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走近拍了拍他肩膀,尧弟,我们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相信鸿书和莫一,但你应该明白,你顾兄和我都没有别的意思。
李初尧唿出一口浊气,我明白。
毕竟鸿书和莫一才来一日,他表现的过分放心了。
你顾兄让我告诉你,让你查查两人的过往。
话尽于此,张成没再多说。
李初尧歇了做面膜的心思,拎着一把椅子坐下,他上辈子确实不知道,鸿书和莫一认识,他以为两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提前认识,如今看来不仅于此。
不过两人从未掩饰过,鸿书他倒是放心,只是莫一
想到方才莫一欲言又止,李初尧不由猜测,方才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心思,难道莫一想说的是其他事?
李初尧提起灯笼,大步流星往回走。
果然莫一还坐在原地,低垂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初尧吹灭了灯笼,挂在一边,不慌不忙往莫一走去。
怎么还没去睡?
突兀的声音响起,莫一沉浸在思绪里,被吓了一跳。
李初尧发现他眼里的惊慌,站起身将茶壶和茶杯拿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压压惊。
谢谢。
莫一深唿吸了一口气,视线从杯中荡漾的水光挪到李初尧脸上,他下定决心说:公子,其实我是双儿。
饶是李初尧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未料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
李初尧一言难尽,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莫一,只听对面的人继续说:
被卖身的双儿,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被卖入花楼,二是被大户人家买去做冲喜的小妾,无论哪一种我都不想选。
可能是我父母卖掉我的时候,还算有良心,并未将我双儿的身份告诉牙婆,因此逃过一劫。我的医术和毒理是偷学来的,虽然不知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但除了鸿书,我并未同人提及过。
李初尧表面淡定,内心却心虚的要紧,他总不能说是上辈子见过吧,他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我曾经在邺城见过你。
那就难怪了。莫一信了他的说辞,毕竟之前在邺城,他替主子办事时,确实用过旁门左道。
你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掩盖你是双儿吗?
嗯,我偷学的医典有记载,双儿可服用一种药丸来改变体质,代价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莫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丝毫没有起伏。
李初尧皱了皱眉,不等他问话,莫一主动说:卖身契虽然可以自赎,可并非每个主子,都愿意放我们走。
这一点李初尧深以为然,一旦为奴,终身为奴,是川洲亘古不变的传统。
虽然有列外,比如主子愿意还回卖身契,但只要你不远走他乡,一辈子都会被戳嵴梁骨。
李初尧上辈子就见过,因为手下的人能力出众,被主子一辈子攥死在手中。也有人强行离开,但最后被脱了一层皮,过的尤为艰难。
其实你大可不必掩藏,我说了将你们当家人,就会说到做到。李初尧心不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但对于上辈子对他有恩的人,他愿意搭一把手。
至于莫一,他可以看在救苏御一命上,还他自由。
莫一对上李初尧那双认真的眼睛,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初尧站起身,路过他时,本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多想,但想到他双儿的身份,又把伸到一半的手收回来,明天我送你去苏御那边,我会将你的事,同他说清楚。
莫一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李初尧怕他误会,又说:你和鸿书以后若是想自立门户,我会将卖身契还你们。
你真的愿意放我们走?
李初尧走出去一米远,他停住脚,回身看莫一,自然,不过你们不想走另说。
说完李初尧径直走了,他有把握,让莫一和鸿书自愿跟在他身边。
莫一怔怔愣在原地,连鸿书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他都不知道。
回了。鸿书握住他的手。
你早就猜到了?莫一扣紧他的手,跟着他踏上台阶。
鸿书瞧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只是猜到,公子同别人不一样,但未猜到他会同你说的这么直白。
你不想离开吗?莫一不解,鸿书明明同他说过,以后会带着他远走他乡,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莫一突然挣开他的手,停在原地,垂着脸问:你是不是嫌弃我同正常双儿不同?
