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宁婉完全相信,卢铁石一定能打出这样好看的花结,毕竟他的一笔字那样的秀丽整齐,自己根本写不出。
娘哪里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只笑道:“我还没见过谁家聘礼中又送些钱又送银子的呢,铜钱上堆着元宝,倒是看起来十分气派。”将各色聘礼都瞧了个遍,于氏就又盘算,“我们家也打几只一样的箱子,也漆了红色,等送嫁时与这些箱子一起抬出去一定体面极了!”
大姑十分赞同,“这两年我跟着婉儿竟也挣了不少钱,到时候我给婉儿添一对箱子做陪嫁!”
大姐就说:“我跟大姑一样。”
宁婉见大家一直议论着自己成亲的事,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就转了话头问:“大姑,你和大姐商量要开小吃店的事怎么样了?大姑父、大姐夫还有家里人可愿意?”
第167章 捧场
自德聚丰搬到了虎台县里,大姑和大姐就一直在铺子里做些面食生意,竟十分红火,于是她们最初的担忧和胆怯早已经不见了,近日一直商量着要在外面买一处房舍开个小吃店,把生意做大些。
宁婉一向是赞成的,许久前就是她劝大姑和大姐卖面食的,本钱小,回钱快,她们两人做面食的手艺又好,挣钱还不是一定的!如今大姑和大姐尝到了甜头,干劲越发地足了,而且她们也已经认识到了,借着德聚丰的铺子做生意固然能省很多事儿,但其实又反限制了生意不能做大。如果一直靠着德聚丰,她们便只能卖些做成的馒头包子之类的,哪里有自己开一处小吃店有前景?
只是宁婉虽然与大姑和大姐都好,但却不能主动劝她们离开德聚丰,这种事总要她们自己想通了才好。是以,一两个月前大姑和大姐终于有了出去开小吃店的主意,她赞同之余又劝她们一定要与家里人商量好,毕竟要开小吃店需要把先前挣的钱都拿出来做本钱,而且也不是只她们两个女人就能撑起来的。
“你大姑夫、大姐夫不但都同意了,而且他们也要搬到虎台县里帮忙一起打点生意呢!我们家的老大一家还有贤儿的公婆、太公太婆还留在梨树村里,守着家和地。”大姑笑着说:“我本也要告诉你,看你这两天也没心思听这些。”
于氏也笑,“以后大家都在虎台县里住着,有什么事就方便多了。”
宁婉就又问:“那房舍可看好了?”
“还是前几天你陪我们去看那处,我想着倒也可以,虽然略偏了点,但是房价不高,院子又大,正能摆下几张桌子。”
其实宁婉倒没看上那房子,她自己买铺子一向要挑最好的地段,从不怕贵,因为这钱不是白白花的,贵总有贵的道理,德聚丰眼下生意红火就少不了与占据县城里极好的地段有关。但是她又想了想,大姑和大姐初做生意谨慎些也平常,而且她们的小生意又是主要面对县城里的兵士和住户的,地段略差些也不十分要紧。而且据她所知,虎台县的房价一直在涨,所以她们先买那处也好,将来有了钱再换,不管怎么样也亏不了。
“也好,那就买下来吧,虎台县的房子是不愁卖的,再多等些时候也许被旁人买了呢。”宁婉说着又笑道:“大姑,不足的钱我帮你补上。”
大姑果然也是因为银钱有些不够才舍不得买好房舍的,现在就笑道:“也好,等我挣了钱还你,也一样给你算利息。”
“我不要利息,大姑到时候给我算投股儿吧。”
“那也行,到时候我给你分成!”
一家人既要相互帮忙,也要把帐算在明处,这样亲戚之间不会生出龌龊,才能越发亲近,大家心里也都畅快。
既然房舍本钱都有了,大姑、大姐还有宁家三家合伙儿出本钱的小吃铺子很快就开业了。
铺面在小巷子里,院门上挂了招牌“万记包子”,延续了先前在德聚丰的习惯,每日三餐时在院门前设了摊子卖馒头、包子等,想买了家去的拿着便走了,但若是没家没业的就可以进到院子里坐下慢慢吃。
院子里搭了一圈棚子,下面摆着整齐的桌椅,且又有早上新磨的豆浆、现熬的米粥、几样小菜和蛋花汤。
到了中午晚上,还要添两样拌菜两样炖菜,几个钱就能买一份,正配与面食一起吃,若是再加些钱还可以放几块肉,算得上十分不错的饭食了。大姑的意思是先试试这几样简单的菜,如果生意还不错过些时候再添炒菜,当然也要买些酒来卖,毕竟虎台县里兵士多,晚上无事时成群结伙儿地吃酒很是平常。
半个月下来,万记包子铺的生意还真不错!虽然位置稍微偏了些,但是东西好吃、饭菜量大、价儿也十分便宜,因此寻常百姓也不怕多走几步路。又有些人家拿了盆碗儿去买菜买面食,回到家里连火都不必升,直接吃就好了。
因此大姑家就招了伙计。
宁婉这些时候不好出门,还是在家里听娘说的,就笑道:“我先前就说要招个伙计帮忙,大姑就是不肯,现在怎样,还是我说的对吧。”
“你大姑不也是刚做生意怕赔了,想着能省几个就多省几个?”娘倒是十分理解大姑姐,她们都是从乡村里出来的,过节俭日子习惯了,宁肯自己挨累受苦也不舍得多花钱的,却又问女儿,“你猜,你大姑雇的伙计是谁?”
