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有往生蛊?”
文青羽朝着秋云染走去,清眸中冷光幽幽。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她。
秋云染靠在衣柜上,好半晌似才缓过了一口气。随即,脸上便带出一抹嘲讽。
“皇家的人果然都是冷漠无情的,可叹我居然原先还肯相信他?真是瞎了眼。”
文青羽脚下步子一顿,她这么说什么意思?听这意思,她竟是将自己当成了连胤的人了么?他与连胤可是有着什么交易?
“本妃已然受了重伤,你若想杀尽管杀吧。”
文青羽冷冷哼了一声:“本公子若是想杀你,你早已死了。哪里会与你说那样多的废话。”
“恩?”秋云染一愣,并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本公子乃是受人之托,来救你离开燕京的。”
“你是谁?”
“鸣羽。”
“暗月少主?”秋云染似是吃了一惊,随即眼底便极快的闪过一丝恨意:“你是文青羽?!”
文青羽挑眉,她的伪装是有多失败?明明鸣羽与文青羽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为什么连睿一眼见到她便认定她是文青羽,如今连秋云染也能认的出?
“你错了。”她朝着秋云染瞟了一眼:“首先,本公子是男人。其次,本公子若是荣王妃,这个时候,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秋云染顿了一顿,似是终于长长出了口气:“看来,是我误会了。”
文青羽暗暗咬了咬牙,真是恨不能立刻宰了眼前这个疯子。可惜,她却不能。
“你走吧。”秋云染却是淡淡说道:“本妃不会离开燕京,本妃要去也只能去荣王府。”
文青羽气结,这人是有多不长脑子。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就一再笃定洛夜痕肯迎他进荣王府?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文青羽冷声说道:“可叹秋老国公一把年纪,只怕连自己唯一的亲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吧。”
秋云染神色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以为,娘娘该是清楚。”文青羽淡淡看她一眼:“皇贵妃谋害皇嗣,定国公府意图谋反。本公子进宫来的时候,贺总管已经带着御林军朝着国公府去了。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国公府大约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秋云染猛的攥紧了拳头,却瞬间便又松了开来。
“你说这话我一点都不信,皇上与本妃的约定,并不是这样的。”
“娘娘以为该是什么样?娘娘莫不是忘记了,你那一柜子的画卷是怎么来的么?”
秋云染挑眉,终于闭了闭眼,再睁开却透着一抹别样的坚决。
“你有什么出宫的好法子?”
“简单。”文青羽淡淡笑了一笑:“只要娘娘肯配合,本公子自然保证将你安然无恙送出宫去。”
“你有什么好处?”
文青羽低了低头,秋云染果然是个心思深沉生性多疑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然投鼠忌器再没了退路却还是不准备全然相信她。
“至于什么好处,是本公子与秋老国公之间的事情,与娘娘并没有多大关系。”
秋云染沉默良久:“我要怎么做?”
文青羽微微一笑,将一个瓶子递给了她:“吃了它,你便能够如服了鸩毒一般的死去,三日后却能够自然醒转。”
秋云染接过瓶子,眼底却闪过一抹流光:“鸩毒,假死之药?莫非,温家远离朝堂,也是你们暗月阁的手笔?“
文青羽眸色一闪,不可否认,秋云染的嗅觉非常敏感。她竟从一瓶假死之药,能够猜的出她与温家的过往。
这叫她心里越发的不爽。情敌什么的,她不是没有过。如文青鸳,如伍明月。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却每每看到秋云染就各种不舒服,她一直不知道原因,如今却骤然间明白了过来。
秋云染很聪明,不但聪明而且善于隐忍,若非阴差阳错中了阴阳蛊被连胤破了身。她如今大概仍旧会是那个燕京城里温雅端庄的秋小姐。
这样的女子,如洛夜痕那般睿智的男子,实际上很是需要的。只要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极度的不爽。
“所以,你肯来帮助本妃,便说明本妃身上有足够吸引你的价值。若是你给的条件不能吸引本妃,本妃可以选择不合作。”
文青羽淡淡一笑,玉颜上不辨喜怒。
“娘娘尽管选择不合作,对于本公子来说,有价值的是老国公。救你出去,也不过是为了百年之后能有个给老国公养老送终的人。若是娘娘执意要留下,那便尽管留下。暗月阁的手段也许你不大了解,等老国公百年之后,飞鱼军能够并入暗月阁,对于本公子来说,更加的划算。”
秋云染瞳孔一缩,突然就没了言语,水眸当中闪过一抹沉思。
文青羽掸了掸衣襟,缓缓站起了身。到了这个时候,秋云染还想要跟她谈条件?这人是不是自信的太过了一些?
