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脸上挂着笑:“谁知道你会跑来这里下棋,还弄了那么个屏风挡着,被吵了活该。”
连睿一路大踏步走来,完全无视身边一个个俏脸绯红,眼神藏着桃心的美人们。反倒在文青羽身边停下脚步。
一双清澈却又带着丝丝魅惑的眼睛微微一眯,毫不避讳地将文青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便。
良久,薄唇一勾,浅笑说道:“本王看你倒是挺顺眼的,今日,你就跟本王回府吧。”
文青羽脸色一黑,什么叫看她顺眼就要跟他回府。连睿还是跟以前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睿儿莫胡闹,”刘太后笑容一滞:“她是未来的荣王妃。”
“荣王妃?”连睿再次将文青羽打量了遍:“不是未来的么?既然是未来的那随时都可以不是。”
文青羽一头黑脸,这货脑子里果然是从来没有过道理的。
“怡亲王,”一个娇柔的声音弱弱说道:“文青羽如今很可能涉及到一桩杀人放火的案子,该送去京兆尹受审的。”
“哦?”连睿回首,正对上郑源一双晶莹水润的大眼,后者则顷刻间涨红了脸。
“你也说了是很可能,可能这两字做的了数么?”他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屑:“做不得数的事情时刻的挂在嘴上,不怕造的口业太重,将来遭了无舌之报?”
郑源一肚子话瞬间就给憋在了肚子里,眼圈迅速就红了。
文青羽心中略过一丝感激,连睿看起来说话没规矩,实际上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在帮她。
如今这琼林苑里只有她孤身一人,身边皆是虎狼,各个都恨不能要她死。连睿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人,即便说的再不好听,却还是叫她感到了一丝温暖。
那清冷璀璨的眸子中,便浮上了一丝真诚的笑。那一笑瞬间叫连睿呆了一呆,却为她惹来了更多嫉恨的目光。
“本王看你越来越顺眼了,就封你个侧妃吧。”连睿说的郑重其事。
“睿儿。”刘太后脸色一变:“越说越不像话了,文青羽如今有命案在身,是必须要送京兆尹的。”
“命案?”连睿眸光越发的不屑:“你们说了半天,本王也听明白了。不就是京郊庄子杀人放火的事么?”
他缓缓扫过一院子的女人:“说来说去都是凭空猜测,所谓的证人却根本就不敢接受验证谎言的考验。”
“怡……”柔贵妃刚欲开口,连睿却又继续朗声说道。
“即便这事是真的,杀人放火真是小羽儿干的。你们在座的各位又有谁敢说,自己手里沾的血腥比她少?”
连睿眸光一寒:“各位皆是城里三品以上的正室夫人和嫡出小姐,敢问谁家里没有成群的侍妾姨娘和庶弟庶妹?”
“为了巩固你们自己的地位,你们谁手里没有沾过血腥?没有在背后算计过别人?”
“怡亲王这话,难道不是无端猜测?”水梦涵优雅说道。
她号称燕京城第一美人,素来有着贤名,她可不怕连睿的虚张声势。
“是么?”连睿微微一笑,星眸中翻滚着丝丝邪魅:“听闻几年前司空大人极是宠爱自己嫡出的小女儿,也就是梦涵小姐的妹妹水梦幽。”
“传闻中水梦幽天资聪颖,花容月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谁知,天妒红颜,不过一场小小风寒居然就送了命。若是梦幽小姐尚在,这燕京第一美人只怕就会换人来做了吧。”
水梦涵脸色白了一白,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惊慌,他居然知道水梦幽?这些闺阁女子后院的繁杂琐事,一个数年都不在京城的男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也太可怕了。
水梦涵瞬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再不敢多说什么,生怕那看起来风光霁月的男子一个不小心,再说出些什么来。
“舍妹的死,梦涵至今为止都颇为心痛。”水梦涵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
连睿淡然一笑:“本王不过着学的各位小姐,也来说说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不知还有哪位夫人小姐想听听本王说说那些久远的故事?”
