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痕,你荣王府很穷么?”
连睿突然出声,一下子便打破了颇有些压抑的气氛。
洛夜痕淡淡看他一眼:“有一点,不过保证青青的吃喝大约还是够的。”
所有人嘴角都抽了一抽,荣王府穷么?
一个穷困的人,出门能坐那样招摇的金马车?一个穷困的人,能够穿着万金难求的天蚕蜀锦袍子?
洛夜痕要是说他穷,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有钱人么?
“这样啊。”连睿点了点头:“小羽儿惦记相府的产业做什么?莫非相府比荣王府更有钱?”
这话说完,文长封的脸瞬间便黑了。
谁不知道丞相府那些产业自打段紫沁过世之后,便一再的被变卖。他府里一直没有个善于经营的人,幸存下来的产业也各个入不敷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动了娶个正室夫人进门的打算。有一个得力的主母,也许相府的产业还能重新再活过来。
这样的境况之下,说文青羽惦记他的产业而出手杀人,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这些产业不是段夫人当年的嫁妆么?王妃才会不打自己娘亲嫁妆的主意呢。”
屋子里陡然传出颤巍巍一个女子声音,众人凝眸看去,却原来是一个穿着水绿色衫裙的妇人端着个盆子走了出来。
瞧那样子该是刚出来不久,正好听见了刚才的一番对话。是以便有些口直心快的说了一句话。
那一句话说完,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刻是没有资格开口的。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几乎氤氲出了水气,满面皆是愧疚。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那是雨菲?
“你说的没错。”文长封一闪身挡在雨菲身前,阻止了文青羽视线的探究。
“就是因为她始终认定相府的一切都是她娘亲的,才怎么都不能忍受这些东西落在了旁人的手里。”
这话说完,眼看着雨菲眼底的惊惧更甚,身子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终是挂上了一丝淡笑。
雨菲这是又坐不住了么?眼看着邓姨娘孩子掉了,新夫人大喜之日,文长封居然不管不顾的抛下了她来了南苑。所以,她就以为自己机会来了?
刚才那一句话绝对不是她随便说说就算了。
那番话表面上是在替她开脱,实际上话里话外的却都在刻意提醒着大家,丞相府的崛起是在姨母下嫁之后。
所以,自然就很容易让大家联想到文长封后面所想到的那一层意思上去了。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王妃。”
即便身子前面挡着文长封,雨菲似乎还是感受到了来自文青羽身上的冷冽气息。心底里不由颤抖的越发厉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眼看着叶夫人并不是受宠的,邓姨娘又失了孩子。这样子大好的机会她若是抓不住,下一次还不一定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拉拢了文青羽便是她在相府里的保障。
可是,她明里暗里已经向着文青羽投诚了很多次了,到了如今她都没有给过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是以,她今天豁出去赌一场。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赢了等着她的将是滔天的富贵。
“王妃。”于是她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手里铜盆的边缘。
“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刚才瞧着王妃和相爷就要父女反目。妾身才没能忍得住说了句话。妾身该死,请王妃赎罪。”
说着话,她娇柔的身子越发抖索的风摆荷叶一般的摇曳多姿,瞧的文长封好不心疼。那一双眸子对着青羽的时候,越发的能喷出火来。
“呵呵。”文青羽眼中的笑容温良无害:“你是该死,那怎么还不去死?”
这话说完,眼看着雨菲身子一顿,口中嘤嘤的哭声一下子便停住了。一双大而黑的双眸张到了极致,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
“文青羽,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文长封终于忍不住再一次爆发:“你是要杀光了我相府所有的人么?”
文青羽淡淡看他一眼:“相爷没听过,不做死就不会死?”
清冷的声音让文长封顿了一顿,雨菲的身子再度瑟缩起来。这一次却是真的因为害怕,一双媚眼便向着连睿和萧若离看了过去。
她那样楚楚可怜的一个美人,已经做足了受惊小鹿的姿态,但凡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会忍不住替她说话的吧。
可惜,她不知道,能够站在文青羽身边的这些个男子,哪个都不是正常人。
连睿斜睨了她一眼:“不过是个下贱的姨娘,杀了她还不需要小羽儿动手。直接绑了交给京兆尹就是了。”
“怡亲王,这是本相的家务事!”
“是么?”连睿冷笑:“在荣王,荣王妃和本小王面前随意插话,攀诬陷害荣王妃,企图挑起大周朝廷与蜀国的争端。这样的罪名相爷以为是你的家务事?”
