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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番周转,凑齐家主所说的几样十四见了就喜欢的物什,他坐在那慢饮两口茶,且等着家主主动开口和他议婚。
  他元家的嫡女,怎么都不可能糊里糊涂没名没分地和人在一起。
  他和颜儿亏欠十四良多,婚姻大事上更没资格和底气为她做出安排。家主人中之龙,虽说已有过一任夫人,可十四喜欢,这点也就算不得什么。
  只是还有一事他得问清楚。
  元赐气势顿变,昼景挑眉。
  敢问家主
  昼景如何都没料到他会过问隐疾一事。
  上辈子她和舟舟做出许多努力都没孕育出丁点血脉,成婚年日久了,坊间传言对舟舟不利。
  尤其昼家乃世家之首,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有执掌世家之责,生不出孩子,对于世家而言是很火烧眉头的事情。
  她乃狐妖,不受那阴阳交.合的自然限制,那一世却始终没子孙缘法。没法子了,才在昼家旁支嫡系里选择领养。
  当时领养星棠,昼景给亲族的说法是她身有隐疾,无法使女子受孕。
  送走岳父,她坐在正堂想了许久,感叹元赐为了女儿当真细细查了她一番,连陈年旧事里的传闻都了如指掌。
  一盏茶冷透,她仍然没从方才那一问里缓过来。
  她也不知,这一世和舟舟能不能等来那个命里期许已久的孩子。
  只是琢磨元赐问话的态度,她暗道:此番舟舟回到浔阳认祖归宗,她该去元家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地图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启程浔阳
  外面闹哄哄的, 出了何事?
  主子,是萧公子来为墨棋姑娘赎身了。
  赎身?琴姬搁笔, 抬眸,水润的杏眸亮起抹光。
  流烟馆许久没这样的大喜事,萧公子,也就是之前痴迷棋道的侠客,为赎走四才女之的墨棋姑娘不惜拿出半份身家。
  萧家的根不在秋水,仔细算起来称得上二等世家。
  二等世家的嫡公子,文武双全, 有情有义,比之崔九那样的膏粱纨袴好了不知多少。
  能看到墨棋嫁个好人家得偿所愿,云渊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墨棋人虽然蠢了点, 心眼算不上太坏, 以前为权势富贵遮了眼, 为此也吃了苦头, 清醒过来,比从前看着好多了。
  契书被萧公子赎回,萧家请来的官媒找上馆主商定成婚的日子。
  墨棋生在流烟馆长在流烟馆,以后出嫁也是在流烟馆, 四才女她是头个欢欢喜喜出嫁的那位, 伴着场大雪, 婚期很快定下来。
  十二月的小尾巴,琴姬和昼景携手参加婚宴。
  满堂喜气中,萧公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妻子的好姐妹,不禁朝琴姬敬了盏酒:若非姑娘,我和阿棋做不了夫妻, 这盏酒,敬二位,祝愿二位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说的是墨棋委托他抢婚事。
  侠客行事潇洒,琴姬和心上人得了他真心的祝愿,饮却那盏酒。
  看着墨棋欢欢喜喜出嫁,看着萧公子眼里对发妻的珍重,回去的路上她拉着昼景的手:恩人,你说人这世,该有怎样的缘分才能结成夫妻?又该有多少运气,才能嫁娶无悔?
  缘分事过于玄妙。昼景不紧不慢道:有人眼定终生,有人日久生情,还有人过了辈子还只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天定之事,几人能参透?
  有天定,还有人为。若两人心往好里走,即便日子时有摩擦也只是生活的小插曲。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情人也是如此。道不同,则南辕北辙,少不了心累。
  琴姬暗自点头。
  恩人和她的上世缘分得来的亦是巧妙。
  那么阿景和我的前世,居家过日子可有过争吵?
  哪能没有?昼景勾弄她的手指:四十岁以后,你心致力于开办书院私塾,传道授徒,沉迷书海,我那时精力旺盛,你总嫌我闹腾。为此我们吵了架。
  吵了架?琴姬聪明,思绪稍微转开便晓得那闹腾是怎样的闹腾。她压着醋劲不语,侧耳倾听。
  那是我们过了几十年第次吵架。你被我欺负狠了,哭着斥我不知分寸。
  我心里自是委屈,自认待你极好,且你那世生性克制,矜持守礼,于床榻之事总也放不开,我兴致来了没收住,被你顿斥责,也生了怒火。
  琴姬无法想象她对自己发火的模样。
  然后我当场变作了白狸,任她如何哄都不管用。她也恼我,翌日身子不适没能准时去书院授课。
  身子不适琴姬默默瞧她,心里又酸又想继续往下听:再之后呢?
  再之后她做了糯米鸡给我吃。
  昼景面上带笑,那个时候的舟舟别扭可爱,温声细语的,抱着她口口投喂。等她吃饱了,这才语气温柔地和她解释个中因由。
  话说开,两人很是缠绵几日,为此舟舟抛下书院的学生和她游山玩水,玩了半月方归。
  那她为何恼你呢?
  情人间的亲密不正应当么?
  许是她自幼与恩人相识,既是爱慕,也有孺慕,是以根本没法设想有天她会在那等事上拒绝她的亲近。前世的她是这般脸皮薄么?
  昼景有片刻的沉默,握紧少女纤嫩的指节:因为她自觉年老色衰模样不佳,怕我见了心生厌倦。
  琴姬啊了声,心弦仿佛被触动,眼眶淌下滴清泪。
  舟舟?