娘既然这样问了,就应该是自己认识的,可是宁婉把在虎台县里认得的人想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能是谁,只得笑道:“娘怎么还和我打起哑迷了?赶紧告诉我吧。”
“是白氏,”见女儿还没有想到,于氏就又提醒她,“先前孙固的媳妇。”
孙固娶的媳妇果然姓白,但是,“她怎么出来做事了?”
“嗐!说来话长!”于氏就将刚听的事儿讲给女儿,“你大姑那里虽然忙,但原本还没想雇伙计的,可是前天白氏不知怎么找上门来了,哭哭啼啼地求你大姑收留她。你大姑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说了白氏几句就让她留在万记做伙计了。”
白氏一个年轻媳妇出来做伙计,一定是有原因的,宁婉就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氏被孙家休了!”
“一定又是孙固娘挑唆的!”宁婉不必别人告诉她,早就猜到了。孙固其实人不坏,但就是没主意,而他娘看起来十分柔弱,整日缠着儿子,而且小心思极多,偏孙固又最信他娘的话。
从还在马驿镇上做伙计时,孙固就偷偷地利用收菜的机会回家,又将铺子里的包子带给他娘,当时宁婉还觉得孝顺的人总是不错的,因此许了孙固娘到铺子里住。最初还好,只当寡母守着独子,过份关爱些,但是日子久了,便能看出来,孙固娘对孙固也未免太粘了,眼见着快二十岁的儿子,还当小孩子一样一时也分不开。及至孙固娶亲后,孙固娘对媳妇着实苛刻,娘和大姑看不过眼曾说了几句。不想孙固娘因此对东家更加不满,后来终于收了刘五郎的礼来让孙固给刘五郎的次货放水。
其实宁婉当初赶走孙固时是留了情面的,只扣了他半个月的工钱了事,却没有将事情揭开,因此他又能在别家铺子里做伙计。原也想着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毕竟他是古太太的侄子,与胡敦儒有转折亲,总不好太过,现不想孙固竟将白氏休了!
娘也叹道:“你说的不错,孙固娘一向看不上媳妇,先前在我们家时就常叫儿子到她屋里住,不许与白氏在一处。如今白氏嫁过来有一年多了,还没有身孕,她就撺掇儿子以无子之故休了白氏。”
“那白氏为什么不回娘家呢?”
“白氏的娘家要是能帮她,她哪里能走到这一步?如今她连娘家也不肯回呢,说是怕给娘家丢脸,且她娘家必不能容被休回去的女儿。”
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家,明明女儿被欺负了,可是他们非但不能帮忙反倒要落井下石,宁婉就说:“如此说来,白氏留在大姑家也算不错了。”
“是啊,你大姑虽然口里说她太老实,骂她不争气,但其实待她却不薄,吃住都在万记,工钱给的也不少。”娘说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迟迟疑疑、犹犹豫豫地说:“所以人家都说不要嫁寡母独子,我原来还没放在心上,现在倒是想起卢家……”
其实关于吴夫人,真有这方面的传言,还十分地难听。据说小周夫人与卢铁石成亲的当夜,吴夫人便将儿子从新房里叫走了,一夜没放儿子回来。因新房空了,小夫妻二人便一点也不恩爱。
先前宁婉就是不大信的,世上有多少夫妻新房没有空过一样反目成仇?又有多少夫妻初一成亲就两地分隔但一样情深意笃?且不论吴夫人是不是真在新婚之夜叫走了儿子,卢铁石本就不会与小周夫人生出情愫,他竟然能忘记自己娶过妻子,哪里还能谈及恩爱?
现在与吴夫人来往多了,宁婉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因此赶紧说:“吴夫人与孙固娘不一样,孙固娘不得已让儿子出门当伙计尚不放心,吴夫人可是把儿子送到了多伦;还有卢铁石更不同于孙固,他可是有头脑有担当的人,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并非谁教唆几句就会糊涂的。”
女儿的话果然有几分道理,当娘的放下心,“我就是乱想的,女婿人很好的,这些日子他时常带着手下的兵士去万记吃饭。听你大姑说,有时他们一天三顿饭都在那里吃,就为了给万记捧场。”
宁婉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他们太忙了没空做饭?”这些日子卢铁石应该在忙着修缮城墙,哪里会专门去大姑的包子铺捧场,一定是图省事顺路去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娘很少生气,但是眼下却不高兴了,“明明你大姑的铺子才开女婿就常去吃饭,不是捧场又是什么!而且就算他们忙,县城里饭铺子还不多得很,去哪里吃不成,一定要去万记?而且万记离他们住的地方又不近,过去吃饭差不多要穿过整个县城!”
又语重心长地向幺女说:“婉儿,我原以为你聪明,现在才知道你只是在生意上精,别的事就一直糊涂着呢!这样的事,你见了女婿可是要道谢的。要知道你可是高嫁的,连这些人□□故都不清楚,早晚吃大亏!”
宁婉不敢再反驳,连声应了下来,又几句话将娘哄得开心,将她老人家送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免不了在心里寻思,倘若自己和卢铁石真的成了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宁婉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