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妃。“
叶老夫人走了半晌,文青羽仍旧坐着没有动弹。连带着秋露来送了暗月阁整理的蜀国战乱的情报,她也在厅里看了。
暗月阁传回来的消息和洛夜痕那天告诉她的消息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南疆郡王起事以来,起先一直是在向着锦荣逼近。
却不知怎的突然改变了进攻的策略,放弃了锦荣转而攻向了大周和蜀国的交界,这一路便打到了沉水关。
这叫她隐隐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南疆郡王转变的太快,意图太过明显。
”小姐,王爷回来了。”
雨荞话音刚落,便看到那一抹纤细妖娆的身影一闪而逝。刚才还坐着发呆的人哪里还有了半点痕迹?只剩下茶几上隔着几张秋露拿来的资料。
雨荞勾了勾唇角,小姐这是由多想念荣王?一听到荣王的消息居然连善后都忘记了,这么一溜烟的就没了人影?
她走过去准备将散落在茶几上的纸张收拾起来,却在手指刚刚接触到纸张一角的时候。桌面上的纸一下子就成了粉末,哪里还能再看出半点字迹?
“跑什么?”
洛夜痕一双凤眸注视着一下子便到了他跟前的女子,女子仍旧一身素白的衣衫,冬日橘色的阳光下如同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一般美好。
“怎么穿的这么少?”一眼瞅见她身上单薄的锦袍,凤眸中便夹上了点点寒霜。
随后而来的雨荞一下子便给僵在了原地。
“出门也不知穿个披风的么?”
文青羽嘴角勾了一勾,将一双素白小手塞到他大掌当中:“我不冷,真的。”
触手的温热终于叫洛夜痕周身的寒气收敛了几分。
“我现在有赤阳莲影的内力,根本就不畏严寒。”
“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洛夜痕唇线微微松了一松:“凡事还是要小心些。”
说着话,竟将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还是爷抱着你进去吧,暖和一些。”
直到那两个人影消失了半晌,僵立了好大会的雨荞才缓了过来。王爷刚才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飞影自她身边走过,一脸欠扁的笑容:“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大啊。有些人这种天气即便不穿衣服出来,也是没有人关心的。”
雨荞脸色一黑:“你这个变态才出门不穿衣服!”
说着话,飞起一脚毫不留情朝着飞影踹了过去。
飞影身子游鱼一般滑溜,眼看着便要叫她一脚给踹了个正着,身子一侧便闪在了一边。
“啧啧,看来你的功夫还是没有练到家么。根本就踹不到。”
“你有本事站着别动,看老娘能不能踹到你?”
院子里立刻响起两个人追逐的声音。
房顶,大树,墙头,凌云军纷纷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默然回头。眼底分明就写满了嫌弃,大统领是越来越脑残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房间里,文青羽亲自拧了条毛巾递给洛夜痕。
“只怕过一会还得去。”洛夜痕不动声色的擦了擦脸,看着文青羽给他倒水忙碌。凤眸深处有什么在一点点的破碎。
文青羽将茶水递给他,终于轻声说道:”你心情不好?”
洛夜痕的神情分明与平日一般无二,淡漠疏离不喜不怒,根本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分别。文青羽却敏感的发现,他心情很不好。
“恩。”洛夜痕并没有否认:“蜀国那里只怕有些麻烦。”
文青羽吃了一惊,蜀国的局势是洛夜痕一手主导出来,有洛子宵亲自盯着。如今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能叫洛夜痕说出麻烦来?
若是连洛夜痕都觉得麻烦,那一定是真的麻烦。
“出了什么事?”
“爷的暗桩大约出了些问题,这几日并没有收到洛子宵的传书。”
所以说,这是跟蜀国失去联系了么?
“沉水关已经被攻下来了,南疆的军队如今盘踞在西昌,眼看着就要陈兵在鸿门关。”
文青羽眸色一闪,鸿门关与沉水关可大不相同。
沉水关外是一片苍凉的戈壁,风沙很大,并不十分适合居住。所以,沉水关西昌城里虽然住的有人,人口却并不十分繁茂。反到是历代流放之地。
鸿门关外有一条长长的大河叫做灵水河,灵水河河面极是宽广,因为西昌风沙大,灵水河西昌地界的河水基本上是浑浊的黄色。
但,那却并不影响灵水河水量的丰富。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灵水河便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西昌之外的黄沙大风给尽数吞没。过了鸿门关之后,则是一片中原沃土。
所以,鸿门关若是失守,则表示着整个中原腹地已经向别人敞开了大门。
“南疆的军队没有止步于沉水关?”
