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南疆的间隙,不是城里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文青羽眼眸眯了一眯,这个声音不大,也极低极沉。显然说话的主人本身并不是这样的声音,不过是刻意压制的。
那声音来自温松涛的身后,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那人的眉眼很是普通,叫人看过一眼便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本身似乎也并没有丁点的存在感,若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文青羽几乎根本不曾注意到,房间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是末将说错话,那些人是南疆的间隙。”
温松涛并不怪罪身后黑衣人突然插嘴,竟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
文青羽挑了挑眉:“这位是?”
眼看着黑衣人不过说了一句话,便又低下头敛了眉目。再度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他叫莫问,是末将的幕僚。”
莫问?文青羽眸光一闪,真是个好名字。这是原来的名字么?
莫问什么?出处还是来历?
文青羽朝着飞影不着痕迹的打了个手势,飞影立刻笑嘻嘻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原来是莫兄弟,我们公子从来不在乎什么身份尊卑。莫兄弟跟着在下到一旁落座吧。”
说着话,拢在袖子里是手突然毫无征兆的伸了出来,直接抓向了莫问的手腕。看起来极是热情,要给客人带路。
莫问动也不动,任由他拉着。
飞影微微笑着,拉着莫问向着一侧角落里的椅子走去。莫问便跟着他一起走过去,毫不拘束的坐下。从始至终看不出半点的异常。
“来,喝茶。”
飞影亲自端了杯茶递给了莫问,莫问刚刚伸手来接。却也不知怎的,茶盏突然就在飞影手中炸裂。
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朝着莫问泼了过去。
“啊呀,这是怎么了?”
飞影一愣,立刻出手想要帮着莫问整理。却也不知有意无意,完全封死了莫问跳起来躲开茶水的可能。
这一下子,眼看着一盏茶水尽数泼在了莫问腿上,黑色的衣襟之上立刻便升起袅袅的烟气。
“暗月少主这是什么意思?”温松涛脸色一沉,突然就站了起来。
文青羽缓缓放下手中茶盏:“飞影,你在干什么?”
“属下昨夜睡的迟了,精神有些恍惚。不想失手打翻了茶盏。幸好是冬天穿的厚,终归是烫不住的,都是男人,这种事情就算了吧,哈哈。”
所以说,若是再揪着这么件事情不放的,就不是男人!
飞影立刻伸手想要去将莫问腿上的茶盏碎片拿开,却突然发现,哪里还有茶盏碎片?
刚才他用内力震碎了被子,明明看到碎片和水一起掉在了莫问的身上。莫问被自己挡了路,根本就没有动弹过。杯子怎么会神奇的不见了?
“飞影回来。”文青羽自然将方才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她刚才就是叫飞影去探一探莫问的底细,如今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没想到堂堂墨锦山庄的墨庄主居然甘心做起了一个小小的幕僚?”
这话说完,眼看着温松涛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惊异。文青羽看的清楚,那一丝惊异绝对不是因为她说起墨庄主而感到震惊。
这说明,莫问的真实身份,他早就知道了。
下首处的莫问微微抬起了头,良久唇畔方才勾了一勾。在所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一个笑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手,然后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揭了开来。
面具下是一张冷冽到狂傲的面孔,他的眼睛很大,眸色却不是纯粹的黑,如同两块琥珀微微发着栗色。
那样一双眼睛本来极美,偏偏长在他的脸上却似乎没有了半点人世间该有的情感。从那一双眸子当中竟是再也感受不到丁点的温暖,只余下叫人战栗的无边冷意。
不过是一块面具,带上和取下之后,莫问的整个人都跟刚才完全的不同。
带着面具的时候,他是个毫无存在感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幕僚。
如今去掉了面具,那一身黑衣的冷面男子,周身上下便陡然便爆发出了毫不掩饰的睥睨之气。
那是久居上位的王者之风,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的想要臣服。而他身上的杀气,却分明比温松涛还要明显。
“我哪里露了破绽。”他启唇,声线一如他的人冰冷而狂傲。明明是询问的句子,语调却是下沉的。
这是个不爱发问的人!
