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羽连唤了虞玦好几声,她都没什么反应。
见她瞧着那些株红花出神,兰清羽也凑了上去,只是一株普通的菊花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红的花儿,就像是……鲜血一般。
他一时好奇,就想伸手去摸,被虞玦眼疾手快的给拍开了。虞玦道:“小心些,若是中毒了我了救不了你。”
闻言兰清羽倒抽了口凉气,迅速的收回了手,道:“这花有毒?有毒你还摆在院子里做什么?”
虞玦没说话,想到了那日在豫音苑的画舫中,看见这样一株红色的菊花,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菊影,红色的菊花,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死灰复燃的前朝势力,从十多年前勾结外族发动战役,到蛰伏在广陵蠢蠢欲动,所为不过是‘野心’二字。虞玦知道,广陵的这些人盯上自己,是因为她的母亲慕容仪,还是……为了手握重兵,深得景安帝信任的燕宸曦!
兰钰已经将当年种种,对燕宸曦和盘托出,他对燕宸曦道:“王爷,老臣提及灵皇公主之事,并非是想借机拿捏王爷,而是诚心想要与王爷将功补过。”
燕宸曦看着兰钰,道:“当年执掌叛军大权的是慕容桀,在慕容桀死之后,叛军暂且群蛇无首,但没有几年,慕容翊……也就是兰烬落,便开始回归广陵,自封太子,开始将如同一盘散沙的前朝势力笼络在一起。按照时间推算,那时恰好是兰烬落以游学之名、离开盛京时。”
看着燕宸曦似笑非笑的神色,兰钰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十分愧疚的低头道:“王爷说的没错。”
“当年我们收养了兰烬落之后,对外所称他是父亲妾室所生的庶子,并未引起别人的怀疑。而那些年,父亲与我,一直对他倾心教导,自认为能够消磨他的戾气。”
当年兰氏一族因为承诺,将兰烬落收为养子,他自小聪慧,远胜于兰氏子弟,当年兰家的老家主年将他视如己出。
而那些年,兰烬落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为人待物,都是一派清贵的世家子弟模样,所有人、包括为数不多知晓兰烬落身世的兰钰,都认为昔年慕容氏种种已经成了过往。广陵一役,慕容氏大军败于广陵,所有一切都已结束……
后来,兰烬落以游学之名离开上京,此去将近三年之久,等到兰氏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对兰烬落的掌控,而兰氏,反被兰烬落所控制。
这些年,兰氏一族守着这个秘密无不如履薄冰,唯一幸运的是兰烬落还有最后一丝仁念,在离开兰氏之后并没有将兰氏卷入逆党之争中。
但兰钰知道,终究纸包不住火的,当兰烬落的身世公布于众的那天,便就是兰氏万劫不复之地。在这之前,身为兰氏家主的兰钰,必须要为兰氏寻找一个生机。
兰钰向燕宸曦恳求道:“养虎为患,乃是我兰氏之过,老臣自知罪无可赦,但请王爷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是否能饶恕清羽。”
“清羽这个孩子,性格敦厚淳孝,对兰氏的事一无所知,是个好孩子啊……”
燕宸曦拨动着年手中的玉扳指,面无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眸看起来深不可测,落在兰钰的身上,道:“要保兰清羽,就看兰大人您的诚意了。”
兰钰迎着燕宸曦的目光,沉默了许久,最终……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他颤颤巍巍的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封蜡封的密函。
分明只不过是极薄的一张纸,但兰钰拿着他,那双手微微颤抖,像是重若千钧——对于他而言,这一封密函之上,代表的是整个兰氏一族的命运,如今将它交到燕宸曦的手中,将要违背当年兰氏一族对慕容氏的承诺。
但这也是兰氏一族,唯一的生机了,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封密函之上,有整个江南被慕容氏控制的名单。上至世家官员,下至寻常商贾、百姓,这份名单乃是先祖所留,如今几十年过去,广陵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或许会对王爷此行有用。”
燕宸曦接过了兰钰所呈递上来的名单,冰冷的面容此时方才稍缓,看着兰钰道:“若名单是真的,本王不会为难兰氏一族。”
得到了燕宸曦的承诺,兰钰紧绷的神色方才微微有所缓解,道:“还有一事……”
兰钰开口道:“纵使名单中这些世家,如今依旧还为慕容氏所用,还请王爷处置他们的时候手下留情。因为据老臣所知,慕容氏一族似乎用药物控制了一些人,他们也是不得已。”
闻言燕宸曦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片刻后,他问兰钰:“用药物控制那些世家,也与翎凰公主有关?”
“翎凰公主乃是巾帼英雄,虽心思缜密,曾用计牵制江南几个世家为其卖命,但皆是因为她身为慕容王室之人,身不由己,怎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还是当年慕容桀那些人……”
说到此处的时候,燕宸曦看着兰钰,忽然问道:“那么苏家也是被慕容氏控制,还是说,当年苏家其实一直为慕容氏卖命?”
兰钰微微一愣,道:“苏家?”
燕宸曦目光如炬,没有错过兰钰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道:“如今的苏家,也就是昔年的纪氏,兰大人在朝野这些年,难道就没听过一些传闻吗?”
兰钰先是微微一怔,须臾之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对燕宸曦道:“原来殿下说的是当年宜妃娘娘的母族啊。”
兰钰在朝中为官这些年,平日里行事圆滑,恪守职责,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嘴一句。但当年纪氏勾结慕容氏谋逆,震惊朝野,兰钰如果推说完全不知,定然是说不过去的。
“我们兰家虽祖籍在广陵,但这些年在京中为官,因兰烬落的缘故,这些年无不是如履薄冰,更不敢越雷池半步。当年宜妃与纪氏之事,下官略有所耳闻,但实在不知其中内情。”
兰钰说的十分诚恳,纵使燕宸曦在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