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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洁看出齐科的不喜,心中忐忑。
  晚上,顾立春请她和吴胖他们吃饭。陈洁说起这事,顾立春不在意地道:你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时间长了他自然会改观。
  顾立春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齐科这人,反正感觉他跟梁科和白大姐不一样,心思深沉,话少,低调,让人琢磨不透。
  吃完饭,顾立春送陈洁回去,农场这边风气比顾家村开化许多,就算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大家也习以为常,尤其是像顾立春和陈洁这种年龄差距有点大的,很少有人传闲话。所以,顾立春才敢单独送她。
  路上,陈洁低声说道:小顾,谢谢你为我出气。
  顾立春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刘三那件事。
  顾立春道:那种渣滓该揍,只可惜揍得不够狠。
  陈洁的声音陡地变冷:可以了,后面还有呢。我已经告诉我爸了。对了,你又说对了,我寄给我爸的信丢了好几封,我后妈说是邮差没送到。我按着你教我的,委婉提醒我爸,可以打电话到邮局问问,我的信丢就丢了,万一要是我爸重要的信件丢了怎么办?
  顾立春称赞了一句:对,就该这么做,别人怎么对待你,你就怎么对待他。这是教他们做人。
  陈洁道:对,教他们做人。这种感觉很不一样,以前都是别人教我怎么做人。
  开年伊始,五场农牧科便开始了开荒种苜蓿的行动。全场职工都知道了,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还有人质疑,草还用种吗?自己不会长吗?
  也有人说顾立春骄傲了,以为自己养好了几头猪就不知道自个几斤几两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特别是四场的职工,组团来查看情况。两个农场离得近,又都是后建的,两场之间自然存在比较和较量。
  吴胖和赵高因为这事跟人吵了好几架,顾立春本人倒没遇到,他忙得飞起,骑着自行车到处跑。
  在这期间,朱主任的职称名也改了,变成了五场的党支部书记,党支部还要添一位支部副书记,顾立春打听到副书记不是王有成后,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顾立春还坦坦荡荡地去党委办公室祝贺朱书记,看到顾立春大摇大摆地进来党委办公室,王有成不淡定了。按照常理,这家伙不是应该像耗子躲着猫似的,躲着自己吗?怎么还主动送上门?
  顾立春满面春风地跟王有成打个招呼,接着便向朱书记汇报自己的思想进展情况。
  朱书记态度亲和地给他上了一个小时的思想政治课。一个小时后,朱书记觉得自己的谈话有境界有高度,像一盏明灯,照亮了青年前进的路;顾立春真心地觉得自己又学了不少套路套话,以后开会时大有用处,双方聊得十分愉快。最关键的是,顾立春只接受思想教育,还不求朱书记帮忙,这让朱书记更加满意,这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纯粹的好青年。
  顾立春心里想的是,交情没到,哪能随便找人帮忙。尤其是领导,小事别张口,要来就来大的。
  顾立春先是组织人手去荒地上捡石头,第一批来的人是去年帮他割草的孩子们。
  顾立春觉得这捡石头不比割草,活儿也不轻,便给他们涨了工钱,钱他记在帐上,到时从卖苜蓿的钱里扣。总不能让他自己掏腰包吧。
  陈洁也主动过来帮忙,梁科员和白大姐对这个新员工还算满意,虽说是从大城市来的,可一点也不娇气,性格也好。两人也知道了陈洁和顾立春认识,就更满意了。
  猪场暂时没事,猪场的员工除了留守的两人外,其余人等全部去开荒。   一堆堆的石头被集中起来,运到一边,树根草根被刨掉扔到一边烧火用。
  孩子们都还没开学,整天地泡在荒地上,反正在哪儿玩都是玩,在这儿捡石头玩还有零花钱和零食吃,何乐而不为。
  特别是,顾立春听了陈洁的建议,开始自制零食。他们买了几十斤山楂和一些碎冰糖渣,由陈洁亲自动手,赵高和吴胖打下手,做了第一批冰糖葫芦。
  孩子们干完活,每人分到一串糖葫芦,一个个地高兴坏了,举着糖葫芦,满农场地炫耀嘚瑟。
  第二天来干活的孩子数量激增,甚至还有不少大人。人一多,干活的速度自然快,可是问题也随之来了,糖葫芦没了。其实农场里的山楂非常便宜,贵的是糖。虽然,陈洁尽可能的节省用糖,糖葫芦每串也就串几个,可挡不住量大,碎冰糖也不是每次都有。
  顾立春本想从空间农场里补充一些冰糖,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常法。
