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胤会不知道,文青鸳是装的?
那么这事便只有一种解释,这根本就是连胤自己一手导演出来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大的变故?”
“大的变故么,太后禁足算不算?”
文青羽摇摇头:“我离开燕京之前,太后已经在禁足。宁安侯府和金衣侍卫的事情,宫里那位总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那么……。”她略一沉吟:“柔贵妃统领后宫的事情呢?”
“恩?”这一次,文青羽挑了挑眉:“伍明月统领后宫?不是该秋云染么?”
先不说伍明月比秋云染位份低,即便她蜀国南疆郡主的身份,便注定她这辈子都只能止步于一个贵妃。
连胤赐给她统领后宫的权利,疯了么?
“皇贵妃娘娘啊。”叶七扯了扯嘴角:“她最近可是凄惨的很。你是不知道,最近燕京城的大街小巷突然都在传闻,说那一日派阴兵在金衣巷阻截你的事情,就是她干的。”
“什么?”文青羽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的确如此,没有人知道传言从哪里来。似乎一夜之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京兆尹查到那些阴兵身上都有皇家暗卫的标志,而他们的标志隶属于飞鱼军。皇贵妃恰好曾经是飞鱼军统领,而她实际上是巫咒之术的高手。”
文青羽抿了抿唇,秋云染是飞鱼军统领没有错,甚至说她会巫咒之术大约也是真的。她曾经就怀疑过,那一次破龙血誓就是她一手布置出来的。
但是,并不代表这一次金衣巷的阴兵也是出自她的手中。
首先,金衣巷的这一回比上次破龙血誓更加凶险,更加难以驾驭。
而且,那些阴兵身上的纹身她当时看到了,是属于皇宫绝密的一只暗卫。那些暗卫据闻传来子前越国地下军团,她一直只有耳闻,从不曾见到。
前越国称霸的时候,秋云染根本就还没有出世。凭她的本事,哪里能够驾驭的了越国地下军团?
“秋云染,什么反应?”
“她的反应很激烈。”叶七冷笑着说道:“她居然派出了手下飞鱼军,将宫里面所有说她闲话的人都给割了舌头。百官上书,要求皇上严惩皇贵妃。是以……她现在根本自身难保。”
文青羽抿唇不语,秋云染与她交手了数次。她对她很是了解。
那个人除了在洛夜痕的事情上没有理智之外,实际上心思是恨缜密的。不然,也不会以区区女子之身做了飞鱼军统领这么些年,都没有叫一个人知道。
那么,这一次割人舌头的事情,只怕也不是她做的。
这些事情,却都清晰的告诉了她一件事情。连胤已经掌握了飞鱼军,他是准备动手了。
“秋露。”她侧了侧头,对着门口的秋露吩咐道:“去暗桩看看,最近可有人找过我?”
若是连胤真准备对秋云染出手,相信秋战定然会找她帮忙。
“王妃,怡亲王来了,要见您。”
院子外面响起清冷的一个女子声音,文青羽侧头看去,是飞翩一纵身从树冠上跳了下来。
说起来,她回来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到飞翩。
“王妃见还是不见?”
“请她进来吧。”她挑了挑眉,连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她。
她刚将叶七从宫里捞了出来,连睿这一趟就是来确定她的真实身份的吧。
“需要我回避么?”
“不必,等他进来以后你再走,这样他才能更放心。”
“小羽儿,你终于肯见我了么?”
片刻之间,就听到凌云阁里一阵细微的衣阙声响,下一刻,湛蓝一道身影已经风一般卷了进来。
明亮的灯火之下,连睿身上的衣袍与往昔并没有什么分别,但头顶却戴着一顶软缎的帽子。
文青羽心下了然,连睿戴着帽子不过是为了遮挡他如今那一颗光头。
“贵客到访,叶七先行告退。”
叶七立刻站了起来,极度温雅贤淑的朝着文青羽福了福身子,又朝着连睿福了福身子,便袅袅婷婷出去了。
连睿一双晶亮的瞳眸在叶七身上停了不过半瞬,便再度焦灼在文青羽脸上。
“你与你这继母,感情倒是要好。”
“当然。”文青羽点点头:“我母亲除了我再没了骨血,丞相府里硕大家业却是我母亲辛辛苦苦挣来的。我自然得盯紧了,不能便宜了别人。”
连睿眸色一闪,自然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丞相府的东西都是段夫人的,所以无论文长封再娶了谁她都得提前敲打敲打,不该动的东西不许动。
这话实际上说的很是大逆不道,自古以来女子就讲究三纲五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即便文青羽还在丞相府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没有资格不许文长封动用相府产业的。何况她如今已然出嫁,一个嫁了人的女子还要管着娘家的东西,实在很是于理不合。更不要说将自己的继母叫到自己府里各种敲打。
但,她这么说连睿却是不在意的。不但不在意还很是安心。这种事情也只有文青羽能做的出来。
“你说的很是。”连睿点了点头:“那一次你府里的冯婆子突然发了疯想要刺杀你,也不枉我救了你一次。这样的性子,才是我连睿的朋友。”
文青羽看了他一眼:“是林婆子不是冯婆子,她也不是发疯而是被人下了傀儡蛊。”
连睿笑了一笑,神色间却并不觉得尴尬:“是么,那大约是我记错了。”
文青羽也笑了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连睿这是在试探他,他仍旧怀疑眼前的文青羽是假的。
“你还记那一次夜里我偷偷来看你,被困在了迷踪林。第二天早上,你坚持进林子来找我的事情么?”
