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美人图。
画卷上,一树红梅开的正好,红梅白雪,琉璃世界中,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树下,虽不过是寥寥数笔,依稀可窥见图中美人,是何等的绝色。
而在此时,这一幅美人图就放在豫王世子燕秋词的桌案前。
燕秋词看着画卷上的美人,纵使心机城府深沉如他,心中也不禁掀起一翻惊涛骇浪,看着那朱砂点就炙艳如火的红梅,燕秋词依稀之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为何敛芳台上,有百花争艳,可父王对红梅情有独钟,原来如此!
不过须臾之间,燕秋词的心中闪过了许些个念头,很快他便将心头的心思压下,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华服妇人,尊贵的豫王妃,神情复杂的问道:“母妃,这幅画是……”
身为豫王燕阙的独子,燕秋词不可能认不出那画出自何人的手,只不过是故意有此以问罢了。
平日里雍容华贵的豫王妃,此时不施粉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憔悴,只是那一双细长的眼眸依旧如初般锐利锋芒,在那深沉的眼底处,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疯狂之意!
“这画上的就是那个贱人,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查出她的身份!”豫王妃咬牙切齿的说道,面目狰狞。
看着豫王妃几近魔怔的模样,燕秋词微微一叹,道:“儿臣知道您心里面难受,可此人过去了便已经过去了,您再追查下去,岂不是平白惹得父王不高兴。”
豫王妃却固执的说道:“你怕他不高兴难道不心疼我这些年的委屈吗!”
“呵,这些年我心中以为的良人,我的好丈夫,心心念念的却是别的女人。我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让我如何甘心!”
她素来是心气高之人,一生中夫妻恩爱,儿子孝顺,不知多少人都羡慕。但这样几近完美的人生,却因为挂在书房的这幅画、这个陌生女人的出现而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燕秋词最是知道豫王妃的性子的,知道劝不住她,神情微动,道:“母妃想查,儿子帮您便是。只是这画……”
燕秋词看着放在他书桌上的画卷,眼中闪过了一抹暗沉之色,问道:“不知您是如何得到的。”
他没认错的话这画乃是父王亲笔所画,只是父王的书房在上一次被豫王妃撞见之后,如今把守的更加严密。而且,如今母妃有在被禁足的时间,哪里偷来的这幅画,莫不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豫王妃冷笑道:“我怎么得到的这幅画你不用多管,无论如何,你要查出画上那个人,我要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此时豫王妃交好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见豫王妃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燕秋词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好说是……
目的达到,豫王妃心满意足的扶着侍女的手离开了燕秋词的院子,那一幅被豫王妃恨之入骨的画卷依旧留在了燕秋词的房间内。
燕秋词头疼的叹了口气,再度看向那幅画的时候,却见画卷上女子神情清冷,眉眼细看倒真的与虞玦有五分相似。
她究竟是谁呢?
祁王府的天牢中,听到江雁行的话,虞玦微微有些失望。原本她以为能在江雁行这里做为突破口,寻找到一些与她身世有关的蛛丝马迹,却未曾想到有用的信息还是不多。
她的血能催开虞美人,她是虞家血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的。
只是她想知道,她的母亲……
想到此处,虞玦按住心中失望之意,带着几分好奇问江雁行道:“您说虞生家主为了一个女子,最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不知您所言的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提及往事,江雁行的眼睛眯了眯,苍老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淡淡说出了三个字:“慕容仪。”
“慕容仪。”虞玦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恍然之间,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诧异道:“她姓慕容,莫非是……”
“前朝慕容皇室的后人。”江雁行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的意味,道:“虞生一族,素来久居世外,不得与外界有任何来往。可偏偏他身为虞生下一任家主,却与这样一个来历复杂的女人有了纠葛,孽缘……都是孽缘啊!”
“那位前朝公主,究竟是何等绝色,竟让虞生炙这样的大英雄都为之倾心?”虽然虞玦心中有些失望,可依旧忍不住好奇昔年问江雁行道。
江雁行苦笑的摇头道:“昔年我虽是少主人的侍卫,可后来因为种种变故,便没能陪在他身边,并未曾见过那个女人的模样。只是听昔日的旧友说,他们相识于江陵的梅山……”
“江陵……”虞玦暗自记了下来。
“好了小丫头,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江雁行看着虞玦若有所思的神色笑问道,神情比之前和蔼了许些。
一开始江雁行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是虞家的血脉,但是看着她身上那一种独特相似的气质,江雁行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没有了,今日之事,多谢江前辈告知。”虞玦堪堪回神,看着在天牢中的江雁行,虞玦犹豫了会儿,还是道:“前辈,您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江雁行笑着拍了拍酒坛,道:“我在里面舒服着呢,每天好酒好菜的供着,干嘛要出去……”
“您倒好意思说。”一旁的宁九是掐着时间进来的,他一进来,便听到了江雁行如此厚颜无耻的一番言语,无奈的说道:“等我们王爷记起您了,您可就没这潇洒的日子了。”
“等他记起我再说。”江雁行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倒是让虞玦不禁隐隐有些好奇,到底东宫想要杀人灭口、他誓死要守护的隐秘究竟是什么?
不过仅仅是好奇而已,虞玦知道今日能见到江雁行,那也是因为她挟恩图报,宁九破例让她进来的。
“那您就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虞玦重新将面纱戴了起来,含笑的说道。
“小丫头……”江雁行不舍的握紧了手中的香囊,看着虞玦迟疑的唤道。
虞玦看了那香囊一眼,迟疑了会儿,笑道:“这个香囊,就留给您做个念想吧。”
“多谢!”江雁行紧紧抓着香囊,一脸感激的看着虞玦道。
双苍老干枯的手仅仅抓着已经泛白的香囊,仿佛是抓着隔世经年里某一个人、某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