鸿书回过身,重新将他的手扣在掌心,没有。
莫一抬头看他。
我想相信公子一次。
莫一沉默,好半响才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鸿书一向温和的眼睛,变得严肃且认真,我会报答完公子的知遇之恩,再来找你。
莫一咬了咬嘴唇,眼睛无措的转了两下。
鸿书无奈,到底是他从小护着的人,他伸手掐了掐莫一的脸,你该睡觉了。
二楼小厢房。
李初尧抱着手臂,冲对面两人挑了挑眉,眼里的得意不言而喻。
张成面无表情从怀里掏银子,塞到李初尧手上,尧弟,以后这种听墙角的事情,就别叫上我们了。
顾莱脸色好看了些,他拽了张成一把,走了,回去睡觉。
张成送了李初尧一对白眼,跟着人走了。
李初尧勾唇笑了笑,将银子往上抛了抛,走到一堵墙前面,转动旁边的花盆,一条通往三楼的楼梯,映入眼帘。
李初尧本来只是想跟顾莱和张成解释,没想到看到一出情意绵绵的好戏。
他摇了摇头,虽然自己不是单身狗,但总觉得自己被狗粮闪瞎了眼。
一个个的,只有他和苏御才分隔两地。
李初尧再次叹了一口气,起身回了屋。
夜色越来越浓,客栈的灯火,由多减少,周遭一片寂静,仿佛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
太阳从客栈右边升起,斜斜的晨曦落在走廊上,蹦跳着从窗户缝隙进入屋内。
明亮的光线冲击着视觉,李初尧蓦地睁开眼睛,不到两秒,又重新闭上。
他缓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身。
换了衣服,李初尧抄起盒子里的卖身契揣在怀里,起身下楼去了后院。
叁竹看到他,主动打招唿,李哥,早啊。
李初尧勾着唇角,将衣襟撩到一边,蹲下身,揭开黑纱,细细查看。
今天已经浇了水了?
叁竹点头,他跟着凑近瞧,激动道:李哥,发芽了!
李初尧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好像一件在过于平常的事。
在叁竹看来,这简直就是胸有成竹,他毫不吝啬夸奖:李哥,你可真厉害,我还是头次见种茶。
李初尧将黑纱盖上,他站起身,我也是第一次种。
叁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李初尧摊了摊手,将手上的泥擦掉,他拍了拍叁竹的肩膀,这才是开始。
第037章 厚脸皮(二更)
李初尧到达大厅的时候,鸿书和莫一已经在了。
他坐到两人旁边,将对面的位置留给顾莱和张成。
小二将早膳端上来,又去忙活去了。
昨晚睡得好吗?李初尧率先开口,给两人盛了粥,然后从怀里掏东西。
鸿书和莫一一致点头。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先给你们。但我现在手里缺人,所以即使你们要走,也得先帮我一段时间。
李初尧把卖身契搁在他们面前,慢条斯理开始吃东西。
鸿书和莫一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李初尧会这么快,让他们选择。
鸿书早有决断,他把卖身契退回去,公子,我想走时,再找你要。
这话说的相当无理了,但李初尧知道,鸿书这是将他当做自己人了。恭敬顺从,是主仆,伙伴是相互信任、尊重。
李初尧点点头。
莫一将卖身契收了,只说:我愿意跟着苏公子。
李初尧半点没意外,勾唇笑了笑,好好吃饭吧。
桌上其乐融融,安心吃早膳。
客栈近日住了人进来,但客人一般在房里用膳,只有他们和店里的员工,才在大厅。
顾莱和张成以身作则,丝毫没有让店里的人,觉得难堪。
这也是顾莱的安抚人心之道。
吃完早膳,李初尧带着莫一离开,知晓莫一是双儿,李初尧自己驾驶马车。
一是避嫌,二是绅士风度。
马蹄踏踏踏地响起,四周的高墙院落一一闪过,在车夫这个位置,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到了别院。
李初尧率先从马车上下来,莫一已经换了一副容貌,平平无奇,却又让人觉得很舒服。
公子。莫一从马车上下来。
李初尧在心里咋了咋舌,莫一这面皮,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走吧,先进去。
莫一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跨进大门,苏管家已经迎了上来,他摸了摸脑袋,疑惑着问:二公子,昨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李初尧笑了笑,可能是近日苏管家你疲劳过度,操劳太过,睡过去了。
苏管家信以为然,二公子,可是今日来瞧公子?