  很快,他又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土法炒爆米花。他在农场的仓库里看到一个葫芦状的铁罐子,修修还能用,改造一下,安个把手,就成了炒爆米花罐子,往铁罐子里装上玉米粒,在炉火上转动十分钟左右,把铁罐放进用铁皮桶罩着的长布袋里,开始开罐,砰地一声巨响,一袋子爆米花好了。玉米粒是从农场买的,比外面便宜,一瓢玉米一点糖精就是一大锅爆米花,这成本比糖葫芦低多了。
  顾立春试验了几次后,就把这活交给了赵高和吴胖。孩子们自然欢喜得不行,干活更加卖力。但也造成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他们一听到砰的一声,便呼啦啦都往炉子那边跑去。而且频繁的放炮声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来看热闹,还有人从家里拿来玉米粒和糖让吴胖和赵高帮忙炒爆米花。都是熟人,两人也没有拒绝,倒是让帮忙的人不好意思,给钱人家也不要,那就帮忙干点活吧,工钱不工钱再说。
  于是,更多的大人加入进来,那边白大姐也联系了不少职工家属,陶姨胡大姐他们愿意过来。
  有了家属们的加入,荒地清理速度又快了许多。
  几天时间他们就清理出了几十亩荒地,顾立春和白大姐又开始去协调手扶拖拉机的事。这个有点难,现在已经开始春耕,各场的拖拉机都是宝贝,五场也有几辆拖拉机,可都在各大生产队,找谁借都不乐意。大家跑了两天,磨破嘴皮,最后从胡大华那个生产队借到了一辆总是停火的手扶拖拉机。
  顾立春自己上阵,开着一辆破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在荒原上来回奔跑犁地。
  赵高和吴胖都有兴趣,学了半天,开始跟顾立春轮换着开。
  当然,这拖拉机时不时地会歇火,顾立春只好硬着头皮去修理,他没修过这玩意儿,不过技术是相通的,琢磨几次也能看出点门道。试验几次后,顾立春基本摸清了这辆拖拉机的套路,主要是使用得太狠,一超负荷干活就罢工,二是油路被堵塞,三是活塞销与衬套之间润滑不够。找出主要原因后,办法也就有了。拖拉机开两小时就要歇一会儿,人歇车也歇;柴油易脏,得经常清理油路,那些生锈的、破损的小零件都换掉。这样一来,拖拉机的故障率大大减少。
  又过了两天,叶爱农的四四生产队,主动提出借给他们两辆手扶拖拉机,看着叶爱农那闪烁的目光,顾立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既然人家主动借,他也不会推辞,能修就修,不能修再退回去便是。
  这两辆拖拉机是各有各的毛病,但都勉强能用,三辆拖拉机犁起地来,速度就更快了。顾立春起初打算浅浅犁一遍就算,如今条件具备,就打算把地深耕一遍,好好平整一下,土地下得功夫越深,苜蓿就长得越好。
  就这样,三辆拖拉机并排犁地,三道黑烟直冲向湛蓝的天空,荒地上还时不时传来砰砰的放炮声,孩子们笑着闹着,昔日冷清的荒地上如今是一片热闹。
  胡大华抽空来了一趟,告诉顾立春水库那边已经问好了。
  每月工资二十,扣五块伙食费,只要壮劳力,你要是觉得行,两天后带人来,我让我大舅子一起带过去。
  顾立春再三道谢,他打算这两天回去一趟。
  地还没犁完,邓场长就让人把苜蓿种子送来了,是顾立春点名要的紫花苜蓿种子。
  种苜蓿之前还要做些准备工作,顾立春让人选项挑出颗粒饱满、健康有光泽的种子,挑完后,晒一晒,之后他再用农场空间的水浸泡一下。光是这项准备工作就得两三天,顾立春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家一趟。
  顾立春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回家,立夏来了。立夏骑车骑得满脸灰尘,一见到顾立春,便把他拉到一边急声说道:哥,咱爹出事了。村里人说他跟钟寡妇有一腿,还有人说要斗破鞋。
  第51章 处置
  顾立春强自镇定下来, 安慰立夏道: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别着急,我们这就回去。
  顾立春让立夏在猪场等着, 他骑车去找白大姐和齐科请假,他说得很含糊, 只说他弟弟来找他,家里出了点事, 需要他回去处理。
  齐科也没多问, 很快就批了假。
  白大姐关切地说道:小顾你先回去处理,要是处理不了的,你回来告诉我们,大家帮你一起想办法。
  顾立春由衷地道谢:谢谢白大姐, 我先回去看看,实在不行,我再找你们帮忙。
  顾立春告别白大姐, 匆匆返回猪场。陈洁本来在荒地那儿忙活,她回猪场拿东西, 一看到立夏来了, 心里就觉得不好, 肯定是顾家出事了。
  等她看到顾立春刚想安慰几句,顾立春就开始跟她交待注意事项:我只离开一天,明天就回,种子的事你给我盯着, 别让居心叵测的人破坏了。
  陈洁重重地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了。
  他们说着话,赵高也喘着粗气跑回来了。
  顾哥, 你家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回吧?
