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眉峰一挑:“今夜先在城外林子里扎营,随时注意着城中的动静。”
她有什么可着急的?
进不了林州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林州一直是个重要的通商口岸。灵水河天险虽然是个军事要地,却也是天下间商户云集的重要水道。
所以,在林州城外扎营的人有的是。比她着急的人也有的是。
果然,平日里荒无人烟的树林里不同寻常的热闹了起来。隔不了几步便能看到围成了圈的帐篷。
在这样荒凉的冬夜,林州城外的树林也算是亘古以来的一大奇观。
雨荞在火堆边铺上了一块兽皮,等文青羽舒舒服服坐在兽皮上以后,方才将烧好了的手炉给她递了过去。
实际上,依着文青羽如今的功力,完全是用不上手炉那样子的东西。
不过么,在这样一个聚集了无数普通人的树林子里,她怎么也要表现的像个普通人。
“真是气人,好端端的居然闭关,我大周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没有骨气的混账官。”
树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咒骂,声音很是响亮,竟是完全不避讳被其他人听到。
“张富兄说话还是小心些吧,听说朝廷派来这个督军心恨着呢。抓到可疑的人不问情由直接就给砍了。”
“怕什么?”立刻便听到刚才那人声音又高了几分:“不就是个爬上娘们床的小白脸么?顺口胡诌个什么天机他拿手,说起打仗那是爷们的事情。那小白脸懂个屁。”
文青羽眼眸眯了一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公然议论华浅笙?
话说,听到华浅笙被人评价成这个样子,心里还是很爽的。
树林东侧的火堆边,团团围坐着五六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些人身上都背着刀剑,看样子该是武林人士。
那一脸不满,大声咒骂着华浅笙的张姓男子个字不高,四肢却长的很是粗壮,一看便是个有些力气的人。
“老子说错了么?”张富瞪着眼说道:“这要在以前济元帅没有出门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见过林州城锁着大门不许人进出的?又有谁真的敢在林州城撒野?说到底,还是那个什么狗屁国师胆子小。让一群南蛮给吓尿了裤子。”
这话说完,眼看着他身边围着的几个人也住了声,眼底当中破有些赞同。
“是吧。”张富将手里酒碗一抽,狠狠灌下了一大口。
“各位都是跟张某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你们想想以前。什么时候过鸿门关不是顺顺当当的?我瞧着有不少行商的兄弟,走四方跑买卖容易么?叫他这么赌了财路,还不许过关。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不单是张富身边那几个武林人,连带着其他扎营的人眼中也带出了些不满。纷纷朝着张富看了过去。
“大家伙都来说说,皇上派这么个窝囊废来咱么西北是为了什么?”张富继续高声说道。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趁机收了济元帅手里的兵权?没看他一出现,济元帅就不能回来了么?”
“哼,凭他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还能收了济元帅的兵权?要是靠他来打仗,鸿门关怕是都得叫南疆给吃了去。”
这话说完,眼看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勿谈国事。”
“呵呵。”张富低低一笑:“小弟喝高了,刚才说了什么,大家全当没听到。”
“说起来,我张富也是个练武之人。如今国家有难也很是想要以自己微薄之力报效朝廷,奈何国师大人谨小慎微,不但不许兄弟们从军。甚至连林州城都不许进,想想就窝心。”
这话说完,眼看着又再度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树林里立刻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
文青羽坐在火堆边一直静静的听着,至始至终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夜色渐浓,扎营的人都回了自己帐子分头去睡了,文青羽也才站了起来。
“风止,吩咐下去。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若非危及到我们的安危一概不用理会。”
“是。”
风止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却还是转身去传令。
树林上空渐渐回荡起均匀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沉睡当中。
“啊!”