文长封的话瞬间便给噎了回去,眸子当中越发的暗沉。
雨菲整个人都惊呆了,手里的铜盆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盆里的血水一下子便渗入了脚下的泥土,将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漂的满院子都是。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随便说了句话,给相爷找了个可以拿捏文青羽的由头。
怎的就上升到挑起朝廷和蜀国争端这样大的罪名上来了?这个罪名,只怕将她凌迟了都是足够的。
“相爷。”雨菲吓的狠了,一把就扯住了文长封的衣袖:“妾身没有,妾身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挑拨两国争端的啊!”
文长封皱了皱眉,若说原先他对这娇妾的水做的小美人还有那么几分怜惜的话。此刻,便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一个让怡亲王点名要杀的人,他傻了才会保下来。
“没听到王爷的话么?还不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给本想绑了?”
这一回,雨菲连哭都忘了,连文青羽都不由愣了一下。文长封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些吧!
“相爷,妾身是冤枉的,妾身……”
雨菲还想去抓文长封,文长封哪里还能叫她再抓住?
此刻在他的眼里,雨菲已经成了阻挡他光明前途的绊脚石。于是,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都愣着干什么,给本相绑了!”
雨菲到底是个有眼色的,竟一下子朝着文青羽的方向跪了下去。
“王妃救救妾身,不,救救奴婢吧。看在奴婢伺候了您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救救奴婢吧,不要让他们将奴婢带走。”
文青羽淡淡看她一眼:“雨菲,任何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负责。”
从她帮着邓姨娘母女害了雨荞那一天开始,她的下场便注定了只能是死。
暂时留着她,不过是想借着她的小聪明来将丞相府搅得天翻地覆而已。
“你……”
雨菲声音一顿,眼睛里便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怨毒。
“当初若不是你,我怎么能成了一个不上台面的姨娘?若不是你嫉妒我长的美,也不会只带了雨荞去荣王府。你就是在怕我,怕我进了荣王府会得了王爷的宠爱。你怕……?”
文青羽颦了颦眉,雨菲这是疯了么?
她是什么样的思维才能想得出自己是嫉妒她的美貌,不敢带她进荣王府,才叫她嫁给文长封的?
于是,她扭头看向与自己比肩而立的男子:“你会宠爱她么?”
洛夜痕眼皮都不曾朝着雨菲瞟过一下:“那么丑的女人,爷怕见了会做噩梦。”
这话简直就是毫不留情面的狠狠给了雨菲一巴掌。
一个对自己容貌相当自负的女人,有一天却被人嫌弃长的丑,那比杀了她还要难以忍受。
文青羽却好似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这么说,遇见长的美的你就不做噩梦了?”
“天下间除了青青,还有长的美的?”
这话说完,饶是心里一向强大的连睿面皮都忍不住抽了一抽。雨菲则已经完全呆住了,任由相府的小厮将她给按倒,捆了个结结实实。
却是谁都没有想到,一直没有言语的萧若离突然蹲在了她面前。澄澈的眸子眨也不眨看着她,充满了暖阳一般的温润的笑着。
那样子圣洁的雪莲花一般的美好,一下子就叫雨菲感到奇迹般的安心。
“你放心。”悠扬的春风一般和煦的声音缓缓说道。
“衙门是个讲理的地方,到了那里你只管实话实说。没有做过的事情,是没人能够冤枉你的。”
雨菲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极度配合的被人给押走了。
文青羽瞧的清眸眯了一眯,忍不住便朝着萧若离看了过去:“你对她做了什么?”
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萧若离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萧若离唇角一勾,唇畔一开一合,缓缓吐出三个字:“玉颜露。”
他如今身子背对着文长封,说话也并没有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口型,是以,并没有人瞧见他给文青羽说了些什么。
却眼见着文青羽的嘴角不可遏制的狠狠抽了一抽。
玉颜露,一种名字非常好听的毒药。
能够叫中了毒的人维持三日的美貌,这三日之中会将人体当中所有的精华尽数的发掘出来,修补一切容颜上的缺损。
但是,三日之后,中毒的人会迅速衰老,就仿佛那三日已经彻底吸干了一生的精华。
雨菲最自负的便是自己的容貌,所以萧若离给她下了玉颜露。她要去的地方是京兆尹啊!
在牢房那样的地方一个女人的过分美貌,有些时候根本不是福气,反到是意想不到的灾祸。
何况三日之后,她会容颜尽毁。
对于一个爱惜美貌胜过一切的人,毁容绝对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何况是从极致的天堂一下子跌入了极致的地狱?
这人,疯了估计都是轻的!
谁说天人鬼医萧若离是暖阳一般和煦的谦谦君子,这货骨子的阴狠跟洛夜痕比起来绝对不遑多让。
就说呢,公孙邪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教的出一个谦谦君子,谪仙一般的徒弟?
文青羽正琢磨着,眼前却突然一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大美人居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青青,相爷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