全场静默,文青羽唇角轻勾,后宅阴私谁都心知肚明,却是绝对见不得光。一旦说穿了,只怕不见血是收不了场的。
“跟那些个骨肉至亲比起来,死一两个下人,更何况是包藏祸心作恶多端的下人,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事若是犯在爷手里,也就不会先下了迷药再放火。爷要他们一个个精精神神地被火烧死,爷要听的就是那个响动。也好叫所有人都记住,身为下人的本份。”
所有人都狠狠打了个冷战,真狠啊。这十来岁的俊美少年才是天下间不折不扣的魔王。
“睿儿。”刘太后脸色一沉:“你堂堂一个王爷,闺阁后院之事就不要插手了。”
“母后,这女人我看上了。我要带她回府。”
“来人,送怡亲王去长乐宫。”
安仁贵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一伸手挡在文青羽和连睿中间,尖细的声音响起:“王爷,这边请。”
连睿眉头一皱,袍袖陡然一动,向着安仁贵肩头抓去。
“怡亲王。”文青羽急速说道:“请您放心回宫歇息,青羽即便去了京兆尹,也万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当然看得出连睿那一下并没有留情面,但是安仁贵毕竟是长乐宫总领太监,刘太后的心腹。若是今天让安仁贵见了血,这事只怕不能善了。反倒更落了人的口实。
惊扰凤架,挑唆迷惑亲王,这罪过可一点都不比杀人放火轻。
连睿收手,琉璃样一双眸子定定看一眼文青羽,骤然却是高声喝道。
“我说你是死人么?下棋的时候是你说这女人是个真性情的好人,爷才忍不住相救。你倒好,坐的这么稳当,屁都不放一个的?”
“呵呵,王爷急什么呢?那妇人以民告官并没有经过公开的手续,按理根本就不能受理。青羽小姐若是被送进了京兆尹不是告诉所有人,这事是有人徇私?”
“何况,后宫不得干政。”
悠扬的声音飘渺如同仙乐流淌,听在耳中瞬间就叫人忘了烦忧,满心满眼只剩下欢心美好。
所有人循声望去,花树下,石桌旁。一个白衣素袍的男子,纤长的手指一颗颗捡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那头上白玉发冠上垂下的丝绦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拂过浓密的长睫,拂过高挺如刀削的鼻翼,拂过红润一张性感的薄唇,直拂的人心里痒痒。
文青羽双眸一眯,华浅笙,居然是国师华浅笙。
那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起先连睿出场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存在感。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连睿身上,如今不过说了两句话,任何人都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一句有人徇私,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直接就把所有女人的后路堵得死死的,这时候若是不亲眼看着林婆子在顶板上滚上一滚,谁都别想再提将文青羽送入京兆尹的话头。
柔贵妃微微一笑:“国师怕是误会了吧,是皇上命人将人证送来,也是皇上交代了让太后娘娘看着办。容公公可都还没走呢。”
“哦?”华浅笙微微一笑,继续整理着桌面的棋子,仿佛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荣喜笑眯眯说道:“皇上的确是那样吩咐奴才的。”
“皇上还等着奴才回话呢,不知太后可有了决断?”
“也好,”连睿微微一笑:“本王也想见识下京兆尹的大牢,不如今日就陪小羽儿一起去逛逛。看的不顺眼了,咱们就一把火烧了它,再盖个顺眼的。”
“走走走。”说着话他一把攥住文青羽细瘦的手腕:“快走,今天谁也别拦着本王。”
文青羽一头黑脸,这货能不这么闹么?知道他是好心想替她出头,可这么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是想闹哪样?
先不提给她招惹来的那些刀子一样嫉恨的眼光。重要的是刘太后稍稍和缓的脸色,见到她们这般“亲近”有再度阴沉的趋势。
他究竟是想救她还是害她?
何况,谁是小羽儿,小羽儿是他能叫的?如果没有记错,连睿可是比文青羽小着两岁的,好吧。
刘太后双眸眨也不眨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面庞上闪过一丝浓浓不悦:“睿儿,你若再胡闹,哀家就罚你在怡亲王府禁足三个月,哪里都不许去。”
“来人,还不把那人犯带走。”
“太后娘娘且慢。”
脚步声响,一个高大身影向着众人走来,荣贵妃脸上的笑容一顿。
“奴才贺青给太后娘娘请安。”
刘太后脸上重新挂上温润的笑:“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劳驾贺总管亲自跑一趟。”
贺青脸上绽出一抹谦恭的笑:“皇上命奴才来传个旨,希望不曾打扰了娘娘的雅兴。”
他细长的眸子在人群中微微扫过:“今日里来了位贵客,点名要见如意郡主,奴才是来宣如意郡主尽快赶往别馆的。”
“还请如意郡主尽快跟杂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