  顾立春摇头:不用,我能处理。都回去了这儿的事怎么办?你跟吴胖继续犁地,趁着拖拉机还在,能多犁几亩是几亩。
  嘱咐完两人,顾立春便带上立夏骑车回家去了。
  早春的风仍然凛冽,顾立春骑得又快,刮得脸颊生疼,他也懒得在乎,此刻,他心里攒着一股邪火,那火离家越近越大。立夏察觉到哥哥在生气,安静地坐在后座,连话也没敢多说,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哥,爹的事会影响你吗?农场会不会开除你?
  顾立春知道自己吓着立夏了,尽量放柔语气,说道:这事对我影响不大,但对你们几个和娘的伤害最大。
  顾大江做出这事,受伤害最大的是田三红,其次是四个弟弟妹妹。
  这个人渣,我对他还是太放纵了。顾立春似在自言自语。
  顾立春奋力蹬着自行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家。
  他进村时,一路上遇到的村民无一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真是可惜了这孩子,摊上了这么个爹。还有人在等着顾立春倒霉,顾大江要是被斗了,顾立春在农场应该也不好过吧,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呢。一想到此,很多人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和兴奋。
  顾立春没空琢磨这些人的心思,他只是礼貌地跟大家伙打声招呼,面上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你们越想看笑话,老子就越不让你们得逞。
  等他回到家里,只见院门紧闭,立夏喊了几嗓子,小满跑出来开门,一见到大哥,她便激动地喊了一声:哥,你可回来了。大哥不在,大家像没了主心骨似的。
  顾立春停好自行车,插上院门,省得闲来来看热闹。他先去堂屋看看田三红,田三红已经哭过了,这会儿正呆呆地坐着,神情恍惚。
  一看到顾立春回来,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立春回来了?
  顾立春在田三红面前坐下,然后示意几个弟弟妹妹出去,有些话还是别让他们听到。
  顾立春先问:顾大江呢?他连爹都不叫了,他不配。
  田三红道:刚灌了一瓶酒,在东厢房里睡觉呢。
  顾立春咬着牙说道:行,先让他睡着,一会儿我去看他。
  接着他开始询问顾大江和钟艳丽的事,这种事其实不该再问一遍伤田三红的心,可他不问又不行,只有把一切弄清楚了,他才好想办法应对。
  田三红对此已经麻木了,就算儿子不问,她也会说。
  田三红开始絮叨起来:他俩眉来眼去地有一段时间了,其实我也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男人有了外心,跟往常是不一样的。可我想着他这人从前就没干过这种事,都这把年纪了,应该不至于,肯定是我想多了。我怎么就那么笨,我要是细心些早发现就好了
  顾立春说道:以前他是没机会干这种事,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谁愿意跟他?
  顾立春不想再刺激田三红,便温声安慰道:娘,你要记住,你没有一点错,不用自责,错的是这对狗男女。
  田三红听着儿子这话,忍了几日的委屈再一次宣泄而出,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你说咱们家刚刚好过一些,他这个人渣就搞出这样的事。让大家伙笑话咱们,笑话你,要是农场因为他把你开了,你以后怎么办?他还是个人吗?
  顾立春轻拍田三红的肩膀,温声安抚道:娘不用担心我,还没告诉你呢,我已经转正了。现在我是农牧科干事。正式工是不能随便开除的。
  田三红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顾立春待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才接着商量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怎样把这件事的危害降到最小。
  田三红只想到一个办法:村里有人要批,斗你爹,还打算让他俩脖子上挂着破鞋游街,要是那样的话,你爹就真出名了。以后你们兄妹几个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将来你们几个的婚事也会受影响。
  田三红一想到这事就气得浑身发抖,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个儿,而是五个孩子。
  顾立春道:娘,说实话,这样的丈夫还不如没有,没有他咱家还清净些,我真想劝你跟他离婚。
  田三红没有反对,只是沉默半晌,涩声问道:离了婚,咱们靠啥生活,住哪儿?总不能回你姥姥你家吧?你舅的日子也难着呢。
  顾立春笃定地道:娘,你要相信我,以后咱们会有办法的,我有办法进农场,就有办法进城,到时咱们全家都搬走。他倒是想让养母进农场,可是他刚转正,农场也不可能给他分房,他现在住在猪场,他娘可以进去当临时工,可是四个弟弟妹妹呢,上学和户口都得解决。他决定回去问问农场的有关规定,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打发顾大江去水库当临时工,熬到改革开放再离。
  田三红抬起头,看着儿子,颤声说道:立春,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跟你爹离婚。
  顾立春点头,对于田三红的转变,他诧异的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其实他娘很聪明,属于心灵手巧的那一种,她也不是生来就逆来顺受,只是姥爷早逝,舅舅残疾,娘家没有依靠,家里又有五个孩子,没有任何出路,她不得不忍,要是有个出路,她肯定能改变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