“没有破绽。”文青羽轻声说道:“是你自己太怕脏。”
飞影将茶水泼在了他的身上,本来他可以躲开。却为了不暴漏自己的身份,而故意坐着没有动弹。
可惜,他实在无法忍受衣服被弄脏。所以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用内力蒸干了自己的衣服,并且毫不犹豫的将瓷片给震成了齑粉。然后便给抖在了地上。
“竟是如此?”莫问苦笑:“习惯真是可怕。”
文青羽抿唇不语,萧若离离开之前曾跟她说过,莫言殇会来找她。
莫言殇来找她原本就不是出自本意,该是被萧若离给逼的。
凭他的骄傲,定然不会以正常的方式和渠道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以,她一早就派人留意莫言殇的行踪。竟是半点痕迹也无。
她本以为莫言殇的出现,定然会以一个极度嚣张的方式,好叫自己不能小看了他。所以一直留意的都是江湖中有什么盛况。
哪里想到他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萧若离跟她说过,莫言殇虽然在死人堆里各种的摸爬滚打,但他实际上是有洁癖的。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肮脏。
“我该怎么称呼?墨庄主?还是战王?”
温松涛微微喝了口茶,竟是对战王两个字也不觉得意外。
“莫言殇!”
莫言殇依旧神情冷然,只微微说了三个字便再不肯开口了。
文青羽挑了挑眉,不再看他。他们之间的事情属于内部矛盾等一下再来解决,如今先要解决的是温松涛。
“温将军是专程送莫言殇过来的么?”
“是也不是。”温松泽抬头:“末将与少帅关系不错,少帅请求末将将墨庄主送来,末将只能照办。”
所以说,莫言殇成了温松涛的幕僚实际上是济长安的主意么?
“末将前来是想问问少主,可是想要拿下鸿门关?”
文青羽挑眉,温松涛问的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华浅笙来到林州之后,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能够进入鸿门关。但是如今,末将可以送给少主一个机会。保证您能顺利的进入鸿门关。”
“怎么进?”
“昨夜那群刺客少主可知道真实身份?”
“愿闻其详。”
“他们是华浅笙的人!”
“世人只知道华浅笙进入鸿门关之后便关闭了关口。却并不知道他还将自己的暗卫分成无数的小队派往了林州各个城门之外。那些人便如昨夜一般,以各种手段引诱挑起城外露宿的人对朝廷不满的情绪。一旦有人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们便会被当做间隙,毫不留情的被尽数斩杀。”
文青羽颦了颦眉:“如今这样的时局,心中不满的百姓比比皆是。以这样的法子杀人,得错杀了多少人?”
温松涛面色一冷,眼中便露出一丝杀意:“宁枉勿纵,这是他们的信条。主帅耗费心神治理数载才日渐繁华的西北,就被这一群畜生给彻底毁了。”
文青羽抬头极快的扫了一眼温松涛,他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恨。
“温将军这样子议论朝廷钦差只怕是不大好吧,若是没有记错。国师大人似乎是皇上派来协助宁北军击退南疆联军的。”
“哼。”温松涛冷哼一声:“协助么?收编才是真的吧。”
“我家主帅吩咐,少主若是想要鸿门关,宁北军当全力配合,帮助少主。”
“这就是说,要本公子替济准将华浅笙给灭了么?”
“不能这么说。”温松涛微笑着说道。
“少主要对付南疆,最好的法子便是占据鸿门关,以灵水天险为倚仗休养生息。皆时无论是朝廷还是南疆,想要强攻下灵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我们主帅自然也很是恼怒华浅笙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他毕竟是大周的将领。与华浅笙正面敌对怎么都不大合适。暗中帮助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着实际上,是双赢!”
“我有什么好处?”
“我家主帅愿意将林州城送给少主,自此后宁北军退出林州所有事物。若是朝廷想要对林州不利,总需要先越过宁北军势力范围,皆时我家主帅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谁说温二是个武夫?分明就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济准用你来当说客,果然很有眼光。”
温松涛也朝着她微微一笑:“那么,自今日起到拿下鸿门关之前,末将听凭少主调遣。”
文青羽抿了抿唇,温家的人果然各个都是人精。当初在皇宫里救了温夫人,从而收复了温近山,真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你盘庚在林州城外,华浅笙也不是个笨蛋,他能派出那样多的暗卫,也许早就知道了你的行踪。”
“所以,末将才将昨夜那个女人给要了过去。”
“昨夜末将故意对她用刑,她假装晕倒末将故作不知。然后末将便于墨庄主讨论说主帅吩咐截杀前来相助蜀国的人,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然后便说对少主的人马很是怀疑。决定来刺探敌情。之后,便故意卖了个空隙,让她成功的逃走。相信这话,该是已经传回到她主子耳朵里了。”
“那又如何?”