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宸曦从宗人府平安归来,不过为了小惩大诫,景安帝罚他暂时再府中闭门思过,江南的事交给了太子。
“东宫这也是咎由自取。”虞玦抱着雪球,哼了一声道:“你在宗人府这些时日,宁王再府中养伤,最为得意的便就是东宫,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你和宁王都没事,反倒是太子被派去了江南。”
燕宸曦瞧着她一副气哼哼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去了江南便能远离京中是非,倒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闻言虞玦眉心微皱,道:“那圣上此次将太子送去江南,是为着保他?”
让燕宸曦在京中和金博文斗的你死我活,到时候再诏太子回京,坐收渔翁之利?
虞玦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之前的景安帝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燕宸曦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
这是他最近最常说的四个字了。
素日里运筹帷幄的祁王殿下,这一次是真的没看出景安帝究竟想要做什么。是他?是要对付庞家?还是恒安王府?亦或者要将那两家连根拔起……
思及此处,燕宸曦眉心微皱,虞玦倒是不知燕宸曦眼底的变化,只是道:“说到底我还是觉得圣上有些不正常,他身边那个妖道我还是有些担心。要不,你下次入宫的时候,带上我吧。”
见虞玦一脸不安,燕宸曦便也就点头应了下来,说话间,宁九来了。
宁九此番前去江南,带回了季扬。而如燕宸曦所料,在看见季扬之后景安帝便放了燕宸曦回府。之前虞玦只顾着燕宸曦平安回来,心中惊喜,如今倒是瞧出了有些不对。
“季扬不是金吾卫的人吗,圣上要扣下他做什么?”虞玦问燕宸曦道,“莫非圣上对他有什么疑心?”
虞玦一连数问,燕宸曦还没来得及做答,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话,金吾卫统领,谢安求见。
谢安是季扬的弟子,所谓何来不言而喻。如今见有外臣来找燕宸曦,虞玦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但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燕宸曦指了指她身后的屏风,她识趣的藏了进去。
谢安是金吾卫的统领,三十多岁,功夫卓然,当年他是季扬一手提拔上来的,和他师傅一样,对景安帝忠心耿耿。
除了宁公公之外,谢安是跟随景安帝最久的。他只负责景安帝的安危,其余的并不与其他的王爷皇子结交,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景安帝对于他执掌宫闱安危十分放心。
谢安到底是武人,心底藏不住话,一见燕宸曦,便怒问道:“祁王殿下这是何意?”
燕宸曦微微挑眉,故作不解道:“谢统领这是怎么了?”
谢安瞧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按捺住心底的怒意,沉声道:“家师辞官多年,如今隐居江南,你为何要派遣人将他从江南扣回京中?”
谢安寒门出生,自幼丧父,对于季扬视为师尊更是父亲,感情非同一般,是以此时乍闻噩耗,情急之下失去了理智,直接冲上前来如此质问。
虞玦有些担心,毕竟谢安虽素日里为人低调,但毕竟是景安帝的心腹,若与他结怨,无论是对于燕宸曦还是对于祁王府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季扬的事……
就在这时,虞玦便见燕宸曦将手中茶盏扣下,看着谢安,淡淡的说道:“谢大人在御前见过了季大人?”
谢安眼神微微闪了闪,没说话。
见他这般模样,燕宸曦心中了然,问道:“是庞太师,还是恒安王?”
季扬是被祁王府的人秘密送到景安帝面前,谢安论理应当没这么快得到消息的,除了一直盯着祁王府一举一动,以及对于江南之事十分在意的那两家。
谢安毕竟是武将,不擅长撒谎,低声道:“是恒安王。”
也是在燕宸曦的意料之中。
谢安性格耿直,对于庞氏所作所为一直颇有微词。庞太师便也就罢了,唯一能说动谢安的,也就只有同出武将,被誉为‘英雄’的恒安王。
这几日自从燕宸曦从宗人府出来之后,恒安王与太后便就行事低调,倒是东宫蠢蠢欲动。如今看来,恒安王是打算转到暗中搅弄风云,竟是不打算与他直接对峙了。
不过须臾之间,燕宸曦心底转过了许些个念头。谢安被晾再那,因为被燕宸曦给点破了来意,已经不复之前那般理直气壮,是以说话也客气了好几分,道:“王爷,师傅已经在江南颐养天年,究竟什么案子,又将他卷入了进来。”
金吾卫是皇帝亲卫,不知知晓多少皇室秘闻,能够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如季扬这般,本已退身江南,可如今又重新被押送回京中,不用想也知道所涉及的是大案。
是以当金博文在谢安这里透露了消息之后,纵使沉稳如谢安,也不由方寸大乱。不过金博文也没想到,谢安竟会直接的找上门来质问燕宸曦,而并非是如金博文所算计那般,为了师傅季扬而投靠于他。
燕宸曦与金博文交锋这么久,自是知道金博文的算计,不过对于谢安如此选择,印象也好了几分,道:“谢统领可还记得当年纪氏一族谋乱之案?”
“当然。”谢安颔首,却见燕宸曦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道:“昔年朝中有官员参江南纪氏暗中资助前朝叛军,后纪氏有悔改之心,捐尽家产,皇恩浩荡,看在宁王的面子上方才赦免纪氏一族,只是下旨,纪氏子弟,永不得入朝为官……”
“那又与家师有什么渊源?”
燕宸曦低笑道:“谢统领应该问,季老大人与纪家有何渊源。”
话音落下,谢安心底咯噔一声……
却见燕宸曦将手掌茶盏放下,对谢安道:“季老大人身为圣上心腹,可隐瞒身世与叛党来往甚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话音落下,谢安刚毅的面容上,神情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