“自然记得。”文青羽看了看他,迷踪林里只有她与连睿,洛夜痕的暗卫看着她进去便已经退走了。所以,当时他们的对话根本没有外人知道,这个再也做不了假。
“当时我怕你有危险想带你出林子,你见我第一眼就怪我没良心不给你带水。”
连睿眼底终于现出了一抹释然,笑容便也真诚了几分:“可不是,我渴了一夜,给我条河都能一口喝干。”
“你什么时候从德溪回来的?”
“回来有两三日了,本来想来看你。听说你一直住在宫里今日方得出宫,是以到了今日才来。”
文青羽看了看他:“皇宫里面你一向出入自由,想见我,宫里就不能见了么?”
“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然是荣王妃。又是住在有身孕的慎贵嫔宫里,无论什么原因,那地方我都是不该随便进出的。”
文青羽双眸眯了一眯,她如今已嫁做人妇,丈夫又恰好不在身边。若是在皇宫里和一个男人频繁见面,的确是好说不好听。而文青鸳又是他名义上的嫂嫂,他也早就出宫开府。自然不能随随便便闯入后妃宫中。
她原本以为叶七入宫的事情,是连睿给出的主意。如今看来,竟然不是么?
无论连睿是否能够确定皇宫里那个是不是真的文青羽,该守的礼节他一样小心的遵守。他又怎么会想起将自己弄进宫里?
若想要试探她,依着连睿的风格该是如今日一般,直接上门来找才是。
若不是连睿,那便只能是华浅笙了吧!他又是为了什么?
“你……今日荣王府的奏折里说道那些……你可知道?”
连睿抬头,瞳眸眨也不眨看着文青羽,很是小心注意着自己的措辞。
文青羽点了点头:“知道。”
“实际上你不必相信。”连睿立刻说道:“我也在德溪,当时洛夜痕掉下山崖的时候我看到了。并没有如传闻中一般的凶险,他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文青羽抬头看了看他,心中多少略过一丝暖意。
洛夜痕与连家兄弟是夙敌,按理,连睿该是非常希望他死了才是。
可是,他现在却在安慰她。
连睿说了半晌,却看到文青羽好似半点反应也无,终于停了下来。
“你怎么,一点不伤心?“
文青羽朝他勾了勾唇角:“我从未相信过他会出事,自然不会伤心。”
连睿顿了一顿,终于问道:“一个月前,不是才传闻说你因为洛夜痕的失踪而伤心过度,以至于染上了时疫,整个荣王府都给封了的么?“
文青羽看着他,眉眼中带着淡淡的笑,却并没有接他的话头。
连睿脸色一沉:“你是装的?你可知你是在欺君?!”
“我以为你该明白,你皇兄的后宫里有的是人想让我死。”
连睿看了看她,终于叹了口气:“这事情,我不会告诉皇兄。”
“今夜,我想住在荣王府,不知放不方便。”
文青羽瞳眸眯了一眯,连睿怕是还不放心她吧。这是想近距离的再好好观察一下?
“可以,飞翩带怡亲王去翠云阁休息。”
无论连睿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个时候都不能拒绝。
连睿随着飞翩朝着门口走去,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我在德溪见到了一个人,那人和你很是相似。可惜,他是个男子。”
“哦?”文青羽挑眉,声音中不辩喜怒。
“今日你若是不得已进宫,离着伍明月和文青鸳都要远着一些。”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文青羽眸色一沉,连睿这是在提醒她什么吧。离着伍明月和文青鸳远一些?她自然会离的她们越远越好。
千里之外的德溪,洛夜痕将手里的密报撕得粉碎。凤眸溢出一抹似笑非笑,很是让人心惊。
“居然叫连睿住在了荣王府?还说找到了爷的尸身?真是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