骤然间一声惨叫在林中回荡,这一声如同滚油里骤然倒进了一瓢冷水,林子里瞬间炸响,一下子便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少主。”秋露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有人死了。”
“恩。”文青羽点了点头,虽然侧卧在床榻上,眼中却没有片刻的迷蒙:“加强警戒,不必理会。”
树林里的惨叫越来越激烈,渐渐便加入了刺耳的哭声。
“公子,有人朝着我们的营地来了。”
文青羽立刻就起了床,挑开帘子出了帐篷。
银月之下,平静的树林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文青羽离着所有人都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从这个角度远远看过去。有不少的帐篷正被一把火给点燃了,地上倒了不少的人,死活却看不清楚。
火光中有几条人影不住穿梭,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正毫不留情收割着生命。
杀人的正是以张富为首的那几个武林人,被杀是则是刚才跟他一起喝酒聊天的商人们。
谁也不曾想到,上一刻还把酒言欢的朋友,顷刻间便成了催命的阎罗。
没有被那一场屠杀波及到的除了灵刃的营帐之外,还有东南角一只营帐。
那个营帐同样静悄悄的并没有因为外面的厮杀而有半点的慌乱,却也有人在外观望。
似是感觉到文青羽正打量着自己。那个营帐外面观望的人回过了头,正与文青羽眸光撞了个正着。
那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张脸孔上却看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古铜色的肌肤在月光之下只能看到一片不明所以的黝黑,只有那一双眸子星辰一般的闪亮。
男子看了看文青羽,眼底之中并没有半点的慌乱。反到冲着文青羽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视线,下一刻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文青羽便也收回了视线,飞影却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张面孔上布满了欠扁的笑容。
“公子,您刚才看什么呢?有什么人比我们爷还好看么?”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飞影真是闲的狠了,除了盯着她看没有别的事情做么?
“飞影,我这一双眼睛以后除了你,是不是不能够再看任何的男人?”
飞影打了个哆嗦,立刻知情识趣的消失在文青羽视线范围之内。
实际上,某人一转身立刻就将眼前剑拔弩张的喧嚣给摒弃在了心门之外,专心致志给自己主子写信。
王妃今天看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大约五息,期间有眼神交流片刻。属下表示质疑,王妃威胁说她以后只看属下。作为爷最最贴心的侍卫,属下以为这个情况非常的严重。
王妃已经学会用威胁属下来达到她与其他男人交流的目的。若是以后爷从王妃处得到所有对于属下不利的消息,还请爷一定要明辨是非,还属下一个公道。
以上是飞影传书的主要内容,当然他每天传书的内容大约也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当夜鹰将他书信带回到凌云阁的时候,他的书信总是被最后一个看。
就如今日,当洛夜痕终于看完了飞影的传书之后,如诗如画的玉颜之上便带出了一抹勾魂摄魄的浅淡笑容。然后转身将信纸投入到炭盆当中。
手里的毛笔则沾了慢慢一下子粉色的颜料,将桌面上一副桃花争艳的图画打开,浓墨重彩的勾勒了一朵盛开的桃花。
桃花瓣泾渭分明,栩栩如生,几乎能让人闻到扑鼻的香气。
凌七嘴角扯了一扯,爷又开始画桃花了么?纸上到底多少桃花了啊?为什么每次看完大统领的传书爷就要画桃花?
大人物的心思实在搞不懂啊,搞不懂。
“凌七。”
房间里突然传来地悦慵懒的一声呼唤,凌七一下子回神。
“去暗桩吩咐下去,所有的动作可以开始了。”
……
“小姐,那个是谁?”雨荞凑到文青羽身边轻轻问道。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大约,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雨荞眸色一闪,不明所以。
前方一片鸡飞狗跳,所有人四散奔逃,有那么几条人影跌跌撞撞的朝着文青羽的方向跑了过来。
他们身后,张富正提着刀凶神恶煞的追着。
“公子,拦下么?”
“拦什么?”还没等文青羽说话,玉沧澜先摇着扇子出来了。
“没看到那是几个小美人么?既然有美人冲着本世子来了,怎么能给拦在外面?”
文青羽狠狠剜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满脑子美人美人的。他就不怕有一天死在了美人身上?
这么一耽搁,眼看着那一拨人便突破了灵刃的防线。
文青羽眸光随意的一扫,果然看到也有几个人朝着东南角去了,于是,唇畔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
“救命,救命。”
女子娇柔的呼救声音已经毫不费力的便能叫人听的到,月色下一个穿着鹅黄色衫裙披着白狐围巾的女子跑在最前面,她身后跟着几人看衣装该是她的丫鬟。
刚才远远瞧着,张富杀人的手法明明很是干净利索,这会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区区几个弱女子,而且一眼就看出来是没有武功的弱女子。他居然半晌都没能追的上?!
“美人,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