“没有。”洛夜痕微微一笑,眼中带出些微的嘲讽:“大约宫里那位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疆郡王发兵,本来针对的是洛夜痕。拿下蜀国向着连胤投诚。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放弃了锦荣城转而开始攻打大周?
允许南疆郡王一路杀到沉水关,不知道连胤可是会后悔?
“朝堂上怎么说?”
洛夜痕淡淡哼了一声:”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主战和主和。”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主和?“
”贪生怕死的人从来就不缺,何况后宫里还有个伍明月。”
“如今这状态,伍明月该是要倒霉了吧。”
“她不过是交出了统领后宫的权利,甚至连禁足都不曾。”
这一次文青羽到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说连胤对伍明月有情,他却从不曾对她温柔过,甚至还亲手设计弄掉了她的孩子。
说连胤对她无情,伍明月一再的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说到底,基本上就没有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最后是主战还是主和?”
“宫里打算向鸿门关派兵。”
文青羽眸色一闪,如今燕京城里那些能征善战的老将基本上已经所剩无几。开国五将已经全都离开了燕京。
凤天南发配在极北冰原之地,温近山表面上辞官回乡,实际上早就已经到了疏勒。秋战这些日子该也早离开了大周的地界。刘勉则早就死了,刘家也已经绝了后。
整个大周竟是再也挑不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来。
“西北本就是济准的地盘,他可是准备给济准下旨?”
洛夜痕点了点头:”是准备给济准下旨,可是今日一早却收到了西北来的公,文。说是济长安突然生了重病,济准带着亲兵陪济长安寻医问药去了。“
文青羽噎了一噎,济准真是个老滑头,这种时候闪的比兔子还快。
从西北到燕京的公,文,即便是快马连夜奔走最少也要七日。那么,他该是在南疆郡王起兵的时候就已经将书信发出来了吧,这是摆明了不想插手两国相争的事情。
”那最后派的谁?可是连睿?”
现在想一想,除了连睿的京畿大营,大约也找不出拥有战斗力的军队了。
“你错了。”洛夜痕却是神秘一笑:“这一次朝廷派的是华浅笙。”
“华浅笙?!”文青羽着实吃了一惊:“华浅笙会打仗?连胤实际上是想叫他死吧。”
华浅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棍,什么时候听过他会打仗了?
连胤将一个不会打仗的神棍派到那样子剑拔弩张的前线去,不是叫他死是什么?
“为什么不是连睿?”
“放眼整个燕京,如今大约也就只剩下连睿一个能用的人。”
“说以说。”文青羽眸色一闪:“宫里那位实际上防备的还是你么?”
将连睿和京畿大营全部调离燕京,不是给了洛夜痕可趁之机?
万一失去了联系的洛子宵真的带着人摸到了燕京来,连胤岂不是连老家都要被人给抄了?
所以,只能把目前看起来最有本事的神棍给推出去了么?
洛夜痕眉眼中却没有半丝的轻松:“华浅笙那人的危险程度,不会比连睿的京畿大营差。”
文青羽没有说话,洛夜痕这样子说是正确的。直到如今,她都弄不明白华浅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希望他能够应付的过来。”
文青羽看他一眼,洛夜痕仍旧如往昔一般的容色清淡。但眼底深处分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他担忧的是洛子宵吧。
突然,她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便不可遏制的升了起来。
“洛夜痕,让我去蜀国吧。”她说。
洛夜痕低头,艳若玫瑰的唇线紧紧绷着,脸上最后一丝温暖骤然间收了起来。
“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文青羽点了点头:“锦荣是你的家,你如今不得自由。让我来守护你的家。”
洛夜痕凤眸一闪,突然就失了言语。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许多年以后,当文青羽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他并不能够回答。
他究竟什么时候爱上她的,自己也说不清楚。
记忆最深刻的却是那一日午后,她一双清眸耀眼过天上星辰,口中淡淡说着,让我来守护你的家。
心的沦陷只消一刻。那一个瞬间他知道,自此后他的心再不属于自己了。
“好。”
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也不过淡淡只说了一个字。
文青羽唇畔立刻绽出一抹微笑:“洛夜痕,我要让你的臣民看看,他们君王的眼光从来都是不会错的。”
“好。”仍旧是淡淡一个字,潋滟凤眸中却闪过一丝宠溺和无奈。
说到底,她还是在意蜀国宗亲长老们为他选的那个未婚妻吧。这是想要去证明的么?
“让飞影跟着你去,凌云十八骑我调一半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