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位帝王,在山中狩猎,无意间捡到一只漂亮的鸟儿。
它有着漂亮柔软的羽毛,有着无比动听的歌喉,他将它带回了宫中。
他用金子铸成了笼子,玉石雕刻的床榻,上面铺着层层柔软的锦缎,他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奉在了它的面前。
他用自己以为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它,可那只鸟儿很不快乐。它漂亮的羽毛渐渐枯萎,他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它,可是再也没有听过那令人动听的歌喉。
它用日日泣血,最终用生命啄开了锁着的牢笼,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廊下灯影摇曳,上面绘着飘渺的仙山,披着羽衣的宫娥向着仙山的方向乘风而去。夜风吹动,梅香暗涌,虞玦听着那人清冽的声音,看见他宛若淬了漫天的星光眼底深处,是藏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有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眼角滑落,只是那一眼,清艳哀绝,她的心似乎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了。
她伸手抱住了他,主动的抬头,若蜻蜓点水,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唇边……
烛火下,他看清楚了她眼底的柔软与怜惜,流光暗转,有一种奇异的治愈人心的力量。
就像是前世种种记忆与如今重叠,很多年前,他记得那年上京,七夕佳节,蓝桥下,灯火阑珊。
离魂之毒毒发,痛不欲生,他浑身是伤的被河水冲到了岸边,躺在泥泞里苟延残喘,有那么一刻,他想这一生或许就这样了。
这样的毒,生来便有,带着天生的诅咒与惩罚。
便在连他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是那个方才及笄的小姑娘将他从泥泞中拖了出来。她分明是那样的害怕,可还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帮他包扎伤口。
一盏盏花灯被河水冲刷到了岸边,星河璀璨,灯火迷离,可不及那一双眼明亮动人,将他从黑暗中救赎出来。
浓郁的酒香夹杂着他身上紫檀的香味,在这样孤寂清冷的寒夜,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便成了热烈缠绵。
他抱着她回房的。
方才还有五分的醉意,似乎变得清醒了过来,步履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急促……
冬末春初,芙蓉帐内,却是春宵苦短。
直至天光泛白的时候,在房外听差的侍女们方才听到里面祁王殿下吩咐备水的声音。
素日里清冽的声音,此时略微有些暗哑,带着餍足之意,怀中的小姑娘早就已经昏睡了过去,泛红的眼角还带着几分泪意。
饶是如他,心底也不禁有几分隐隐懊悔,是他过分了些……
虞玦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了,脸颊痒痒的,像是雪球毛绒绒的尾巴扫过。
她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雪球,别闹。”
直到听到一声低笑,缓缓睁开了眼,正好对上一张清俊的面容。
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盖着的锦被滑落了下来,大片的雪白,瞧见他眼底瞬间变得暗沉起来,她立即警惕的将锦被拉上,问道:“什么时候了?”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
瞧着小姑娘防自己和防狼一样,祁王殿下颇为遗憾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道:“已经下午了。你午膳没吃,再睡下去就是晚上了。”
她睡到这个时辰还能怪谁!
虞玦腹诽了一声,准备起来穿衣,但身上酸痛的厉害,尤其是腰以下……瞧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与自己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中不平,直接将人赶了出去叫了绘锦进来伺候。
约莫是昨晚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平日里性格软软的小姑娘到了用膳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没理他。祁王殿下自知理亏,等她吃饱之后,道:“今天太阳不错,去后院走走。”
虞玦实在困的厉害,还想回去补觉,可某人却不要脸的说道:“走不动没关系,我抱你去。”
虞玦气的直磨牙,但知道这人是说的出做得到的,便跟着他去了后院,就当消食了。
小姑娘还是在生气,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不过到了后院,看到那一院子的毛茸茸的时候,那一点郁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院子里的小动物都是她在并州行宫养的,只不过回上京的时候它们走水路不方便,被祁王府的车队护送回来的。前段时间天气冷,祁王府的侍卫怕冻坏自家王妃的这些宝贝,所以耽搁到今天才送到上京。
不过其它的什么小鹿啊、狐狸的便就罢了,那些侍卫见着这一堆毛茸茸中竟还有几只猫儿,心底诧异无比。要知道他们家王爷最讨厌的便就是猫儿,当年在军营的时候,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方圆十里之内有他们家王爷便不能有猫,没想到为了讨王妃的欢喜,王爷竟打算在王府里养猫!
燕宸曦以前是厌恶猫儿的。
绿莹莹的眼、锋利的爪子以及尖锐的叫声,是他幼时的梦靥。纵使之后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死人、尸骨成堆,以及没有比当年亲眼目睹照拂自己的嬷嬷,被皇后施以猫刑那般恐惧。
有时候后宫的斗争,甚至比战场还有残酷。
但现在,他能容忍了雪球那只胖猫之后,再看着阳光下,被毛茸茸包围的小姑娘,他第一次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冬末春初,院子里的梨树抽出了柔嫩的新芽,明媚的阳光驱散了黑暗阴霾,他的嘴角噙着笑,是源自于内心的欢愉喜悦。
过往种种皆已烟消云散,活着的人始终不能活在过去,沉浸在黑暗中,世间万物都即将迎来属于它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