毫未曾到达眼底:“我以后会每个月在毒性发作之前,会定时给你解药,只要你乖乖听话,便不会有事!”
林姑姑算是听出来了,虞玦这是打算用毒药长久的控制她!她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虞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惊羽,带林姑姑下去将伤口包扎一下。这右手虽然已经废了,但伤势不能不治啊。”
虞玦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神情如旧,但是在林姑姑听来背后却生出了森森寒意!她永远不会忘记,在西苑虞玦挑断她手筋的时候,神情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惊羽扶着林姑姑起来,林姑姑几乎是落荒而逃。见林姑姑如此忌惮虞玦,绘锦二人虽然不知因何如此,但心中却是高兴的。
之前小姐软弱,才让林姑姑在园子里作威作福这么久。如今小姐态度强硬了起来,就算是最麻烦的林姑姑还不是得乖乖听话啊。
“天色不早了,早点歇着吧。”虞玦处理好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脸上带着倦怠之色,揉着发胀的额头道:“明日还要出门有事情要办呢。”
绘锦正在为虞玦除掉头上的钗环,心有余悸的说道:“小姐,您又要出门啊……”
虞玦行事素来不按照常理出牌,上次出门就去了西市那样鱼龙混杂之地,还招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如今绘锦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呢。
“那是自然,我和秦氏之间的帐,还没清算干净呢!”铜镜前,虞玦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道。
秦氏虽然只不过是一位如夫人,但是在虞家的话语权有时候却超过了云氏。再加上秦氏平日里行事滴水不漏,想要动她并不容易。
虞玦想要动秦氏,只有从她的身世上入手。秦氏究竟是否是徐锦月口中的叶眉弯,必须想办法接近徐锦月求证一番。
听到虞玦竟然胆大包天的想去泠音阁,绘锦都快晕过去了。虽然时下风气开放,女子去教坊倒也不算是什么违背规矩之事,但是虞家的规矩素来严格,不允许家中未出阁的女子去那样的地方的。
“小姐,此事要不还是同公子商议一番……”绘锦小说的劝道。
虞玦摇头,道:“此事就不用麻烦兄长了。”
闻言绘锦嘴角不由抽了抽,心中暗道:小姐,您这哪里是怕麻烦公子啊,分明就是害怕公子会阻止您呀。
“不好!”
就在绘锦心中正在暗自诽谤虞玦的时候,忽而听见虞玦神情微变,低呼一声,绘锦连忙道:“小姐,怎么了?”
“簪子……我的簪子不见了!”虞玦一改方才的从容,四处寻找了一圈,依旧未果。
见虞玦如此紧张,绘锦知道若是寻常的簪子,不会让虞玦如此紧张,便道:“是小姐一直戴着的那支青鸾簪吗?”
虞玦神情沮丧的点了点头,那支簪子是老姨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对于她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半夜,主仆三人将整个晴雪园都翻找了一圈,未果后,绘锦道:
“小姐,看样子簪子不是在园子里丢的,会不会,在西苑那里遗失的?”
“绘锦,备好灯笼,去西苑!”
这支簪子是老姨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绝对不能就这样丢了。
西苑这里曾是府中老姨娘所住的地方,自从老姨娘病逝之后,就无人打理。曾经开满芙蓉的别苑,如今芙蓉花枯萎凋零,四周都是废墟,除了巡夜的侍卫之外,很少有人来这里。
到了晚间,这一片废墟笼罩在夜色之下,灌木丛生,树枝茂密,只听得见啸啸风声,如鬼魅在哭泣,很少有人敢靠近这里。
“咔擦”一声,不知是谁踩到了地上的枯枝,惊羽吓得瞬间躲到了绘锦的背后,带着哭腔道:“什……什么声音!”
绘锦无奈的看了惊羽一眼,道:“是树枝的声音罢了。”
纵然知道不过是根树枝罢了,但是惊羽的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道:“绘锦姐姐,我害怕……”
惊羽整个人都快挂在绘锦的身上了,绘锦很是无奈的道:“你这样,我怎么帮小姐找东西啊……”
闻言惊羽小心翼翼的从绘锦身上下来,但依旧不敢离的太远,看着走在最前面提着灯笼的虞玦,小声道:“小姐,她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三人之中,年纪最长的为绘锦,饶是她平日里再沉稳、胆子再大,但是大晚上的在西苑依旧有点心理发毛,反观虞玦神情平静,半分惧意都无。
绘锦与惊羽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诧异虞玦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而此时走在最前面打着灯笼找东西的虞玦,并没有如同表面所表现的那般冷静。她平日里最怕黑了,若非因为那青鸾簪乃是重要之物,定然也不会半夜来这里找。
三人找了许久,冬日朔风呼啸,三人冻的都手脚发麻,像是有人在呜咽哭泣的声音;再加上身后惊羽一惊一乍的,虞玦吓得背后汗毛都束起来了。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关于家中西苑闹鬼的传言。
“看样子是找不到了,我们回去吧。”虞玦勉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对同样冻的脸色通红的绘锦与惊羽二人说道。
听虞玦这般说,一向最胆小、恨不得立即回去的惊羽却道:“小姐我们再找找看吧,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惊羽知道,那支簪子对虞玦的重要性,所以才按住了心中的恐惧之意。
虞玦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月色下深不见底的镜湖中,道:“不必勉强了,或许簪子已经沉入水底,再废功夫,也是无济于事。”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注定回不来……
与此同时祁王府的书房中,依旧灯火通明,燕宸曦正看着挂在书房上的一卷画。
画上的,是一个青衣女子,寥寥数笔,勾勒出女子窈窕身姿。女子及踝的长发用一根簪子懒散盘起,簪头雕刻的,是一只青鸾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