连胤到现在都没有对秋云染下手,该是在等着秋战的落网。虽然将她留在宫里,多多少少会有些麻烦。但若秋云染一直要这样子的不配合,她不介意叫她提前死了一死。
只要穿出了秋云染的死讯,过些日子秋战该也是能够缓过劲来的。
“时候不早了,本公子该去看看秋国公是否脱险,就此告辞。”
说罢,她便朝着屋外走去,竟再没有半丝停顿的意思。
“等一等。”
身后如愿传来秋云染一声疾呼,文青羽唇畔勾了一勾。
“你不想知道本妃为什么会有往生蛊的么?”秋云染目光闪烁,脸颊上仍旧带着一丝高傲。
文青羽暗暗冷笑,这人还真是过分的自信,到了如今,还是不肯放弃给自己争取利益。
“往生蛊的事情本公子的确有些好奇,不过也就是好奇。即便不知道,也并不会对本公子造成什么影响。”
“麻烦娘娘让一下,若是迟了,救不出秋老国公,相信娘娘会后悔一辈子。”
秋云染咬了咬唇:“把药给我。”脸颊上那一丝倨傲终于半丝不见。
文青羽淡淡一笑,将手中药瓶抛给了秋云染。
“本妃若是服了这药,你怎么保证本妃能够见到祖父?”
秋云染的身份不比温彤彤,温彤彤只是个位分低微的贵人,温家又已经被打压的差不了多少。所以,处死她时房间骤然起了火,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去追究。
但秋云染却是从一品的皇贵妃,身后又有飞鱼军和定国公府那样强大的靠山。连胤又怎么可能不亲眼看着她死?
即便她真的死了,在连胤没有下旨褫夺了她封号的时候。她的尸身也只能葬在皇陵的后妃坟茔里。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这个,娘娘不必操心。最多不也就是个死么,还能坏到哪里去?”
秋云染深深吸了口气,水眸中再没了半丝光华,手指却将小小的药瓶紧紧攥住,几乎能看到青白的骨节。
文青羽不再理会她,缓慢而优雅自她身边走过。脚步在踏过地上那一副画卷的时候终于顿了一顿,一把将它捞了起来。
清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嘲讽,这东西没有道理只叫她一个人看着恶心,也该叫某人一起来恶心恶心。
秋云染已然成了一尊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任由文青羽拿走了那一幅画卷,半点反应也无。
......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当文青羽深蓝色的身影刚刚进了明月阁的侧殿,雨荞立刻就迎了上去。文青羽凝眸望去,雨荞眉眼之间分明有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怎么了?”
“皇上突然来了明月阁,如今正在前殿里守着。前头已经了好几次人请您过去。”
文青羽颦了颦眉,她这一次进宫并不曾刻意的遮掩行踪,连胤能够知道并不叫她觉得意外。可是,如今这个当口,他该关注的不是定国公府么?怎的突然来了明月阁?
“你怎么说的?”
“奴婢说您自打知道王爷的消息之后,身子就一向不大好。这几日都不曾好睡,如今方才睡下,奴婢不敢打扰。”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雨荞便咬了咬唇:“可是......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不。”文青羽摇了摇头:“你这么说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雨荞的话的确没有丝毫问题,但,这并不能够成为连胤就这样放任她的理由。她绝对不相信,连胤此时来明月阁会是为了伍明月。此刻,对于连胤来说,一个并不是真正受宠又刚巧滑了胎的妃子,怎么都不会比手握重兵的定国公更能够叫他关注。
但是,他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该就是冲着自己。也许,凭着连胤的嗅觉,并不能够将她与秋战联系在一起。但是如今,连睿已经回来,加上一个敌我不明的华浅笙。难保,连胤不会突然就变的聪明起来。
若真是如此,他该做的,不是第一时间将自己控制在眼皮子底下的么?怎么会就凭着雨荞那几句话,就真的任由自己在侧殿里休息?
她将手里握着的画卷折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塞进袖袋之中。
“给本妃换装,该去瞧瞧皇上了。”
“是。”
雨荞答应一声,刚准备帮着文青羽将她身上那一身晦暗的太监衣服脱下来。却听到耳边咣当一声响。
森冷的风自洞开的宫门口一下子卷了进来,殿内刚刚拢起的炭盆火光微微一暗,似乎一下子便失去了该有的温度。
雨荞吓了一跳,手指便是一颤,手里攥着的太监帽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文青羽一头如墨青丝,便瀑布一般流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