  我她茫茫然眨眼,意识到自己哭了,摇头:我无事。
  她道:恩人不会厌倦的。
  是啊。永远都不会。她爱舟舟青春明媚,亦爱她红颜苍老。
  长街落雪,昼景撑好手中的油纸伞,和她执手走过崔家门前,哭声从里面传出来,问,却是崔九今日撞柱自杀了。
  临死,给了亲爹刀。
  怨恨他不为自己报仇,没能将墨棋强娶过来,生做他的人,死做他的鬼。
  跑了调的哭声听得人心烦,琴姬握着心上人的手:走罢。
  回到流烟馆,门口停着辆马车,馆主云渊将马车里的人请进去,莲殊上次说出那番诛心之语,吐血后彻底伤了喉咙,流烟馆她是待不下去了。
  今日来人,是为了给她赎身。
  琴姬。
  趁昼景回了白狸院,莲殊停在拐角挡了少女的路。
  她嗓子沙哑,没了往日轻柔,眼里藏着不甘愤懑,唇微掀,阴森森吐出言:我祝你和家主永世怨侣,不得好死。
  大雪覆了满城,琴姬看着她心如蛇蝎的狠毒样子,无情嗤笑:你的话若能成真,猪都能立地成仙了。
  她扭头便走。
  进了院门气得脚踩在厚厚的积雪。
  昼景赶在她之前回来忙着堆雪人,给雪人戴上帷帽,她回眸笑道:舟舟,谁又惹你了?
  没谁。何必和将死之人计较?
  她从后面环上昼景瘦腰,歪头去看雪地里手拉手的两个雪人,下子心情转晴:它们会生生世世在起么?
  会的。它们溶化了,都是在处的。
  少女的心哪经得起这份哄,欣赏了会雪人,眼看雪势越来越大,她拉着昼景进了书房: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眼睛被绸带蒙着,昼景坐在椅子问道。
  好了。
  绸带摘下,眼前重现光明,昼景眼看到放在书桌满满当当的画卷竟都是她们梦中的场景!
  我与恩人相识多年,昔日情景恨不能铭刻于心,梦醒,念着你时,忍不住倾诉笔端,恩人看我画得可好?
  甚好。笔墨丹青道她的舟舟学得无可挑剔。
  视线被其中幅画吸引,看清上面温泉池的小字,她笑意愈深,心底起了羞涩之意,下颌被人存心挑起:如何?
  昼景受不住她这番引诱,便要抱着她亲昵番,被拒。
  恍然惊醒:是了,她的舟舟当下只许她梦中欢。
  纵是梦中欢,还是她厚着脸皮讨来的。
  想她们重逢多月竟连个深入的吻都没有,她眼神可怜,琴姬没敢看她:我不逗你了,你还是、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也不是整日整夜光想这事的。昼景辩驳了句,少见的脸皮发烫,唯恐被误会是满脑子不装正经事的登徒子,赶紧岔开话题,谈起诗词歌赋。
  深夜,窗外风雪凛冽。
  琴姬搂着毛茸茸的大狐狸说悄悄话:恩人要陪我回浔阳吗?
  要。狐狸爪子温柔地搭在少女柔韧细腰:到了浔阳,衔婵见了你定然会喜欢。
  衔婵是星棠家主的乳名。
  按照年岁,当琴姬祖母都使得。可两人辈分却是颠倒过来。
  对于自己前世领养的女儿,琴姬打心眼里生出三分期待,她答应爹娘回去认祖归宗也有这番考虑。
  恩人不适合陪她在秋水城偏居隅,她有更广阔的天地。而琴姬,也想看看更辽阔的天地。
  还在怪岳父岳母么?
  早就不怪了。
  当年的事,他们都是受害者,何必为了旁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至亲?早前有怨,是委屈,是埋怨,是不发泄难以难过这道坎的骄纵。
  琴姬素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两月以来,她的生父生母为她做得不少了。
  她亲眼见到最好颜面的男人为了块她指名要的桂花糕和路人赔笑说好话,亲眼见过妇人在后厨忙得面上沾了油污。
  她想要的无非是这点温情和信任罢了。
  确认不会再被抛弃,确认他们是真心实意想接她回家。
  她转身抱着狐狸柔软的脖颈:困了。
  昼景调整姿势,确保抱着她,她的姑娘会更舒服:好梦,我的舟舟。
  这夜,琴姬梦里重回八岁前的场景。
  似是要彻底做个了断,幼年受过的苦楚和遭遇的不公走马观花地在梦境显现。
  场正式的告别。
  长大的她沉默看着幼时无依无靠的她,梦醒之前,露出浅浅的笑。
  都过去了。
  而这次,恩人并未入她的梦。
  琴姬发自肺腑地感激她的体贴,以温柔的方式为她保留了体面。
  可惜回到浔阳短时间内就再抱不到恩人了。
  她如是想道。
  元家天没亮就开始准备启程事。
  十四答应同他们回家,谢温颜和元赐兴奋地各自在书房谋划了夜,回了浔阳该如何带女儿融入世家圈子,又该如何筹备她和家主的婚事。
  天亮,元十七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九姐,早。
  早,十七。
  哎?九姐今日看起来状态格外好。
  元九娘朝她清雅笑:是很好。
  十四要回家了,而她用了两月有余,也放下了对家主眼生出的孽情,可谓身心舒畅。
  元家有条不紊地忙碌,流烟馆,看着前来与她告别的众人,琴姬难得绽开笑意。
  四才女到如今只剩下重名的挽画。临别,挽画送了她幅得意之作并献上真诚无伪的祝福,算是全了这些年的姐妹之情。
  元家马车等在馆门外,元十七兴冲冲跑过来:阿姐,该回家了!
  回家。琴姬心尖微热,不知千里之外的浔阳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泱泱帝都,可欢迎她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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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流言如雪
  帝都, 浔阳。
  白雪皑皑,红梅盛放,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远处迎风飘来的冷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