是啊,阿御感染了风寒,只有汁夏一个人也不好忙活,这不是邺城来的下人,刚好有个双儿,送过来一同伺候阿御吗。
李初尧示意莫一打招唿。
苏管家好,小的莫初。声音清冽,有规有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苏管家暗叹怕不是邺城李家塞人过来做小,李公子不乐意,将人往苏御这边塞吧?
他把心思藏起来,恭敬道:既然是二公子送来的人,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公子那边同意吗?
别院来人,肯定要同夫人汇报,但若是邺城李家送来恶心新媳妇的,苏管家觉得,夫人应当挺高兴。
无妨,阿御那边我来说。
李公子这边请。苏管家做了请一个手势。
李初尧点点头,带着莫一往里面走。
由于苏御称病的原因,只能在屋里歇息,汁夏守在门外,看到来人,连忙进屋禀告。
李初尧站在门口,用余光瞟了一眼苏管家,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冲莫一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会意,走到苏管家面前,苏管家,可否问一下茅房在哪里?
苏管家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茅房啊,在那边。
说完他径直往另一边走。
莫一冲李初尧点点头,跟在琼叔身后。
汁夏打开门,一脸高兴,李公子,请进。
嗯,阿御在做什么?
公子躺的无聊,正寻了话本在看。
李初尧笑笑,你守在门口,等莫初回来。
汁夏不太高兴,昨日李公子对公子中毒,还颇为在意,今日便把邺城送来的人,扔给公子,未免太随意了。
李公子,你实话告诉汁夏,那个莫初,是不是李家想塞给你的小妾?
李初尧挑了挑眉,不等他回答,苏御已经过来了,听到小妾,眼睛里写满了不高兴和疑惑,什么小妾?
汁夏瞪着李初尧,势必要一个答案。
李初尧噗嗤一声笑出声,他上前替苏御理了理衣襟,那是莫一。
苏御放下心来,见汁夏瞪大眼睛,同她解释,莫一医术精湛,留在别院以防万一。
汁夏了然,她点点头,想到什么,又皱起眉心,可莫一是男子。
李初尧笑了笑,这里没外人,汁夏也不会乱说,他干脆点明白:莫一是双儿,只是因为他服用了特殊的药,别人察觉不出来罢了。
汁夏捂紧嘴巴,又竖起指头发誓,汁夏抱证不乱说。
你出去等他吧。苏御吩咐道。
汁夏如释重负,麻利的跑门口守着了。
李初尧一手摸苏御的脸,一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才问:看什么话本呢,药吃了吗?
李初尧虽然不在意有没有子嗣,但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苏御会在意。
他也怕苏御会说出,给自己纳妾的话。
随便看看而已,话本上又不能信以为真。
多少钱一本?李初尧摸摸下巴,如果苏御无聊,倒是可以发展发展这方面。
何况他有的是故事,不愁写完。
嗯,厚一点的要二十多文,如果是多的一册,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李初尧敛眉沉思,话本的纸张并不贵,除掉成本,也非常有的赚。
苏御见他走神,咬住嘴唇,用手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力道虽大,但同骚痒痒似的。
李初尧哼笑出声,一把将人拦腰抱起,现在还学会掐人了?
苏御环住他的脖子,有恃无恐,你教的。
李初尧无奈笑笑,不就有一次苏御走神,他没忍住掐了一把水嫩的脸蛋,这倒好,记仇记到现在了。
不过比起邺城初见时,性子倒是活波开朗了不少。
他抱着人坐到椅子上,调侃道:我教的你都学,那你怎么没主动亲亲我?
苏御脸刷地爆红,他支支吾吾道:你、你这人、怎么这般孟浪!
似乎骂的不够,又补了一句汁夏的口头禅,登徒子!
李初尧咯咯直笑,他把头埋在苏御肩头,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